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六章 長住丞相府
“去麽?”琉璃微微凝眸,似是反問地喃喃了一聲,忽而勾唇笑道:“再等兩日吧。”
“為何要再等兩日?”漠河有些不解。
琉璃看他一眼,繼而唇角微勾,抬眸望向遠處,似在仔細斟酌著什麽,飄忽的眸光乍現一縷迷惘,略顯怔忡。漠河見此,也不敢貿然開口驚擾,便隻好在一旁靜靜候著。
“公子,公子,不好了……”這時,老管家突然急匆匆的從院外跑了進來,一邊跑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嚷嚷道:“皇上……皇上……”
不待他把話喊完,琉璃大抵便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剛才漠河便說蘇亦彤已經在來丞相府的路上,而丞相府與南城門又相隔不遠,算算時辰,想來蘇亦彤的轎輦這會應是已經到了丞相府的門口。所以才會讓素來沉穩內斂的老管家貿貿然的露出此等驚慌模樣。
“漠河,還愣著做什麽?沒聽見官家說陛下來了嗎?還不快點去接駕。”琉璃狀似不經意抬眸的瞥了眼院門的方向,便見院門口不請自入的某人身著一襲明黃色地鑲金龍紋雲袍,眉尾上挑,笑容滿麵的朝他所在的方向大步而來。
彼時,夕陽西斜,幾縷斑駁暗淡的殘陽恰好透過院中大樹光禿的枝丫落在她的臉上,便隻見,她咧開的嘴角在夕陽殘紅的映照下逐漸彎成月牙,俏麗靈動,直把她那一身因明黃色地龍袍帶來的莊重肅穆都遮了去。
琉璃從未見過這樣的蘇亦彤,明眸皓齒,巧笑嫣然,儼然一副小女兒家歡愉的姿態,又哪裏還有一國之君的半點威嚴。若不是琉璃深知蘇亦彤是男子的事實,他必定會以為蘇亦彤是故意女扮男裝,來他麵前混淆視聽的。
不由得深吸一口氣,琉璃的異狀很快就被一旁的漠河收入眼裏。但與琉璃的怔忡相比,漠河神色倒是一如往常,不見半點錯愕。
似是察覺到了琉璃的眸光,蘇亦彤不禁下意識地抬頭,對上的卻是一雙略顯深邃的眸子,她微微一愣,麵上笑容很快收斂,有點摸不著頭腦的左顧右盼,蹙眉看著琉璃問道:“丞相在看什麽?看得竟是這般認真?”
“咳……”
“咳……”
蘇亦彤話音方落,便見琉璃身後的漠河和站在自己身旁的老管家一前一後的掩麵重重咳嗽起來。
“你們……”蘇亦彤皺眉看著二人。“可是染了風寒?”
漠河頓時一張俊臉咳得通紅,聞言,忙連連擺手,加重了幾分咳嗽的聲音,提醒還在怔忡間的琉璃,喚道:“公子,公子,”
老管家聞言麵色也不由一紅,登時有些尷尬地邊咳邊道:“呃……漠河啊,你與公子便在此處接待皇上罷,我去看看他……”不等把話說完,老管家便一溜煙的跑遠了。
漠河有些哀怨的瞧著,再顧不得許多,忙不迭地大聲喚道:“公子。”
“嗯。”琉璃嚇了一跳,頓時回神,這才發現蘇亦彤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麵前。“陛下……” 臉上很快騰起一抹不自在的紅暈,琉璃連忙朝著蘇亦彤拱了拱手,然後,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
“嗯。”蘇亦彤頷首,看著他有些好奇地問道:“丞相剛才在看什麽?看得那麽出神?”要是她沒有記錯的話,他剛剛注視的那個方向,正是自己來時的方向。
莫不是……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蘇亦彤放下不由驚愕地張大了嘴,看著琉璃錯愕道:“丞相,你……你……該不會……”
“不是。”生怕她說出什麽不好的話,琉璃連忙打斷蘇亦彤的話頭道:“陛下誤會了,臣剛才隻是在思索陛下今日在南城門出的那道題,故而,一時思索的出神,忘了陛下駕臨寒舍的事了。”
“哦。”蘇亦彤聞言,心中懸著地石頭終於落了地,登時不由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陛下今日怎的想起來臣的府上了。”琉璃突然想起自己在蘇亦彤的麵前還是個尚在病中的病人,便隻好強自穩定心神,微微側過頭,淡淡地問道。
“哦,這不是回宮太麻煩了嘛。”蘇亦彤好似沒有發現琉璃的異樣,回道:“朕就想著在哪個臣子府中借住幾日。所以,朕想著想著,就想到丞相了。”
“咳……”琉璃麵色潮紅的重重咳了兩聲。
蘇亦彤聞聲不禁狐疑地側過頭去看他。皺眉道:“丞相今天看起來很不對勁啊。”說著,她又看向漠河,問道:“不是說你家大人病了嗎?怎的不把他請進屋子休息,反而任由他在外邊吹涼風?你難道不知道吹多了冷風會讓人病情加重的嗎?”
