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罪己書
冷風呼嘯而過,雨傘被刮的偏離了半寸,雨水順勢滴落在二人的身上。
沁人的涼意襲來,風飛翼側頭。“陛下覺得呢?”
“色心?”皺了皺眉,蘇亦彤起了調笑的心思。“朕說得對不對。”
抿了抿唇,風飛翼不作聲了。
蘇亦彤一手撐著傘,一手勾住他的脖頸,無賴道“哎呀!到底是不是啊……”
“陛下說是就是。”嘩啦啦的水聲像是急淌的河流,傾瀉而過。風飛翼勾了勾唇,眼角眉梢盡是喜色。
知府衙門。
雲決冒雨而立,井然有序的指揮著身後的人衝進了知府衙門。“要抓活的。”
不少路過的百姓聽見動靜都停了下來,睜大了雙眼直往這邊張望。
雨越下越大,雨中的人卻像是不知疲倦般,越聚越多。
有人小聲追問“這是怎麽了?”
“這還用問嗎?肯定是聖上找知府大人麻煩呢!”
“啊……知府大人不是好官嗎?聖上為什麽要找他的麻煩?”
“切,這還用想嗎?我用腳指頭都能猜到。”
周圍的視線紛紛投了過來。
“定是聖上想找個替死鬼…”
……
蘇亦彤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張口就問“風飛翼,朕看起來有那麽不堪嗎?”
風飛翼背著她往前走。“陛下覺得呢?!”
“朕不覺得。”摸了摸下巴,蘇亦彤思索道。“而且,你不覺得朕很睿智嗎?”
“爺,陛下。”雲清剛看見兩人的身影就迎了上來。
風飛翼頷首。“如何了?”
蘇亦彤從他背上跳了下來,抖了抖不小心被雨水打濕的衣擺,問道“範淩呢?!”
“在裏麵。”雲清看了眼衙門的方向,“他似是知道王爺會來,所以,並沒有逃。”
“是嗎?那我們快進去吧。”
衙門被人用重物撞了個稀巴爛,蘇亦彤拉著風飛翼就往裏跑。
“陛下。”風飛翼蹙了蹙眉,“雨。”
蘇亦彤頭也不回。“沒事。”
“爺,您來了。”雲決剛好從門裏出來,與二人撞了個正著。
“範淩呢?”
“他……”雲決欲言又止。
“說。”不動聲色的將蘇亦彤往自己的身旁拉了拉,風飛翼陡然拔高了音量。
“死了。”
“你怎麽不早說。”蘇亦彤瞪他一眼,甩開風飛翼的手就往裏衝。
“走。”風飛翼不悅的皺了皺眉,暼了雲決一眼。
雲決拱手。“是。”
衙門大廳內。
反抗的衙役被製伏在地,打著哆嗦蹲在牆角,略一細看,就可見他們臉上的鼻青臉腫。
“範淩呢?”蘇亦彤二話不說就揪起其中一個人的衣領,怒氣衝衝道。
被揪著衣領的那人嚇得打了個寒顫,伸手往內堂指了指。
蘇亦彤一把丟開他,提著衣擺就衝了進去。
內堂,光線昏暗。
範淩一襲大紅朝服,半趴在桌案上,似是陷入了沉睡。
蘇亦彤一步一步走近,“範淩……”
一聲落下,桌案上趴著的人沒有反應,她又喚了一聲。“範淩。”
“他已經死了。”隨後跟進來的風飛翼冷聲提醒。
蘇亦彤回頭看他。“你怎麽來了。”
風飛翼兩步邁到桌案前。“本王不放心你。”
“朕有什麽好不放心的。”有人來了,蘇亦彤的膽子也大了些。
她走過去立在風飛翼的身側,翻了翻範淩的眼皮,問道“你到底找到了什麽證據?”
若不是活不成,如範淩這種忠心護主的人,是斷斷不會輕易尋死的。除非,是非死不可。
“能有什麽證據。”風飛翼抬了下眼皮。“本王不過是讓雲決去查了他的底細罷了。”
“查到什麽了。”蘇亦彤好奇的問道。
“陛下可知幽州知府原是何人?”風飛翼翻了翻案上的東西,狀似無心地問道。
蘇亦彤搖了搖頭,認真地回答“不知道。”
抿了抿唇,風飛翼娓娓道來。“前朝丞相淩羽。”
又是前朝?蘇亦彤皺眉,頭一次用正眼看向範淩。
風飛翼接著道“當年,前朝滅亡之後,莫帝選擇自盡而死,而他的臣子也是死的死,降的降。而淩羽當年因頗受莫帝看重,故而莫帝死後他本選擇告老還鄉,辭歸故裏。可後來不知為何,他卻是向先帝請命,遠退朝堂,求了知府一職。先帝惜才,也就成全了他……”
蘇亦彤驚訝的張大了嘴。“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個陰謀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成形了?”
