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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往事

  淮南王,謝雲錦對這三個字有些耳熟。


  不知是什麽時候聽過。


  突然間,謝雲錦想起來了。


  眼前那半大不大的少年郎,正是淮南王府的小世子陸行。


  她在自己的夢中,也曾見過他幾麵。


  淮南王,是當今官家的第九個弟弟。


  先帝多子,不過最為寵愛,以儲君來培養的,便隻有大皇子當陽郡王。


  不過這位當陽郡王,自小便不愛讀書習字,先帝爺指過去教他讀書習字的先生,被它當眾嗬斥,還說日後登基,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那當年逼著他讀書的先生。


  先生怕事,馬上就把此事稟給了當時的先帝爺。


  先帝爺聽了此事之後,勃然大怒,馬上就去了當陽郡王所在的仙居殿,一腳踹在了當陽郡王的胸口上。


  當陽郡王當即就被踹得不省人事,還沒過半個時辰,人就已經氣絕身亡了。


  先帝爺每每思及此事,都後悔不已。


  畢竟先帝爺的九個兒子之中,屬當陽郡王天資聰穎,有儲君之資。


  當陽郡王沒了之後,先帝爺就在剩下的八個皇子裏挑挑揀揀,始終沒挑出個好的。


  不過剩下的八個皇子,當以淮南王的資質最高,隻可惜淮南王不知收斂,鋒芒畢露。


  縱然有再好的資質,最後登上帝位的,卻不是他。


  而是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明郡王。


  先帝爺即將駕崩之際,把剩下的八個皇子都召集到了身邊,淮南王在先帝爺的病榻麵前,口若懸河,大談抱負,一點也未提到先帝爺的病情。


  先帝爺雖覺得欣慰,但心裏總覺得有一絲不悅,淮南王把登基之後的事情說的那麽清楚,想必是早就盼著他死了吧?

  倒是明郡王不一樣,在先帝爺的病榻前,明郡王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哭得肝腸寸斷,怕是連佛祖菩薩瞧了都心有不忍。


  天子若是實在是沒有才能,也不打緊。


  最要緊的就是宅心仁厚,碌碌無為的天子總好過爭強好勝,勞民傷財的暴君。


  所以先帝爺選了明郡王做了官家,而淮南王,則是被遣到了金陵。


  淮南王王妃是林老太太娘家的侄女,同林老太太感情深厚,陸行也自幼養在林家,並未養在王府裏。


  見謝雲錦朝著自己看了過來,陸行躲在了林老太太的身後,有些靦腆地問了句。


  “錦娘,你不記得我了嗎?去年中秋燈會的時候,我特地帶了一盞兔子燈下來給你,難不成你忘記了?”


  謝雲錦打小就記性不好。


  若不是麵上有什麽特殊的標誌,基本上見過一麵,轉過頭救給忘了。


  哪裏還會記得?

  還有陸行口中說的那盞兔子燈,每年中秋燈會的時候,謝雲嘉和謝雲熙,都會把她夾帶出去看燈會,他們兩個都會一人買一隻漂亮的燈籠給自己。


  她哪裏還記得什麽兔子燈?

  不過既然陸行這麽說,她也總不能說,自己記性不好,不大記得清楚了。


  還是得客套幾句,先敷衍過去再說。


  “記得,錦娘當然記得!陸行表兄送我的那盞兔子燈,我珍藏了許久的,後來遷了新居,就不知道給扔哪裏去了,還請陸行表兄見諒。”


  陸行聽謝雲錦說的跟真的一樣,他也就相信了。


  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陸行今年十六了,比謝雲錦高出了半個頭。


  謝雲錦對他,當真是沒有什麽印象。


  左看一遍,右看一遍,上看一遍,下看一遍,都沒有什麽影響。


  看來這陸行,長得太大眾了。


  “行兒!”


  坐在羅漢榻上的林老太太,突然喚了陸行一句,把陸行喚到了自己身邊。


  隨後指著坐在謝老夫人身邊的謝雲錦,就道。


  “行兒,來錢塘之前,你不是一直吵著要見你的錦娘妹妹嗎?如今見著了,怎麽不過去多說幾句話,增進增進感情。”


  林老太太說著,就把陸行往謝雲錦那邊推去。


  這邊謝老夫人也低聲囑咐了句謝雲錦。


  “錦娘,你帶著你陸表兄先下去玩吧!我同你林祖母,還有事情要單獨商量。”


  謝老夫人說著,元娘子已經得了吩咐,拉著謝雲錦的手,帶著謝雲錦出了內堂。


  “阿娘,怎得就準陸行表兄和雲錦堂妹玩,我也想去!”


