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四章 有什麽話盡管說來
“既為臣子,當為皇上分憂。”蘇亦彤一字不落的把沈如風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看著他,眸中笑意繾綣,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好,好,好。”
“沈愛卿既是如此迫不及待要為朕分憂,那朕也不好推脫不是。”蘇亦彤的話中褒貶不一,在場眾人竟是無一人聽出她的話外之意。遂一時之間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蘇亦彤默了半晌,見無人開口,於是笑道:“朕手中剛好有一件棘手的事需要人來處理,既然沈愛卿毛遂自薦,那朕就勉為其難,姑且用上一用罷。”
沈如風:“……”
話都說到勉為其難這個份上了,皇上您還這麽一副厚臉皮的樣子真的好嗎?
方淨看了沈如風片刻,原本想要自薦的話竟是突然間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雖然在外人看來,他能當上吏部尚書純屬是走了狗屎運。但隻有他自己知道,為了這一日,他付出過多少努力。
“那就這樣吧。沈愛卿與方愛卿留下,至於餘下的嘛,就且在殿外侯著罷。等朕與兩位愛卿商量了正事再傳喚你們。”蘇亦彤擺手揮退眾人,見方淨滿是不解的看著自己,不禁勾唇一笑,打趣道:“怎麽,方愛卿這是對朕把你留下感到很意外?”
何止是意外,是想都不敢想。方淨神色激動地起身,登時朝蘇亦彤拱了拱手,聲音發顫道:“不是……微臣隻是……”
“不必解釋。”蘇亦彤對方淨此舉倒是沒多大在意,隻笑著道:“你也無需妄自菲薄,雖如今朝堂人才輩出,你或許覺得以自己之才實在不堪任吏部尚書一職。可是,你想過沒有,或許你的覺得,與朕的覺得完全不同!”
方淨聽著蘇亦彤的話,一時不由有些錯愕。這段時日來,他確是一直在擔憂自己會勝任不了吏部尚書這個位置,所以才會整日惶惶,不知該如何是好。但今日聽得蘇亦彤這番話,他才猛然驚覺,原來是他自己太過庸人自擾了。
見他怔忡,蘇亦彤嘴角的弧度不由又擴大了些許。隻是她卻沒有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在她看來,與其跟方淨說一些連她自己也覺得肉麻鼓勵的話。倒不如她先把話題挑明,省得他再暗地裏揣測。
“微臣但聽陛下吩咐,”方淨激動過後,麵色又恢複平靜,隻見他看著蘇亦彤,眸光微閃,卻是無比誠懇。
“嗯。”蘇亦彤滿意地點頭,眸光在方淨地臉上停留片刻,接著轉向沈如風,笑道:“沈愛卿既想替朕分憂,那麽現在,朕就問你們二人一個問題!”
沈如風與方淨聞言,頓時齊齊抬頭看向蘇亦彤。
蘇亦彤清了清嗓子,看著二人沉聲道:“現下你們二人便來與朕說說如今的離國該如何治下?”
“這……”沈如風與方淨麵麵相覷,有些拿不準蘇亦彤說這話的意思。
“你們不必太過拘謹,”蘇亦彤道:“有什麽話盡管直說來,”
方淨聞言整個人仍在猶豫之中,倒是沈如風此刻已經定下心來。看著蘇亦彤道:“既如此,那臣恭敬不如從命了。”說著,沈如風便將離國當下時局的利弊一一羅列出來,直指其中要害。
蘇亦彤聽得尤其認真,沈如風說完好半晌,她似乎還沉浸其中回不過神來般,眉頭微蹙,紅唇緊抿,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沈如風見此,不由回頭看向方淨,衝他點了點頭。方淨同樣點頭,卻是沒有開口打破沉默。就在這時,蘇亦彤忽然道:“方愛卿,那你的看法呢?!”
方淨一怔,沒想到蘇亦彤會問的這麽突然,頓時愣了愣,片刻之後才拱手回道:“回皇上,臣的看法與沈大人所差無幾。”
“所以你們兩個的意見當是一致?”蘇亦彤挑眉看著二人。
沈如風與方淨對看一眼,同時點頭。
“好吧。”蘇亦彤點頭,隨即麵色一變,看著二人正色道:“那朕問你們二人,若是有前朝餘孽想要謀朝篡位呢?那朕又當如何?”
前朝餘孽!沈如風,方淨臉色頓時一變,看著蘇亦彤臉色蒼白地問道:“皇上這話所為何意?”
據他們所知,前朝早已覆滅,而蘇亦彤在此時提起這件事,莫不是以為他們是前朝餘孽?
想到這裏,二人臉色頓時更加蒼白,隻是誰也沒有先開口詢問,而是默默等候著蘇亦彤的下文。
“你們可知?朕這次為何要大費周章的舉辦納才大典?”蘇亦彤不動聲色地將二人麵上神色盡數收入眼中,隨即勾唇,眸中笑容清淺卻又讓人覺寒涼入骨。隻見她緩緩抬步朝著二人走近,看著二人一字一句道:“別跟朕說你們二人的看法也與那些百姓一樣,認為朕隻是在替百姓申冤?”
