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被查崗了
顧祁昇拿折扇輕輕敲了敲她的頭,“二哥隨時恭候。好了,曲和戲都聽完了,是時候走了。”
“蘭香姑娘,你不能進去,蘭香姑娘……”
外邊響起爭執聲,南無衣正要去瞧個究竟,卻被顧祁昇攔住了,“看什麽看,走了走了,二哥帶你去別處好玩的地兒。”
南無衣心裏犯嘀咕,顧祁昇這麽不正經的人竟然不喜歡看熱鬧?
正在此時,珠簾猛地被撩起,驚起簌簌的聲音。
進來的是一位伶人模樣的女子,生得花容月貌,特別是那雙眸子,楚楚動人,南無衣發現正是方才台上彈唱的人。
“二爺,你來此處聽奴家的曲兒,為何不來找奴家?”蘭香眼眶紅了,複而將視線移至南無衣的身上,“原是有了新歡,是來看奴家的笑話……”
哈?
南無衣滿臉問號,這是哪門子的狗血劇情?
聽這話,是顧祁昇的舊情人?
“姑娘,你誤會了,我不是……”
南無衣正想開口解釋,卻被蘭香再次打斷,“奴家自知配不上二爺,二爺終究是要娶世家小姐的,但二爺說清楚便是了,何至於一連數月連信都不來?”
顧祁昇抿嘴,原本滿帶笑意的臉上此刻竟沉了下來,金羽樓的夥計們都知道這位爺的脾氣,待人倒是寬容大度不怎麽愛計較,但一旦觸及他的底線,任誰都拉不住他。
方才送零嘴兒來的阿燕此刻慌了陣腳,看著顧祁昇那微顯不悅的臉,扯了扯蘭香的袖子:“蘭香姑娘,有許多人看著呢,若是婆子來了,你又要遭罪了。”
“我遭什麽罪!”蘭香美眸微怒,甩開阿燕的手,複而看向顧祁昇:“二爺,你倒是說句話呀。”
南無衣也焦急地看著顧祁昇,“你倒是給句話呀!”
要是顧楓知道她跟顧祁昇在金羽樓被誤認為一對,肯定饒不了她!她現在可是事業上升階段,惹不起那位閻王爺!
顧祁昇左右不願開口,反倒是掀袍坐下了,開始悠閑地嗑起瓜子來。
南無衣急了,也不管別的,拉著蘭香便一口氣道:“姑娘,我乃是顧府的三少奶奶二爺的弟妹,僅此而已,你可莫要亂說!要死人的!”
蘭香怔住了,擦了擦眼淚,“你……不是二爺相好的?”
“不是!這輩子不可能是,下輩子也不可能,生生世世都不可能!”南無衣拍胸脯打了包票。
蘭香這才堪堪止住眼淚,戀戀不舍地看了看顧祁昇,柔聲道:“二爺,方才是奴家不懂事,衝撞了三少奶奶。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蘭香。”顧祁昇突然開了金口,卻沒回頭,一下接一下的嗑瓜子,目光幽深地望著台上的舞姬。
“你何苦要一頭栽在我身上呢?我不過是救了你的命,也不求你報恩,僅此而已。”
他的話徹底粉碎了蘭香這些年來的念想。
蘭香咬著唇,沒有說話。
站在一旁的南無衣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現在好想回家,她還小,年紀輕輕的她不想經曆修羅場啊!
