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桃兒忙道:“這是前一陣過來拜訪二爺的那幫人送來的。二爺除掉石觀音, 是上達聖聽的大功勞,不僅這些人, 因為從前都被石觀音害過, 特特來感謝二爺為民除害,連聖上都重重的賞了我們二爺, 難道你們也要動那些禦賜之物?”


  那婆子頓時怵了,周瑞家的笑道:“姑娘放心,我們既是奉太太的命來搜查, 自然不會隨便去動什麽東西。這些東西我們暫且不動,隻清點一遍,記錄在冊, 等二爺回來了, 哪樣他能說清來曆,隻要不是外麵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送來的, 自然原封不動的還回來。”


  桃兒道:“周姐姐若是為此, 倒好辦了,這些東西搬進來的時候, 二爺就讓我們幾個幫著一起登記在冊呢。”她走進屋裏, 拉開抽屜, 取出一本賬冊, 遞過來笑道:“周姐姐,你且翻翻這個, 前一陣送來的禮, 是什麽人送來的, 什麽時候送來的,這冊子上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周瑞家的忙笑道:“就知道二爺是個仔細的。”


  她雖然這麽說,卻不忙接過來,隻因為王家信奉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不僅王夫人這樣的姑娘不識字,不念書,連周瑞家的這樣跟著王夫人嫁到賈府的陪嫁丫鬟也是目不識丁的。


  她想了一想,笑道:“這樣,沈媽媽幾個就在這裏檢查,姑娘你拿著賬本在旁邊念給她們聽,我再去別的地方找找,可好?”


  桃兒隻得應了,她一麵念著冊子上的名字,一麵用眼角去瞟周瑞家的,就見她翻了幾個櫃子,然後手指點了點,其中一個上鎖的櫃子,道:“桃兒姑娘,這裏麵裝的是什麽?”


  桃兒道:“這是二爺鎖上的,我去哪知道。”


  周瑞家的道:“那你那裏可有鑰匙?”


  桃兒道:“沒有的,鑰匙都在二爺自己身上。”


  其中一個婆子越眾而出,出主意道:“這鎖頭這麽小,很容易就能砸開。”


  周瑞家的道:“這是什麽話,咱們又不是尋贓,哪能去砸二爺房裏的鎖。且放著不動,待回過太太做說。”


  正說著,又一個婆子將屋子裏的花瓶倒過來,花瓶下麵,正好壓著一串鑰匙。那婆子舉起鑰匙,邀功道:“這串鑰匙怕不是開這箱子的。”


  這串鑰匙果然是打開這箱子的,箱子一打開,突然就從裏麵躥出一條蛇來,幾乎就撲到周瑞家的手上,周瑞家的驚呼一聲,向後退去,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桃兒想笑,又拚命忍著,去看那條蛇,才發現這條蛇皮骨雖存,但實際上已經死了,隻剩下一副看起來要躥出來咬人的駭人的骨架,連眼眶裏的眼睛都不是真眼珠,而是一對綠鬆石,在陽光下閃著陰慘慘的綠光。


  顯然是賈珂放在箱子裏玩的。


  周瑞家的臉色難看的站起來,訕笑道:“不知道珂哥兒從哪裏弄來的這東西。”


  桃兒道:“姐姐可別生氣,二爺當時把這條蛇放進箱子裏的時候,也沒想著有人會去開他的箱子不是?”


  周瑞家的頓時不說話了。


  箱子裏麵裝著一遝紙。


  周瑞家的拿起紙來,她雖然不識字,但是這是銀票還是紙她還是能認出來的。


  箱子裏麵裝的是幾本裝訂成冊的宣紙。第一本的封皮上畫了一個符號,上麵是一個圓圈,圓圈旁邊還有一個豎杠,她從沒見過這個符號,皺了皺眉,翻開一看,隻見裏麵浩浩蕩蕩的畫著一堆鬼畫符,她雖然不識字,但是總見過別人寫字寫的是什麽東西,這上麵這些鬼畫符她大部分都從沒見過。


  第二本的封皮上畫了一個圓圈,圓圈旁邊畫著幾個尾巴,看起來有點像太陽。周瑞家的翻開一看,果然裏麵也浩浩蕩蕩的畫著幾十頁的鬼畫符。鬼畫符的最後卻是一串密密麻麻的圖案,看起來和先前第一本封皮上畫著的符號有點相似。


  餘下幾本也都是這樣。


  周瑞家的靈機一動,忽然想起了和王夫人來往過好幾次的馬道婆。


  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有一次王夫人突然頭疼,看了好幾個太醫都不好,南安郡王府太妃正好來家裏做客,聽說這件事後,說“怕不是被促狹鬼害的”,就把這位道行頗深的神婆介紹給王夫人,王夫人給了她一萬兩銀子,請她點了海燈後,頭疼也好了,自此王夫人對她十分信服,還讓賈珠和賈元春都認了馬道婆做幹娘。


  馬道坡在家裏做法事的時候,周瑞家的也看過幾次,依稀記得,馬道坡拿出來的那些符咒上麵的圖案,就和這些鬼畫符似的,一看就不是慣用的文字。


  周瑞家的捏著這幾本冊子,紙在她手裏發出沙沙的響聲,問道:“這幾本冊子,姑娘知道是做什麽用的嗎?”