說實話,蘇亦彤至今也沒有想明白自己想整頓朝綱的念頭為何傳到天下百姓的耳中,卻是成了懸崖勒馬,為天下百姓申冤的好皇帝?!
這段時日,民間關於她的傳言比比皆是,卻是沒有一件是與朝堂正事有關的。所以,她現下才會這般鬱悶!
“莫非皇上您是為了肅清朝堂?借此清理潛伏在朝中的前朝餘孽才這麽做的?”沈如風看著蘇亦彤試探性的開口問道。心想若事情真相真如自己所述這般,那一切也就不難猜測了。
畢竟,前朝餘孽在他們這些立誌要效忠蘇亦彤的臣子眼中,確實是個威脅。
“是也不是。”蘇亦彤聞言,頓時稱讚地看了沈如風一眼,方才解釋道:“你們可知從幾月前的幽州瘟疫再到後來的汴州水災和洛邑旱災是人為而不是天災。”
“什麽?!”蘇亦彤話音剛落,沈如風,方淨便齊齊驚呼出聲,看著蘇亦彤大驚失色地低語道:“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蘇亦彤不以為然的看著二人。
“那可是數萬條活生生的人命啊。”方淨忍不住道。
“那又如何?”蘇亦彤挑眉。反問道:“還是你們以為在那些前朝餘孽的眼中,死人與活人還有區別?”
說到底,也不過是私心使然,暫時被人蒙蔽了雙眼。
“可是……”方淨還想說些什麽,卻是突然沒了聲音。
“沒有可是。”蘇亦彤冷哼一聲,道:“兩位愛卿若想看證據,朕有的是證據。”說著,她忽然抬眸看向殿門的方向,問道:“你們可還記得風月?”
沈如風,方淨點頭,頓時麵露不解。
蘇亦彤微微勾唇。“她是朕當初從幽州的瘟疫場中撿回來的。不過,你們一定想不到她的真實身份……”說到這,她不由放慢了語速,看著二人緩緩道:“朕若說她是前朝前太子之女,也就是前朝的皇太女,你們會信嗎?”
“皇太女!”
霎時,沈如風,方淨麵上驚訝之色比之剛才更甚。良久,蘇亦彤才聽見沈如風小聲道:“可傳聞不是說那前太子早就死了嗎?”
“傳聞是這樣說的沒錯。”蘇亦彤聳聳肩,“然而事實真相是他當初並沒有死。說得再清楚一點,他其實死了一年都沒到。”
“皇上的意思是……”方淨不確定地道:“幽州瘟疫背後的主謀是……”
“沒錯,”蘇亦彤接過他的話頭道:“就是當年那個連我父皇都以為葬身火海的小太子。”
沈如風,方淨聞言頓時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好半晌才從各自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所以,你們現在該知道朕為什麽要肅清朝堂了罷?或許你們不知,在你們還未出現之前的朝堂,朝中已有大半人數成了叛臣。”蘇亦彤一個接一個的驚天秘聞拋出,沈如風,方淨聽後臉色變了又變,似是沒想到蘇亦彤會與他們說這些,又似是沒想到自己能這麽快的得到她的信任。“所以,你們現下可猜到了朕與你們說這些秘密的用意?”
尚未整頓朝綱以前,她在朝中無權無勢,更是無人可用。所以,除了影閣她誰也指望不上。可如今不一樣了,如今的她手中不僅有權也有人,所以她無需懼怕任何人。而她現下唯一要做的事,便是收攬人心,將他們與自己緊緊綁在一起。
她知道,這些剛入朝堂的文臣大都以沈如風,方淨二人馬首是瞻。所以,她隻需控製住他們二人即可,不用再向過去一樣想法設法的一個一個的去拉攏。
“臣等惶恐。”
沈如風,方淨反應過來,隨即一撩衣擺,相繼跪地,俯首道:“願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好。”蘇亦彤頓時拍手叫好。雖現在還不能把琉璃是前朝太子的事告訴他們,但既然她已對他們二人提了醒,相信以他們二人的聰明才智,日後行事定是會有所警覺。“有你們二人這句話,朕也就放心了。”
說罷,她轉身走回龍椅就坐,看著二人一字一句道:“那接下來朕吩咐的這些事情,你們可要記牢了,記好了。”
“是。”
沈如風,方淨恭敬俯首,頭也不抬。
“嗯。”蘇亦彤點頭,接著就把自己接下來的打算說給了二人聽。
待她說完,沈如風,方淨二人麵上頓時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如今,時日已入初冬,自蘇亦彤免去了百姓賦稅,百姓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沒錯,可國庫卻是一日比一日空虛,甚至已快見底。沈如風在還未擔任戶部尚書時,對朝中局勢曾多有不解,甚至還一度以為蘇亦彤雖與傳言不符,但終歸不會是個明君。可自從他擔任了戶部尚書,他才恍然明白,蘇亦彤究竟冒了多大的風險在助百姓脫貧,獨立支撐著免除百姓賦稅的重擔。若說他之前還對她有所誤解,那麽此刻,他對她,剩下的就隻有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