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應該不會鬧出人命罷?
接下來的兩天,蘇亦彤可謂是忙得昏天暗地,這一忙,也就把關在柴房裏的君陌殤拋到了腦後。
這日,琉璃回城,蘇亦彤得空親自出城迎接,還隔著老遠一段距離她便開始衝琉璃揮手。咧嘴笑道:“丞相回來了,一路可還安全?”
那股殷勤的勁,直讓喜怒不形於色的琉璃頻頻皺眉。“有勞陛下掛念,臣一切都好。”朝她行了個君臣之禮,他下意識地左右張望道:“大將軍今日沒來麽?”
“大將軍!”似有什麽東西從腦中一閃而過,蘇亦彤半張著嘴,神情有些恍惚。“大將軍他……”
聲音一頓,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蘇亦彤嚇得趕緊閉上了嘴,心虛的避開琉璃投過來的視線,默默在心裏盤算著日子。
那日,她本打算處理完風飛翼之後再去找君陌殤算賬的,卻不料後宮嬪妃們會憑空出現橫插一腳,導致她被風飛翼帶回了攝政王府,從而將他忘到了九霄雲外。若真論對錯,此事也怪不到她頭上,可怕隻怕……
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蘇亦彤更加心虛了。
不過關了三日,應該不會鬧出人命罷?!
“陛下在想什麽?”見她思索的出神,琉璃忍不住開口問道。
“啊……”頭一抬,蘇亦彤便對上了琉璃那雙溫暖如春的眸子。
不知怎的,她突覺自己的心跳好似漏跳了一拍,嚇得連忙低頭,含糊道:“對……就是大將軍,大將軍他……他……”支支吾吾了好半晌,蘇亦彤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吩咐駕車的侍衛掉頭,紅著臉跟琉璃告辭道:“那個……朕還有事,你先回府吧。”
馬車駛得飛快,隻一瞬,便沒入了人群之中。
琉璃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抬眸看向立在城門口等著迎接他的漠河。
“公子。”漠河朝他拱了拱手,迎著他上馬車道:“要先回府嗎?”
“義父可曾回來了?”琉璃端坐於馬車中的軟榻之上,閉目養神道。
“大人前段時間是回來了。”頓了頓,漠河看了眼那隨風擺動的車簾,接著道:“不過,前幾日又走了。”
“又走了。”皺了皺眉,琉璃溫和地聲線中帶了幾分冷俏。“可曾說過為了何事出城?”
“這……”漠河猶疑不定,半晌才答道:“聽聞是為了洛邑……”
“放肆……”
漠河的話還沒說完,便聞車內突然傳出一聲怒喝,緊接著,便是桌案碎裂的聲響。
“公子,”蹙了蹙眉,漠河擔憂地道:“既然大人主意已定,您又何苦庸人自擾。”
“你不懂……”琉璃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他低低道:“如今的蘇亦彤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可任人拿捏的蘇亦彤了。”
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
而他如今能拿來作賭的,也隻有離國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了。
可不論是汴州水災,還是幽州瘟疫,他所看到的,似乎永遠隻有那個打不倒的蘇亦彤。
每每他們手段更殘忍一分,對蘇亦彤的詆毀更多一分,可最終迎來的,終不過是百姓對她的稱讚和認可。
而麵對這樣的蘇亦彤,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怕了。
悠悠歎息一聲,琉璃無奈道:“罷了,既已走到了這一步,便容不得我們退縮,你立刻吩咐下去,讓我們的人全麵配合義父行動。不過……”說到這,他麵上微有不忍道:“洛邑的百姓……便讓他們自生自滅罷。”
說到底,這也都是他的子民。
“是。”聽了他的話,漠河不由麵上一喜,連忙加快了速度。
蘇亦彤火急火燎地回到怡和殿,見人便問:“柴房在哪?”