“是也不是。”風飛翼輕勾唇角,從範淩身下抽出一個信封道“若本王沒有猜錯的話,淩羽來了幽州之後之所以改名換姓,是想淡出世人的視線而專心等待他的主子成人。”
“那他的主子是莫輕塵嗎?”蘇亦彤問道。
風飛翼點頭。“嗯。”
“所以,他蟄伏幽州多年,隻是為了和他主子裏應外合,打咱們一個猝不及防?”這麽說來還是她英明了!
不過那莫輕塵也真的是心思深沉,竟早早就在原主身旁安插了眼線,也虧得她命大,否則,縱有百命也難逃一死。
“那陛下現在可相信本王了?”風飛翼晃了晃手中的信封,笑道。
“不信。”蘇亦彤搖搖頭,“不過,暫時相信。”
聽著她這前後矛盾的話,風飛翼哭笑不得。“陛下想不想知道這信中寫了什麽?”
“還能是什麽!”
“陛下知道?!”
兀自翻了個白眼。蘇亦彤道“我們還沒來他就準備死了,除了罪己書他還有什麽好交代的。而且,他都忠心前朝那麽多年了,你覺得他會傻到讓咱們找到線索從而揪出他的主子嗎?”
風飛翼抽出信飛快的看完。
“如何?是不是罪己書?”蘇亦彤看著他,笑道。
風飛翼將信遞給她。“陛下可要過目。”
“不用了。”蘇亦彤擺擺手,“找個合適的時機,將信中的內容大白於天下吧。”
幽州城死了那麽多的人,總歸要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蘇亦彤全身上下淋了個濕透。
“陛下,您回來了。”風月撐傘小跑著走了過來。“呀!您的衣服怎麽濕了,攝政王殿下沒送你回來嗎?”
“你呀!”蘇亦彤搖搖頭,“去吩咐人備好熱水,朕要沐浴。”
“是。”
第二日。
幽州知府以一封罪己書昭告天下以死謝罪之事便在民間傳的沸沸揚揚。
幽州知府在位多年,公正廉明,任勞任怨,深得民心。故而他這一死,不但沒有讓整件事情歸於平靜,反倒又引起了百姓的反感。
有百姓日夜敲擊衙門大鼓,直言要為知府大人平冤。
蘇亦彤聽著雲清的回稟,不由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問道“風飛翼呢!”
範淩一死,風飛翼倒好竟不顧她的死活,跟她玩起消失來了。
雖然瘟疫已在掌控之中,但他們好似都小瞧了範淩在幽州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想來,這也是範淩用自己的死下的最大的一盤棋。
既讓她受了苦又讓她失了民心……
“爺他……”雲清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背後之人已伏法,該查的人也都查了,他實在想不到主子突然玩失蹤是為何?!
“跑了是不是?”蘇亦彤有點惱。
風飛翼這人未免也太沒良心了些,都同生共死過了,要跑路也該知會她一聲啊……
“沒有……”雲清無語。
要真跑了他還會留在這裏嗎?也不知道主子怎麽想的,眼神不好使也就算了,心都是偏的。
“那他人呢?”
“不知道。”
蘇亦彤“……”
忍了又忍,她咬牙切齒道“滾。”
雲清拱手“是。”
說完這話,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陛下,林爺爺說您昨日感染了風寒,需得好生調養。”風月信步匆匆的端著藥碗進來。
“你下次能不能跟他說說,是藥三分毒,他能不能想點別的法子治病。”
風月“……”
她倒是想說,關鍵沒有那麽十全十美的法子啊。
可憐巴巴的眨了眨眼,蘇亦彤不耐道“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幽州不對盤,這半個多月來喝的藥,比她這輩子喝的還要多。
不悅的抿了抿唇,她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早上的時候還好好的,到了下午,蘇亦彤就迷迷糊糊的發起了高熱。
林太醫提著藥箱過來診脈,眯眼思索了好一會才道“老天保佑,陛下得的不是瘟疫。”
風月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林爺爺,我沒說陛下得瘟疫了呀!”
林太醫嗬嗬笑道“我知道,這不是怕陛下染瘟疫了嘛。”
風月“……”
“風月哪,你先守著陛下,容我去繆神醫那裏商討片刻。”不放心的叮囑了幾句,林太醫就提著藥箱走了。
風飛翼回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雲清硬著頭皮道“爺,陛下昨日染了風寒,尚在昏迷之中。”
其實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明明早上走的時候,陛下還好好的。
風飛翼斜他一眼,連外袍也沒換,急匆匆的就往蘇亦彤院子走。
白日,他忙著安排回城的事,一時忘了與她說。現在聽到她昏迷了,他隻覺一個頭兩個大。
涼風習習,樹影婆娑。
室內燈光昏暗,幾盞燈火搖搖欲墜,風月半跪在床榻前捏著帕子正細心的為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擦著熱汗。
風飛翼冷著臉推門進來,張口就問“陛下如何了?!”
“陛下……”風月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一個哆嗦,帕子掉落在地,連著小臉都白了,等看清來人的臉時,她才緩緩鬆了口氣,道“陛下還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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