  桃兒道:“二爺沒說過。”


  周瑞家的道:“那我暫且拿走,去給太太看看。”


  桃兒道:“那不過幾張紙,難道還能和二爺在外麵壞事的朋友有關?”


  周瑞家的道:“咱們哪知道這些事,還是要太太看過才能下定論。姑娘放心,隻要不是,我一定完完整整的給珂哥兒送回來。”


  說罷,周瑞家的拿著這幾本鬼畫符和記錄著這些值錢物件的賬冊去到王夫人上房裏,王夫人眼界頗高,看不上這些東西,隻是盯著這幾本鬼畫符看了許久,她也看不懂這上麵寫的是什麽,從床上坐起來,道:“也顧不得老太太說我失職了,得去給老太太看看,讓她拿主意。”


  便簡單梳洗一番,披上披風,又帶著周瑞家的去了榮禧堂。


  賈母正和賈赦、賈珍等人說話,王夫人進去,彼此見禮,王夫人將這些東西遞給賈母,賈母看了一會兒,也認不出紙上這些鬼畫符是什麽,遞給賈珍,道:“珍哥兒見識多,你且看看,可認得這些東西?”


  賈赦見賈母不給他反而賈珍,心裏好生惱火,又實在好奇,隻好拿眼睛去瞥賈珍,賈珍見狀,忙遞給他一本,說:“赦叔看看。”


  賈赦這才開了臉,翻開冊子看了起來。


  賈赦平日裏第一愛美人,第二愛古玩,自以為無論這上麵寫的是哪個朝代的文字,他也能認出一二來,沒想到上麵這些字或者圖案卻是他生平從未見過的。


  賈赦不由尷尬的摸摸胡須,道:“怕是珂哥兒沒事畫著玩的。”


  賈珍也看不懂,但是他和周瑞家的想到一起去了,他請賈母屏退左右後,才如臨大敵的壓低聲音說:“老太太,赦叔,這上麵的文字咱們都看不懂,該不會是巫蠱魘術一類的文字吧,聽說他們用的文字都和咱們用的不同,如果是這樣,那可糟了,”他做了一個摸脖子的手勢,“這曆朝曆代,多少皇子因此被廢,多少大臣因此家破人亡的。”


  王夫人道:“我也是怕這件事,才一看到這個,就急著拿過來讓老太太瞧瞧的,都是我平日裏管教不嚴,他去做這種要掉腦袋的事,我都沒立馬察覺。”


  賈母道:“斷沒有別人沒給你定罪,你先自個急忙認罪的道理,老二媳婦,你這話絕不可隨便說!不然讓旁人聽見了,沒事也能給你弄出事來。還有看見這幾個冊子的那些丫鬟媳婦,你都看好了,不能讓她們胡亂拿這件事跟別人說嘴,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多派幾個人出去找珂哥兒,務必把他盡快找回來!”


  賈珂也在看賬本。


  他自己的賬本剛剛被人強搶走了,他手裏這本賬本卻也是從別人府上偷來的。


  司空摘星有個規矩,就是從不看自己偷的東西,所以現在,他坐在賈珂對麵,吃著花生米,看也不看一眼賈珂手裏的賬本,隻是問他:“怎麽樣?”


  “別急,”賈珂道,“這個賬記的有點亂,或者是因為我不大會看賬,哈哈。”


  司空摘星道:“不急,你慢慢看,反正陸小鳳已經被抓起來了,那早一點晚一點也沒什麽差別。”


  賈珂哈哈一笑,又看了一會兒,終於眼睛一亮,道:“找到了!”


  司空摘星道:“找到什麽了?”


  賈珂道:“看這裏,這是去年五月初三的事,庫房裏進了十盆紅珊瑚,六盒珍珠,還有一部當年鑒真和尚親手寫的《戒律三部經》。”


  司空摘星道:“這有什麽?”


  賈珂沒有回答,隻是又往前翻,果然,他又找到一條,是前年七月初四的事,庫房裏進了四盒珍珠,五盆紅珊瑚,還有兩盒寶石。


  再往後翻,發現今年九月初六和十二月十八,都有兩條類似的內容。十二月十八有一條格外特別,庫房裏還進了十個一人高的佛像。


  十二月十八,可不就是五天前麽。


  司空摘星見賈珂沉默不語,著急道:“你到底找到什麽了?”


  賈珂回過神來,歎氣道:“我似乎已經把一切都串起來了。”


  司空摘星眼睛一亮,道:“真的?”


  賈珂點點頭:“但是……我沒有證據。”


  司空摘星道:“你先告訴我究竟是怎麽回事。”


  賈珂還沒說話,就聽到街上一陣騷動,然後就看見幾十個士兵從客棧外麵走過。


  有人在旁邊問道:“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另一人道:“三皇子的舅舅金將軍府上被封了,聽說先前抓的那個丹國密探和他家有關係。”


  賈珂聽到這話,竟然忍不住笑了。


  司空摘星驚愕道:“你笑什麽?”


  賈珂慢條斯理道:“我笑這人胃口好大,笑他這麽大的胃口,正好暴露了自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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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母家就是金靈芝她家

  金將軍是金靈芝的一個叔叔,太子的舅舅韓大將軍對他有知遇之恩,並且都是新貴族這一方的

  大概就是這種關係

  然後那兩個冊子,第一個封皮寫的是“9”,就是九陰真經了。第二個封皮畫的是太陽的簡筆畫,是神照經。


  珂珂怕被人偷去,所以用的是簡體字+拚音來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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