第八十六章 瞞
南無衣回到南雁閣後，像是霜打的茄子，又像是被塞了火藥的炸彈，一忽兒對著鏡子發呆，一忽兒又氣得想砸東西。
雲洛看在眼中，心中五味陳雜，在聽聞劉姨娘懷孕時，她便已經猶豫了，到底要不要告訴小姐實情。
“小姐，別氣了，來，吃個蘋果。”雲洛將蘋果削好，仔細地切成了小塊。
南無衣依舊氣得慌，這時候哪有心思吃蘋果？
“不吃了不吃了，這頓氣下來，我怕是連接下來幾天的飯都不用吃了。”
雲洛頓了頓，小心思轉了轉，試探性問道：“小姐，你真覺得三爺那麽好？從前可沒見著你為那些姨娘們著急上火呢。”
“他自然不好！”南無衣立時反駁，“他若好，便不會惹出這些幺蛾子事兒來！”
“是了，小姐您明白就好。”雲洛舒了一口氣，一麵輕輕將蘋果放下，一麵又道，“也不知為什麽，三爺變了太多。似是不像從前那麽好對付了。”
聽著雲洛說的話，南無衣眯了眯眼睛，好似是要想通什麽，腦子卻還是一團糊的。
南無衣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望著晶瑩剔透生津止渴的蘋果，毫無胃口，“我怎會不明白呢？他這人狡猾，陰晴不定，總一副高深莫測城府頗深的樣子，叫人看不透他。若是以前，豈會這麽棘手？”
雲洛看著她，小心翼翼道：“是了，三爺叫人猜不透，您有沒有想過這其中的關竅呢？或許跟別的事兒有關係呢？”
雲洛這話意有所指，南無衣茫然地抬頭看她：“雲洛，你想說什麽說便是了。咱們這關係，沒有必要遮遮掩掩的。”
雲洛收拾桌子的手頓了頓，身子僵硬了片刻，卻很快恢複如常：“我沒覺得有什麽，隻是覺得奇怪罷了。三少爺哪像是個紈絝子弟，看咱們這段時間的接觸，明明就是個比顧老爺還要狡猾的人。我隻是想著，三少爺這樣，應該是像顧老爺吧。”
南無衣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又覺得有些道理，顧衍像個老狐狸，顧楓像個騷狐狸，她這莫不是進了狐狸窩？
她沒想明白，也沒察覺到雲洛的心思，該愁的照樣愁。
雲洛一麵將桌子擦得一塵不染，一麵有條不紊地與南無衣說著別的話，可她的心裏，卻在想著別的事情。
她原本是想告訴小姐的，告訴小姐關於顧楓的身份，告訴她，掌玉軒那位可不是什麽遊手好閑的紈絝子弟，毫不誇張地說，他的手裏握著整個京城所有貴人的命脈。
他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上位者，是當下在暗巷中被熱議的風雲人物，更是那位將青麵改朝換代不見首尾的神秘幫主。
更要緊的是，她若說出這些，小姐就會知道徐氏那所謂的刺殺不過是顧楓一手造就的棋局而已，從徐氏顧衍到齊國公府再到於竟，皆是他的棋子，他有足夠的智計與陰狠決絕的手段，輕輕一個眼神，便能改變所有人的命運。
她不想讓小姐知道這些肮髒的東西，而且說不準會給小姐帶來麻煩，青麵與江湖的牽扯瓜葛眾多，那些個人都是不講情義道義的三教九流。
即便顧楓從頭到尾沒有做出傷害她的事來。
她也要一直瞞下去，直到瞞不下去的那一天。
南無衣為了讓自己振作起來，更為了不見著顧楓，便一天到晚都泡在鋪子裏，她套用了現代試營業的方針，為了穩定客源，鋪子裏的衣服在試營業階段隻展示不外售，外售的隻有護膚品和首飾，即便如此，聚香閣的生意自第一天開始便紅火的不行，短短幾天便將西市同行業的對手擠壓得沒有餘地，那些人隻能幹瞪著眼，看著聚香閣人來人往熱鬧無比。
老祖宗對南無衣的鋪子頗為上心，這幾日下來聽著方嬤嬤說的喜報，更深覺自己沒押錯了寶，單單看著南依梧對待徐氏的那模樣，就頗有當年自己的風采。
這日，好容易結束了一周的試營業，南無衣能早早回到南雁閣，原本打算大睡特睡，雲洛前腳去給她備熱水洗澡，後腳這方嬤嬤就來了。
“三少奶奶，老祖宗在後院辦了個茶會，著奴婢招呼您過去呢。”方嬤嬤行了個禮，低頭道。
南無衣一尋思，茶會？“方嬤嬤瞧你這話說的，老祖宗是想我了吧？我這便去，不知都有哪些人？”
方嬤嬤依舊微微垂頭道：“既是茶會，自然該去的都會去。”
南無衣嘴角抽了抽，該去的都會去？徐氏？顧楓？還是別的貓貓狗狗雜七雜八的勞什子人？
聽這話，她就不想去了。但凡是跟顧楓沾邊的，她都不想去！徐氏還好，她現在還奈何不得自己，最多就是逞逞口舌之快罷了，顧楓卻不一樣，自上回吵架之後，七日未見，還不知道這人要如何記仇呢。
其實顧楓似乎是來過的，隻不過每次都撲了個空就是了，她是故意的，她惹不起，還躲不起麽？見著他就心煩，何苦為難自己呢？
“三少奶奶？您快些吧，可別讓老祖宗等著急了。”方嬤嬤催促道。
南無衣如夢初醒，趕忙點點頭，“方嬤嬤你且先去吧，不用等我，我換完衣服就來。”
南無衣顧不得沐浴了，她原本想隨便穿穿就好，可抓到某件衣服的時候腦子裏又想到劉姨娘那狐媚子樣兒，她便對著鏡子照了照，是個出水芙蓉的美人兒，不能浪費！
便翻箱倒櫃地找著前些日子為自己添置的新衣裳，最後挑了一件仙氣滿滿不張揚又不失正宮娘娘氣勢的衣裳。
雲洛替她更衣，衣服一上身，她便不住稱讚：“小姐，您這氣質，絕了。”她是個學武的粗人，這便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形容詞了。
南無衣輕輕笑了笑，細心地撫平衣裙上的褶皺，“這可是齊國公夫人親自盯著做出來的，整個北代就這麽一件兒。”
開玩笑，每件衣服可都是她費了大心思才畫出來的！用料也極是講究，單單這外頭一層薄如蟬翼的羽綢便價值不菲，更別提上頭的紋樣和針線，十個繡娘輪班趕製，才得出這麽一件來。若要單賣，百金以上才對得起它！
南無衣換完衣服，也將雲洛給打扮了一番，她就是要讓人知道，即便是丫頭，她南無衣的也要高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