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知之甚少
容喬端起茶杯的手一頓，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三少奶奶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也不說廢話，外頭那些閑言碎語，可是你幹的？”
南無衣收回視線，瞧著外頭甚好的天氣，悠然道：“你早不找我晚不找我偏偏這時候來找我，很難讓人不懷疑你此時的用心啊。”
容喬知道這丫頭很是聰明，因此被猜中了也不惱，反倒她要是猜不到，自己才要失望呢。
“三少奶奶也是快言快語，我也不做隱瞞了，這次的事情不過是送給你的見麵禮。如何？還滿意麽？”
容喬沒有打太極，而是直接言明目的。
南無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容姨娘，你是不是跟顧府有什麽血海深仇啊？你一出手，便是朝著老祖宗的命門下手，這勁兒也忒大了點。”
容喬靜靜地看向窗外，兩隻小鳥飛過枝頭，除此之外空無一物，庭中的樹也因為無人照料即將枯死。
南無衣看見她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悲涼，卻轉瞬即逝，被她壓製了下去。
南無衣心中已有了定論，在容喬第一次朝她拋出橄欖枝時，她就著人去打聽了容喬的事情，但一無所獲。仿佛是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在二十年前的某個夜晚突然就成了顧衍的美妾。
這是疑點之一，另外一個便是，顧府就是深潭一般的所在，能在這裏活的長久並且如魚得水的，都是無法被看透的怪物。
二人思緒各異，過了良久，容喬才一字一句地開口，仿佛是牙縫裏擠出的話一般：“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我與顧府有不共戴天之仇，特別是某位自詡尊貴的主母大人。我要毀掉顧家！要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南無衣算是聽明白了，這位容姨娘可是不動聲色多年都在憋大招的人，她所讓人看見的模樣，正是她想讓人看見的。
南無衣重新拾起一個蘋果在手中來回把玩，“容姨娘，你憑什麽覺得我會與你聯手呢？我隻不過是想在顧府活下去而已，顧府本身以及它的生死興衰，對於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開玩笑，她這時才看出來，容喬絕非善類，她在顧府這二十年可謂是將這顧府上下都摸得透透徹徹，這才剛出手就將老祖宗、顧衍和徐氏都攪得雞犬不寧，來日若放出更狠的招兒，誰知道會不會連累到自己？
到時候容喬要魚死網破的時候，自己再後悔可就遲了。
容喬就像一個定時炸彈，隨時隨地都會引爆，這種不安的感覺她不想要。
“三少奶奶這話的意思，便是不想與我一起了？”容喬的臉上又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南無衣不假思索地點點頭，笑得人畜無害：“畢竟我這個人沒什麽大誌向，既然容姨娘跟我透了底，我也告訴你，我隻不過是想活下去而已，一切隻為自保。”
容喬淡然的眸子裏劃過一絲晦暗。
她起身，似乎是想離開，可又像是想起什麽一般，回頭對她道：“三少奶奶，你的父親南大將軍，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有五子一女，你是最小的一個。”
“他忠心盡責，帶著你五位哥哥在沙場浴血奮戰屢立戰功，曾經滿門榮耀，如今隻剩下你一個。你有想過為什麽嗎？在南府沒落後，皇上還為你找夫婿將你賜婚給顧府，你說你隻想活下去，也許吧。”
容喬輕飄飄地丟下一摞話離開了。
而這話，也將南無衣那片像湖水一樣平靜的心態，打破得徹底。
南無衣沒有出言挽留，她根本沒有緩過神來。
容喬說的這番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在內宅活的夠久的怪物，一般都話裏有話，南無衣感覺到了，容喬所說的，並非在陳述事實而已。
隻是南無衣思慮再三都沒有找到突破點，容喬留下的不過是滿滿的疑問罷了。
南家究竟為什麽會走到如此境地？憑著她的記憶，她隻依稀知道父兄盡皆消失，這其中沒有什麽隱情嗎？
再往下想，原主之前的記憶，明明前一段時間還很清晰，現在再來想，隻能記起走馬燈似的碎片而已。
容喬在最後還特意點明了賜婚顧家，這又是在說什麽？
想了一會兒，南無衣便覺得頭一陣陣的疼。
按理說她應該繼承了原主所有的記憶，怎麽這時偏偏又斷斷續續的？
“小姐，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雲洛看她捂著頭，有些擔心。
南無衣擺了擺手：“在我嫁入顧府之前，家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雲洛頗為驚詫：“小姐您怎麽了？難道不記得了嗎？”
她的確是記憶比較模糊了，要不是容喬來這麽一出，她還不會發現這個事情。現在南無衣還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為什麽記不得了。
“你說就是，難道有什麽奇怪的事情麽？”南無衣喝了口茶潤潤喉，一麵也觀察著雲洛的神色。
雲洛神態自然，她輕輕歎口氣，“府上還未出事前，老爺奉旨遠征，好像是去了南疆。但過了沒多久，便傳來老爺下落不明的消息，同時西北戰事吃緊，五位少爺也都去了前線，可最終……”
什麽嘛，跟她僅僅記得的事情沒有任何出入。
“那為何家中突遭變故？”
於此，雲洛撓著頭想了半天，最終搖搖頭：“自五位少爺去往前線後，盡皆傳來或失蹤或戰死的消息，夫人一時撐不住，自盡於府中……自那之後，南府才一落千丈，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母親嗎……
隻可惜，南無衣現在往回想，也隻有那位夫人的殘影罷了。
她也可以想象，在丈夫失蹤後，好歹還有兒子們作伴，然而她也明白男兒一腔熱血為家國，可她終究是一位再平凡不過的母親，得知兒子死訊之後，那才是真正的萬念俱灰。
母親再深明大義，也做不到對兒子的死視而不見繼續走下去。
南依梧就成了南家最後的血脈。
偏生她自小被父兄寵著，所以她也是南家唯一不會武功的人。
雲洛那裏也打聽不出什麽來，南無衣隻能暗自頭疼。
記憶丟失的原因暫時未知，這個可以先放在一邊不管，但容喬話裏有話，讓她不得不在意。
自穿越這麽長時間以來，她沒有過多在意原主在南府時發生的事情，她更專注於眼前，她想要活下去，所以當容喬提起這一茬的時候，她對此也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