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身著黑衣,腰間係有青藍色綢帶,一副俠士裝扮,身後,還配有利劍。
細眼一看,那是傳說於江湖中的“水霧”。此劍身長體窄,鋒口處,勾勒一道緩和的弧狀,似月初的月牙,滿身浸滿水霧之氣,寒而夢幻,變異無常,時剛時柔,取名為“水霧”,意為殺於無形之中,性命唾手可得。
待此人坐下,百裏憐影已飲盡,酣暢淋漓。
他濃眉舒展,嘴角泛起一絲不羈之意。
“重火之巔,妖妖花色。”百裏憐影背著黑衣人,暗語道。
隻聽“砰”一聲脆響,像是失手落了酒壇。
烏壓的空氣中,兩把利劍相接,一是百裏憐影手中的“赤夜”,二是黑衣人所持的“水霧”,兩劍一赤一雪,在兩股力量的馳騁中,相持不下。
百裏憐影挑了挑眉,施力,將手中的“赤夜”提到黑衣人鼻尖的高度,氣勢逼人,盡顯霸蠻俠氣:“花小爺,好雅興。”
黑衣人微微冷笑,鬆了劍:“內力算過關了。”
百裏憐影收劍,刮了刮鼻子,懶懶道:“我這‘赤夜’,可經不起‘水霧’的寒氣,以後,試人功夫,就不必出劍了。”
“好。”黑衣人應了聲,麵色黯淡,容貌在陰影中模糊不清,收劍過後,側身在百裏憐影的桌前坐了下來,朝掌櫃處喊了一句,“上酒。”
音色沉穩,毫無波瀾。
百裏憐影將眼前人的冷傲盡收眼底,提上自己桌上的酒壇,走到黑衣人處,扔上酒:“交易前,先陪我喝一場。”
說完,百裏憐影將一壇酒扣入嘴中,仰頭灌起,健碩的喉結伴著滲出的酒汁上下遊動。
一壇酒罷,百裏憐影擲之於地。
壇碎,酒已入肚,百裏憐影長笑一聲,伸手抓起另一壇酒,送到黑衣人前,眼中,是驟升的冷毅。
黑衣人略微抬頭,緊鎖的眉,在酒館中一掠而過,接過百裏憐影手中的酒,喝罷,把空酒壇置於酒桌,道:“你還是一點兒都沒變。”
“你也一樣。”百裏憐影咧嘴一笑,抓過黑衣人置於酒桌的空壇,棄之於地,“砰”聲刺耳響起,一地棕色碎片,“酒,得這樣喝。”
“重火,夏侯花色。”黑衣人拎起一壇烈酒,道。
“浴雪,百裏憐影。”百裏憐影照樣把酒奉陪。
兩人神色相對,會意於心,兩壇酒交於二人胸前。
待二人飲盡過後,天色已昏暗。
館中的人數漸少,百裏憐影看著仍無醉意的夏侯花色,自認不如,趁著濃濃酒興道:“花小爺找我,有什麽差兒呀?”
夏侯花色環視四周,看並無可疑之人,低聲道:“保護一個人。”
百裏憐影聽完,略有意會,將手中的酒放下後,湊近他,問道:“哪一位?”
“重火,夏侯紫夕。”夏侯花色低語。
“哦?”百裏憐影淺淺眯住的雙眼睜開來,若有思索,待明曉之後,臉上的不羈之氣,漸漸變成了低沉的沉默,“赫連夢琴和夏侯佩岑的女兒,夏侯紫夕?”
“對。”夏侯花色點點頭。
百裏憐影聞聲,臉色漸涼,久久沉默。
夏侯花色見其不答,正色問道:“接不接?”
酒館內,店小二的吆喝聲從耳旁馳過,百裏憐影定眼看著夏侯花色,口氣微狂道:“接。”
“痛快。”夏侯花色將所剩的最後一壇酒扔到百裏憐影手中,道,“你要多少銀子?”
“你是雇主,你說了算。”百裏憐影笑語。
“三千兩。”夏侯花色不假思索。
百裏憐影聽聞,笑道:“殺一個人,最多就三百,保護一個人,值嗎?”
夏侯花色的目光淺淺的抬起來,隱隱地,有一種壓抑的氣息,喃喃道:“因為,我不知道,因為她,你會殺多少人……”
“若是超過了十個,我會來找你要賬的。”百裏憐影不冷不熱,真真假假。
“可以,如果,你還有命的話。”夏侯花色淺淺笑道。
“成交。”百裏憐影淺淺一笑。
夏侯花色聽完,滿意笑了笑。
十年前,他認識百裏憐影的時候,他還隻是個頑劣不羈的劍客,少年英雄,豪氣衝天。
可是,十年後,再度相逢,他卻變成了為財索命的殺手,浪跡江湖十年來,都不曾失手過。若不是情勢所逼,自己也不會將妹妹夏侯紫夕交給他。
想到這裏,夏侯花色不由得補充道:“夏侯紫夕的性命交給你,但是,你不得對她做其他事,否則,我決不饒你。”
“花小爺,什麽叫其他事?我莫淺一就算再風流成性,花家的女人……”百裏憐影眯著眼睛,低笑起來,眉目間的那抹壞意始終未散,而說著說著,眉間的那抹不羈慢慢褪掉,聲色卻緩緩冷下來,“我是絕不會碰的。”
夏侯家夫人赫連夢琴十年前的容貌在夏侯花色腦中淺淺晃過,太像了,跟如今十七歲的夏侯紫夕相比,真的,太像了。
夏侯花色想了想,道:“最好如此,你何時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