“二爺,”蘭香的聲音顫抖了,“奴家隻剩那把破琴和這唯一幹淨的身子了,這是奴家僅有的東西,奴家想把最好的給您,但這是奴家僅剩的了……”
愛之深,情之切。
當自己失去一切卻有個像神祗一樣的人願意來拯救你時,你便恍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便費盡心思掏空一切也想給他最好的,即便他高高在上,世間一切都已是唾手可得,即便他光芒萬丈而你卑微如塵埃,你還是想,將被殘酷世間磨損得所剩無幾的寶貝,獻給他。
就像忠實虔誠的信徒,一往無前,無怨無悔。
南無衣看著蘭香,仿若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對顧岩無法啟齒深情至極的愛,當顧岩給出那一束光亮時,她以為她抓住了生命的脈動,以為可以就此被拯救,然而真相來臨時,一切都歸於混沌化為虛無。
此時顧祁昇起身,拍了拍衣裳,輕飄飄道:“你還不明白麽?爺從來都不屬於你。”
他似一道風似的走了。
南無衣沒有跟上去,她看著顧祁昇的背影,聽著顧祁昇的話,就像是聽見了顧岩未曾來得及說出的分手。
心痛至極。
“依梧,愣著幹什麽?走了。”顧祁昇撩起珠簾,轉身對南無衣說道。
南無衣這才恍然,她現在在北代,即便顧岩想說什麽,也是對她的屍體說。
罷了罷了。
算了算了。
南無衣勉強勾起一絲笑容跟上去。
她也沒再跟顧祁昇一起去遊湖,獨自回了顧府。
南無衣走到門口時,才看見一襲白衣飄然的顧楓。
他沉著臉,似乎心情不怎麽好,南無衣沒心情拍馬屁,正欲繞過他。
“南依梧,去哪兒了。”
是質問,不是疑問。
南無衣依舊自己往前走,不做聲。
顧楓一把將她拽住,“爺問你,你去哪兒了!”
南無衣猛地甩開他的手,氣狠了回頭瞪他一眼。
顧楓沒看懂她到底什麽意思,窩了一肚子的火,先是鬼鬼祟祟去找顧祁昇,興高采烈地同他去看戲,回來便給自己甩臉子。
“南依梧,你給我站住!”顧楓冷喝了聲,帶著無盡的怒意。
南無衣像是沒聽到一般,顧楓猛地吐出一口濁氣,悶頭跟了上去。
直到南雁閣,雲洛見著自家小姐回來了,剛想迎上去,又發覺她後邊又跟了個玩意兒,小跑著上前去:“小姐,三爺在後邊跟著呢,您這是怎麽了?不高興麽?”
南無衣煩躁地擺擺手,她現在誰都不想理,無論誰跟在她身後都好,她都懶得理會。
她連茶杯都不用了,提起茶壺就咕咚咕咚的灌,那股子狠勁兒,好似恨不得將自己灌死才好。
雲洛本想說什麽,南無衣咚地放下茶壺道:“雲洛你先下去。”
“小姐……”
“聽話。”南無衣重複了一遍命令,似乎在竭力壓製著自己的怒火。
雲洛擔心地看了看南無衣,又看了看顧楓,這才退下去。
屋內,隻剩下沉默相對的二人。
南無衣癱坐在椅子上,把頭往後仰,理智告訴她,現在不能對顧楓發飆,哪怕他在自己最煩躁的時候來找茬。
她生無可戀道:“爺,能不能別來找我麻煩了,我改日給您負荊請罪如何?”
“你今日去了哪裏。”顧楓不管不顧,就問著第一句話,執著得令人發指。
南無衣耐著性子道:“我今天心情真的不是很好,我也不想跟你發脾氣,能不能請您……”
“我問你的話,你要回答。”顧楓打斷了她。
南無衣剛想開口,瞥見他那張臉。
所有的話都如鯁在喉,眼前這個人的眉眼,與顧岩何其相似。
她忽然覺得,自己不過是被命運之神玩弄於鼓掌的傀儡罷了。
曾經,她無法選擇出生,無法讓父母對自己心生喜愛,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來擺脫所謂的家人,可最後大學錄取通知書卻被弟弟撕碎。
她被鎖在那個漆黑的雜物間近半年,直到父母確定她再也無法去學校讀書後,她的父母們,鬆了口氣,她的弟弟在樓上歡笑著,純真又充滿邪惡。
她被困在那個所謂的家裏,與她血濃於水的家人不愛她。
但顧岩那個陌生人卻可以為她傾其所有,他說想跟她結婚,想跟她白頭到老,想將她從那一灘泥濘的生活裏拯救。
於是,南無衣帶著鄭重其事的愛,向他奔跑。
南無衣見過顧岩年少時的照片,與顧楓,真是一模一樣。
她自嘲地笑笑,別過臉去,不願讓顧楓看見已經紅掉的眼眶。
“你對任何人都是這樣冷漠嗎?還是說隻是因為我是南依梧?”南無衣吸了吸鼻子,“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但你別想打敗我。我是不會認輸的。”
“我今日,跟二哥出去了看戲了。然後向他討教了些經驗,我……”南無衣仍舊低著頭把玩著手指,沒有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