怡和殿本是天子居住之所,不應有柴房這種聽似低下的地方,不過,原主為了掩人耳目,好方便行事,便在怡和殿後院命人蓋了間小柴房。蘇亦彤也是無意間聽君陌殤提起,才知道此事的。
“柴房在……”
不出一炷香的時辰,怡和殿的宮人便被蘇亦彤挨個問了一遍。
“陛下,奴婢知道柴房在哪。”從外頭回來的風月恰巧撞見這一幕,連忙去拉蘇亦彤的袖袍,道:“您跟我來。”
風月領著著蘇亦彤拐了幾個彎,這才來到了後院的柴房。她指著其中一間落鎖的屋子道:“就是這了。”
“有鑰匙嗎?”蘇亦彤皺眉問道。
“這個簡單。”嘿嘿一笑,風月神秘兮兮的從旁邊堆積的柴火堆裏取出一把小斧頭,道:“劈開就是。”
“你哪來的斧頭?”蘇亦彤疑惑道。
“大將軍給的。”風月照著門上的鎖就是一斧頭劈下,解釋道:“您不在宮中的這段日子,大將軍為了鍛煉奴婢的體力,幾乎每日都讓奴婢來這後院劈柴,”
“就你……”忍不住低笑出聲,蘇亦彤看著麵前這個才不過五六歲的小丫頭,心中酸澀莫名。“得了吧。”
在現代,如她這般年紀的小女孩正是被人疼寵的時候,可觀眼前的風月,不過才五歲,便已經曆了別人這一輩子都不會有的坎坷。
若不是清楚的知道她的身份,她怕是會誤以為世間真的有“返老還童”一說。
“陛下這話是什麽意思?”風月嘟著小嘴,不服氣道。
“沒什麽意思。”俯身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蘇亦彤動容道:“風月,其實你不用做這些的。”
之所以帶她回宮,不過是看她可憐,無處可去,這才尋了個借口讓她跟著自己。可一個五六歲的小丫頭又能做些什麽?她是希望身旁能有個信任的人為她所用,但風月的年齡,終究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嗯。”風月搖了搖頭,似小大人般堅定地道:“娘親說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陛下救風月一命,風月這命就是陛下的了。”
“傻丫頭。”勾了勾唇,蘇亦彤轉眸看向那把被風月劈得裂了好幾道口子的大鎖,道:“還有多久能劈開?”
“快了。”抹了把汗,風月更加賣力的揮舞起了小斧頭。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
那略顯笨重的大鎖終是在風月的不懈努力下被劈成了兩截,“咣當”一聲,掉落在地。
“好了,陛下。”風月力竭的鬆開斧頭,走到旁邊的台階上坐下,張著小嘴大聲喘著粗氣。
感激地看她一眼,蘇亦彤轉身一腳踹開了柴房,不等看清楚裏麵是個什麽情況,張口便喊:“君陌殤,君陌殤……”
一連迭喚了好幾聲,柴房中昏暗的角落裏才傳來君陌殤那低低的說話聲。“陛下,臣在這。”
“君陌殤,”循著那傳來聲音的角落看去,待看清那人的現狀時,蘇亦彤頓時嚇了一跳,“你沒事吧。”
快步急走過去,蘇亦彤連忙伸手攙扶起蜷縮在角落裏,因被繩索捆綁而動彈不得導致四肢僵硬的君陌殤,愧疚道:“對不起,我……”
道歉的話盡數卡在了喉嚨裏,直至此時此刻,蘇亦彤方才知曉自己這次錯得有多離譜。
“陛下,”君陌殤臉色蒼白的露齒一笑,聲若蚊蟲道:“您可算來了,臣還以為……您老是真的想置臣於死地,咳咳……”
禁不住湧上四肢百骸的寒涼,君陌殤麵色一變,頓時咳嗽出聲。
似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來般,一聲蓋過一聲。
“好了,朕知道了,你先別說話。”沒好氣地衝他翻了個白眼,蘇亦彤扭頭往外喊道:“風月,去前院尋幾個人來。”
說著,她連忙伸手撫上他的後背,替他順著氣,婉轉道:“那個……對不起啊,朕不是故意把你丟在這不管的。”
“是嗎?”咳嗽聲還在繼續,君陌殤道:“那陛下?咳……”
“朕隻是一時忘了嘛。”心虛地別過頭,蘇亦彤道:“再說了,這事就算真的要怪也隻能怪風飛翼……”
要不是他那天利用自己的美色勾引她,她至於把他忘的徹底嘛。
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君陌殤渾濁的眸子不易察覺的劃過一絲清明,他冷聲問道:“此話何意?”
他這話問的突然,蘇亦彤嚇了一跳,頓時狐疑的看向他,打量道:“你沒事了?”
“咳咳……”重重咳了兩聲,君陌殤吐字艱難地道:“激動,激動……”
“最好是,”抿了抿唇,蘇亦彤道:“若是讓朕發現你在說謊,就……”說著,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不慌不忙的解開他身上的繩索,似無心地道:“琉璃回來了。不過,他一回來,朕也該走了。”
“走?”情緒一激動,君陌殤臉上的蒼白便紅潤了不少。“去哪裏?”
“還能去哪,”察覺到他恢複了些許力氣,蘇亦彤扶著他便往外走。“當然是去洛邑。”說到這,她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朕知道朝中心懷否測之人比比皆是,但你千萬要記住,不論發生何事,都要等朕從洛邑回來再說。”
朝堂之上,千變萬化。
縱是君陌殤有她的聖旨在身,但於那些位高權重的老臣而言,卻也不過是一隻小蝦米。
所以,有些事,還得需她來做。
這時,風月領著兩個人過來,蘇亦彤連忙住了口,順勢把君陌殤往那兩人身前一推,吩咐道:“把大將軍送回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