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鄴城江家
今日的江家有些不太尋常。
江塵走進演武場時，不少人齊刷刷看向了他。
作為族長的嫡長子，江家這一代天賦最為出眾者，江塵早已對這樣的矚目習以為常。
可今天卻不同以往。
江塵敏銳的從眾人的眼神中讀出了與往常不一樣的內容。
很快便有人為他解了惑。
七弟江陽快步小跑到江塵身邊，悄悄用手指了指一個地方，小聲說道：
“大哥，老祖院裏的……”
江塵神情一怔，隨即恍然。
他知道是誰了。
算算那孩子應該五歲了，也到了該測靈根的年紀。
這四年老祖親自將她帶在身邊，從未讓她在眾人麵前露過一麵，族中一直傳言，老祖乃是因恐有人加害，故時刻將她帶在身邊保護。
至於這意欲加害之人是誰，看今天眾人反應便知。
江塵心中嗤笑，哪怕真如眾人所想，那孩子是老祖流落在外的另一直係血脈子孫，他和他的父親母親也絕不會對一個孩子下手。
隻是以老祖對那孩子的緊張，應當不會隨意將她帶出，現距離今年族內統一測靈根的日子還有三月之久，為何會在此時帶她來演武場？
周圍看好戲的人有之，卻也有更多人擔憂的看著他。
江塵年紀雖不大，卻因為族長之子的身份，以及自身品行天賦，在一眾小輩中威望甚高。
然而此刻江塵心中全無眾人所想的慌亂、憤怒，他平靜的朝著眾人點點頭，而後朝著目光聚焦的藏書閣走去。
藏書閣位於演武場東側，擁有著江家千年來收集的所有功法、藏書，是江家發展的基礎，非江氏族人不得進入。
而即使是江氏族人，進入藏書閣也多有限製，如江塵這般，哪怕地位高於普通子弟，因受限於修為，也隻得進入第一層。
江塵跨過高高的門檻，恭敬對著門口值守的江三長老拘了一禮：
“三爺爺。”
三長老點點頭，看向江塵的目光欣慰且複雜。
“進去吧，老祖在裏麵。”
“是。”
溫潤如玉的少年從容鎮定一如往常，這才是江家未來家主該有的氣派。
可以老祖對那孩子的重視，不知日後江家是否會因此生出變故……三長老默默在心中歎息。
藏書閣一樓對於江塵而言毫不陌生，是以他很快便在通往二樓的樓道上看到了正在觀看家族各位前輩畫像的江老祖。
出乎意料的是，周圍僅老祖一人，預想中那個身影並未出現。
江塵快步行至江老祖身前，恭敬道：“老祖，曾孫江塵見過老祖。”
聞聲，江老祖並未轉身，而是依然麵向牆壁，看著眼前的畫像，隻淡淡道：
“塵兒來了。”
聲音渾厚，語氣輕緩，令人不辨喜怒。
江塵未多思慮，微微躬身：“父親若知老祖在此，定會立刻趕來。”
“不必告知他，”江老祖終於轉過身來，打量著麵前的清雋少年：“練氣六層？”
十四歲的練氣六層，其天才程度在整個鄴城都無人能及。
哪怕江塵向來冷靜自持，可他畢竟年少，一提到修為，仍免不了露出半分少年人的自得。
“塵兒還需要多加修煉。”
本以為能得到老祖的讚賞，可誰知老祖隻是平靜的點點頭，似乎頗為認同他隨意說出的這句謙言，一邊還道：
“火係單靈根，且靈根純度高，這個年齡達到練氣六層實屬正常。”
單靈根乃萬中無一的極品靈根，整個鄴城，除江塵外，再無一人，其他同齡人的修為早已被自己甩在身後，優越的靈根，再有家族榮光加持，使得江塵心中傲氣十足。
今日老祖這番話卻猶如一盆冷水，當頭一澆，反而令他更冷靜了幾分。
“老祖說的是，曾孫定當加倍努力，不輟修煉。”
聽了這話，見江塵神情嚴肅，語氣真誠，毫無不忿之色，江老祖終是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有此麟兒，我江家下一代無憂矣！
江塵將老祖神情看得分明，心下一鬆，正欲開口，卻聽見自樓梯上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江塵應聲望去，隻見一位身著淺藍色衣裙，長發間係以同色絲帶，眉目精致，臉頰兩側微微帶些嬰兒肥的女童輕盈的自古樸木梯而下。
她的眼睛如一汪泉水，清澈明亮，小巧的嘴角微微彎起，正對著江塵示以禮貌的微笑。
哪怕女童與四年前的嬰兒模樣全然不同，可這般年紀，出現在藏書閣，且有老祖伴其左右，除那孩子，再無他人。江塵第一時間認出其身份，心下不免微微異樣。
論身份，自己乃江家族長嫡長子，論修為，自己乃火係單靈根，十四歲的練氣六層，江家小輩第一人，即便如此，也進不得藏書閣第二層。
可這江慕，年僅5歲，甚至還為測得靈根，便已能自由出入藏書閣二層了
老祖竟為她如此破例。
異樣的心情一瞬即逝，江塵很快斂下情緒，立刻回以同樣客氣而疏離的微笑，平靜出聲道：
“想來這位應是九妹？多年不見，我是江塵，族中行一。”
這雖不是兩人第一次見麵，可上一次見麵之時，阿慕還是一名一歲嬰兒，被江老祖抱在懷中，隻為族中眾人介紹了阿慕，卻並沒有為一個嬰兒介紹族人。
是以，阿慕雖能過目不忘，記得江塵這張臉，卻並不知曉其身份。
江老祖待阿慕下得木梯，伸手扶了扶她的後背，確認她站穩後，才笑著為阿慕介紹道：
“阿慕，這是你大哥，若是以後有事，隨時找你大哥幫忙。”
阿慕點了點頭，乖巧的如同一位真正的五歲女童，看向江塵，輕輕喊道：
“大哥。”
除了看起來尤其乖巧可愛，精致漂亮，這個小小女童似乎並沒有其他特別之處。
江塵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既慶幸這江慕並無族中眾人議論那番驕縱跋扈，難以相處，又隱隱為此憂心，如此一來，老祖怕是更喜歡她了。
江塵如何作想，阿慕全然不知，也毫不在意，此番來藏書閣，也不過是為了了解這個世界，現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準備離去。
阿慕仰起頭，拉拉江老祖的衣袖，脆生生道：“祖爺爺，我看完了。”
江老祖微微一愣，旋即恢複正常，含笑摸摸阿慕的小腦袋：“那咱們回去吧。”
眼見那對祖孫親昵的離去，江塵看著他們的後背，心中漸漸苦澀。
祖爺爺這個稱呼，他都沒資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