  俞氏身後的柳哥也坐不住了,和俞氏說了之後,帶著玉娘一道出了內堂。


  看著幾個孩子都出了內堂,俞氏和白氏麵麵相覷了一眼,知道林老太太和謝老夫人有要事要單獨商量。


  她們二人也就知趣地退到了隔壁的茶水房了。


  待內堂裏的人去了差不多的時候,謝老夫人命房嬤嬤關緊的房門,守在了屋外,不許閑雜人等進來。


  “聽說老大媳婦請了娘娘廟的廟祝法力方太回府,找出了十多年前,你讓人埋在錦娘屋後那片竹林中春小娘的那些衣物。”


  “這些年過去了,你我都已過古稀了,你還是不肯放下以前的那些事嗎?”


  “懷之雖不是你親生的,但也養在你身邊這麽多年,要不是有榮安侯府的幫襯,懷之的仕途,哪裏會走得那樣順暢?就算懷之知道了你不是他生母,難不成他還能去找了那春小娘認做自己生母不成?”


  林老太太勸了謝老夫人一通,為的就是想要讓謝老夫人放下。


  一個人若是執念太深,那她一輩子都會困在自己的執念之中,無法出來的。


  謝老夫人不說話,但淚水已經忍不住湧了出來。


  為了不讓屋外的那些孩子聽見哭聲,謝老夫人哭的聲音極小,但極其悲傷。


  林老太太接過隨身婆子遞來的手帕,輕輕幫謝老夫人擦拭著。


  “都過去這些年了,無論怎麽說,你也是該放下了。縱然原來大哥寵妾滅妻,寵得那春小娘無法無天,傷了丹娘,害得丹娘早夭,如今那春小娘的一縷孤魂被困在那竹林之中,永生永世無法轉世投胎,也算是報應了。”


  林老太太看著謝老夫人這副模樣,不忍見她傷心,索性就一次性和她說通,勸她放下。


  “報應?”


  謝老夫人突然止住哭聲,抬起頭來看了身旁的林老太太一眼。


  “什麽是報應?”


  “春小娘她該死!就算她死一千次,一萬次,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我恨她,我恨不得她永世不得超生,就算是死了,入了地府,我也要叫她嚐嚐上刀山,下火海是什麽滋味?”


  謝老夫人突然說了這些,把還想要繼續勸她的林老太太給嚇了一跳。


  沒成想,那春小娘在徐氏心中的恨意,竟然如此強烈。


  “二弟妹,你們夫妻恩愛,二弟自始至終,都沒有納一房妾室。我不一樣!要不是當初我聽了春小娘那賤人的鬼話,我怎麽會放她到老爺身邊伺候,讓她生下了老爺的孩子。”


  “要不是老爺寵的她無法無天,幾次淩辱與我,我怎麽會對她痛下殺手,說到底,都是她咎由自取!咎由自取……”


  看著謝老夫人的麵上充滿殺氣,林老太太就算想要再勸,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屋外,謝雲錦領著陸行,謝雲柳,謝玉娘在園子裏玩了起來。


  謝雲柳長謝雲錦兩歲,但看上去,仍舊像是個未開心智的胖大小子。


  倒是玉娘,比起柳哥而來,倒是顯得沉穩不少,一副小大人的做派。


  不論六哥兒想要玩什麽,玉娘都會像個小大人一樣,叮囑這個,叮囑那個,然後再把那些個叮囑的話,重過來倒過去,再說幾遍方才罷休。


  柳哥聽玉娘說完,想要痛痛快快玩耍的心,早就失了一半。


  玩的時候,一點勁也提不起來。


  沒多久就坐到一旁,看著院裏的那些個丫鬟小廝在玩了。


  “錦娘,你覺不覺得玉娘有些囉嗦,不像一個小姑娘該有的模樣,倒像是一個管東管西的老媽子!我真是煩了她!”


  背著玉娘的麵,柳哥找了坐在蕪廊下頭喝茶的謝雲錦,足足吐槽了半晌。


  見玉娘朝這邊走了過來,才肯住口。


  見玉娘過來,謝雲錦趕忙讓竹林月蘭騰了地方,讓玉娘坐到了自己身邊。


  見玉娘玩得滿頭大汗,謝雲錦趕忙讓月蘭倒了茶水出來,遞了過去。


  “聽我娘說,你院子裏頭,住著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邪祟妖物,你怕不怕?”


  謝雲錦點了點頭,心不在焉地回道。


  “有什麽好怕的,我不怕。”


  玉娘仔細看了眼身旁的謝雲錦,總覺得她與從前不大一樣了。


  到底是哪裏發生了變化,她一時半會也察覺不了。


  是她太久沒見過謝雲錦了嗎?


  以前的謝雲錦,總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裏。


  旁人過去同她說話,她都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


  如今怎麽就變了?

  其實不單單隻有謝玉娘有這樣的感覺,在謝雲錦身邊伺候的竹蘭月蘭,也有這樣的感覺。


  隻是她們二人是姑娘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鬟,也不好得多嘴問姑娘這樣的問題。


  “謝雲錦,莫不是你噩夢做多了,遭噩夢嚇到了,就變成這副模樣?”


  玉娘心中好奇,又追問了一句。


  謝雲錦原就不想搭理她。


  她與二房的這對姐弟,並不親近,隻不過見麵的時候,道聲好罷了。


  旁的來往,再沒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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