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冒死諫言
南無衣的臉色看起來要好了不少,瘦弱的她被厚重的被子蓋著,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
顧楓愛憐地伸手,觸碰著她光滑如玉的臉龐,低聲輕輕道:“從此以後,我為刀刃,為槍戟,為你所向披靡,永不退縮。”
深夜,兩道黑影在京城的夜幕中飛馳。
二人摸清地形後迅速潛入到主屋,輕輕扣門後將信放在門前。
他們親眼見著齊國公拿到信後,這才離開。
回到掌玉軒後,黑影跟顧楓匯報情況,雲洛默然站在一旁一句話不說。
這件事之後,她是徹底上了顧楓的賊船,她不知道自己能否一麵瞞著小姐,一麵去幹這些事。
但顧楓所說,都是為了小姐的安危,她便也隻能如此相信,無論如何,明日就可見分曉了。
從屋子裏出來,黑影道:“主子說讓你選一間房間睡下,南雁閣暫時回不得,顧衍和老祖宗若發現你,會連累到三少奶奶。”
雲洛照舊不語,無聲地轉身走了。
“喂!你要相信主子啊,他可不是平常人。”黑影添了一句。
雲洛冷哼,“你怎知道?你又不是他。”
“這個嘛,我自然是知道的。”黑影一笑,銀色麵具在森森月光下泛著寒光。
雲洛不喜歡與黑影說話,更不喜歡跟顧楓打交道,“我懶得跟你廢話。”
“一個人是否能成大事,你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來。”
她沉下臉,不做理會,去了臨近雜房的小房間,長夜漫漫,自從小姐遇襲後,她的生活徹底被打亂了。
若是小姐知道老祖宗的心思,卻沒有明著告訴自己,是不是可以說明小姐終於長大了呢?
第二日,下朝後,高崇君將齊國公和顧衍留在了禦書房。
“顧愛卿,你方才所說之話,似是有言外之意啊。”高崇君臉色不悅,近幾日來南依梧遇襲一事已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朝堂上不宜談論此事,顧衍卻在公事之中參進了此事,還將齊國公給攪和進來了。
顧衍拱手行禮道:“老臣心中有苦難言,更是敢怒不敢說!”
語罷,瞥了一眼齊國公。
齊國公對他嗤之以鼻,冷哼一聲,“聖上,微臣也以為顧相似是有難言之隱,顧相身為我北代肱股之臣,你何不說說?聖上自會為你做主。”
他這事不關己的態度倒是讓顧衍心中存疑,這老火藥包,竟然沒炸?
顧衍隻有一瞬間的遲疑,接著便沉聲道,“不知陛下可還記得今年賑災銀兩被劫一事?”
高崇君皺眉想了想,點頭道:“是有這麽回事,申江一帶多鬧水災,上回撥了銀子下去,沒兩日便傳來被劫的消息。怎麽?這事兒不是告破了麽?”
“是,是已告破。可近日來,臣才覺得頗有蹊蹺。便去找了主審官,才發覺,此事並非像想像的那樣簡單。”
對於顧衍的賣關子,皇帝已然有些不耐,催促道:“到底是何事,愛卿但說無妨。”
“近日微臣的三兒媳被刺客追殺,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微臣不敢怠慢,便連夜追查,發現百姓對申江劫匪的形容,與刺殺三兒媳的刺客如出一轍。”
高崇君挑眉,來了興致:“哦?”
“不僅如此,臣還欲要追查下去,卻因為某些原因被阻撓。但臣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顧衍深深弓著身子,話語鏗鏘有力,“負責運送賑濟銀兩的乃是微臣的愛徒司馬雲,此次遭遇刺客的又是微臣的三兒媳,乃是皇上您賜婚的南氏血脈。”
“故而,若這兩次是同一撥人的話,針對的或許是微臣,也或許,不是微臣。”
顧衍終於說完,可話裏話外都有別的意思。
他小心翼翼地抬頭,看著高崇君的臉色。
“所以愛卿你懷疑的是誰?”高崇君的臉上並未有任何神色,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淡淡的神情。
“臣不敢。”顧衍嘴上說著不敢,可卻是一副視死如歸的忠貞烈士的模樣。
高崇君不著痕跡地輕笑了聲,眼中卻毫無笑意,“你但說無妨,話都已經到這份兒上了,就別拐彎抹角了。”
顧衍忽而噗通一聲跪下,雙手雙臂直直撲在地上,顫抖卻堅毅道:“臣以為,此人有欺君謀逆之嫌!茲事體大,微臣實在不敢妄下定論,還請皇上聖斷!”
龍椅上的高崇君看似微閉雙眼,可實則正透過那微微睜開的闃隙仔細地觀察著二人。
大殿之上,氣氛凝肅而沉重,一旁的周公公心焦地搓著大拇指,這顧相究竟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不知道皇上最忌諱謀逆二字嗎!伴君如伴虎,若是皇上這一個不高興,所有人都要掉腦袋!
過了良久,高崇君才冷冷開口,“愛卿,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
“正因為知道,正因為關係到社稷安危,臣才冒死諫言!”顧衍抬了頭,似是滿腔悲憤。
“好一個冒死諫言。”高崇君的話裏仍舊聽不出情緒,“你這意思便是懷疑齊國公了?”
高崇君這話,便也是為了試探齊國公。
高崇君看向齊國公,他從一開始便沒有說過一句話,要是平日裏將他與顧衍一起叫來,無論大事小事必然吵得不可開交。如此勢同水火的兩個人,齊國公怎會如此安靜?
齊國公與皇帝四目相對片刻,仍舊選擇了沉默,好似看戲一般看著顧衍。
顧衍道:“臣不敢妄加揣測!還請陛下明查!”
“查?你想怎麽查?依梧遇刺一事本就鬧得滿城風雨!你是不是還嫌不夠亂?”高崇君淡淡道,語氣裏的責怪之意已然非常明顯。
顧衍低下了頭,又試探性地道:“皇上不必為此擔憂,微臣有一計,既可以調查清楚到底是何人所為,又能不讓任何人知道。”
“哦?你說。”
“通天府。”
此言一出,齊國公終於冷笑著開了口:“顧相,你是不是老糊塗了?通天府也是你說調就能調的?通天府乃是皇上禦用!可不單單隻是一個官府那樣簡單!”
通天府,取手眼通天之意。此府乃是高崇君上位之後設立,表麵專查貪官,實際上是為皇帝的左膀右臂,專除異己,手段殘忍異常,傳聞通天府的打牢內,進去了就別想再出來。裏麵布滿劇毒機關,且但凡在通天府任職之人,皆是大內高手。
但最奇特的一點還要數那位首尊大人——於竟。
於竟身份過於特殊,他的身份與皇家脫不了幹係,而且高崇君最是疑心病重,於竟卻能得到他的重用,不過才二十六的年紀,便曾是江湖榜上天字榜排行第二的高手,而且,是個閹人。
顧衍不惱不怒,隻平靜道:“事發突然且不同尋常,自然要用非常手段。齊國公你如此著急,是在心虛吧?”
齊國公卻大笑兩聲,對高崇君拱手道:“皇上,微臣身正不怕影子斜,請皇上明查。”
高崇君看著一反常態冷靜如斯的齊國公,又看看迫不及待卻又裝得異常沉穩的顧衍,他關上奏折,道:“那便依顧愛卿所言,未免疏漏冤枉好人,就直接指派於竟去清查此事吧。”
“謝皇上恩典!”顧衍連忙謝恩。
齊國公不聲不響地跟著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