“屬下……”漠河張了張嘴,隻覺有些力不從心。他倒是想讓公子進屋休息,關鍵他也才剛回來好嗎?
“不關他的事。”琉璃又咳了幾聲,這才緩和了些神色,淡淡地道:“是臣覺得待在屋子裏無聊的緊,適才出來走走的,與他無關。”
“公子。”琉璃的話音剛落,漠河便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這不是胡鬧麽。”蘇亦彤瞪了漠河一眼,也不知道突然抽的什麽瘋,一步上前突然伸手替琉璃攏了攏披風,直嚇得琉璃麵色一變,抬步就想逃。
“哎!你幹嘛呢!”蘇亦彤眼疾手快地拽住琉璃的胳膊,喝道:“好端端的你跑什麽啊,站著,別動。”
說著,她便伸手扳正了琉璃的身子,似沒有察覺到琉璃突然的僵硬般,隻一臉認真且仔細的替他整理披風。
心中似有什麽東西在這瞬間被悄然觸動,琉璃不禁垂眸,靜靜看著蘇亦彤的一舉一動,隻覺心尖一暖,一抹溫潤的笑霎時在臉上綻放開來。
“好了。”替他整理好了披風,蘇亦彤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又瞪了旁邊的漠河一眼,喝道:“漠河,你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扶你家大人回屋子裏休息。”
“是。”漠河被蘇亦彤嚇了一跳,頓時便對著琉璃拱了拱手,低下腦袋偷瞄了琉璃一眼,然後猶豫著道:“公子,那……屬下先送您回屋子休息罷。”
“嗯。”琉璃點頭,倒也沒駁蘇亦彤的麵子,隻輕輕咳了兩聲,便在漠河的攙扶下回了屋子休息。
蘇亦彤見此,也不好再多做挽留,當下便自覺的去尋了丞相府的老管家問明了住處,然後在府中仆人的帶領下去了那間琉璃為她安排的院子。
丞相府到底不比皇宮,蘇亦彤猛一跨入院子,便頓覺有一股寒涼直撲自己麵門而來。她下意識地凍得打了個哆嗦,伸長了脖子往裏張望,問著身旁的仆人道:“這院子都沒有地龍的嗎?”
地龍?那仆人是個沒見過世麵的,聞言,不由麵露茫然的看著蘇亦彤,問道:“什麽是地龍?”
“呃……”蘇亦彤張了張嘴,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就是……”她措詞半晌,也不知道該怎麽同這仆人解釋地龍的事,於是隻好妥協道:“地龍沒有,那碳火總是有的吧?”
這都入秋了,他要敢說沒碳火,她保準這會就衝過去砸了琉璃的屋子。
蘇亦彤如是這般想著,便聽得那仆人喜道:“碳火有的,小的這就給您去取。”
蘇亦彤凍得抱了抱胳膊,顫抖著嘴唇對他揮了揮手,吩咐道:“去吧,記得多備幾個火盆。”
“是,小的知道了。”那仆人說著便朝蘇亦彤作揖一禮,然後小跑著出了院門。
彼時,天色已黑,四周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
“影一,你在嗎?”不得不說,蘇亦彤對這種略顯幽深寂靜的院子著實是怕的厲害,於是便試探地喚出了影一的名字。
“皇上。”
蘇亦彤等了半晌也沒聽到半點動靜,於是便隻好邊唉聲歎氣的往這院子的主屋走去,然而,她才剛走兩步,便見眼前黑影一閃,然後,影一那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裏。
“影一。”蘇亦彤皺了皺眉,有點不確定的又喚了一聲。
“皇上,是屬下。”影一單膝跪地,不緊不慢地道。
“哦,那就好。”蘇亦彤聞言登時忙不迭地長舒一口氣,然後沒好氣地道:“起來吧,還跪著做什麽。”
說罷,她便頭也不回的入了屋子,影略微錯愕之後,才連忙跟上。
主屋裏燃著一盞油燈,隻是那燈光昏暗,隻能照亮一小方天地。
蘇亦彤乍一見到這一幕,頓時心底不由有些憋屈。好歹她也是個皇帝啊,不是說皇帝到臣子的家裏做客,都會受到臣子的熱情款待的嗎?那屬於她的熱情款待呢?去哪了?
越想越氣,蘇亦彤眉頭登時皺得死緊,氣鼓鼓的往顯眼的軟榻上一座,不悅道:“影一,你明日便把風月喚來,還有,回宮一趟,多帶點人出宮來,朕這幾日決定長住丞相府。”
“長住丞相府?”影一不解地問道:“那您不回宮了,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