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緊迫
三人走到半路時,寒風刮得更大了,逆風霸道之下教人寸步難行,甚至迫的人連連後退,連馬兒都開始不安的嘶叫。
看現今天氣情況惡劣,再要強行奔走無異登天難事,何有便當機立斷的吩咐暫時原地休息,等風小了一些再走。
恰好不遠處有座供奔波辛苦的旅人休息的回旋梁廊,雖是破敗殘缺,好的是能勉強擋風暫歇,三人便牽著兩匹馬快步入了梁廊,整理被大風打的淩亂衣物和頭發。
正彎著腰一件件的細數馬上的物品有沒有缺失時,應青山忽聽身後響起一聲悠悠歎息。
“要下雪了。”
她聞聲回頭,隻見何有站在梁廊的台階前仰頭看天,外麵風聲呼嘯不止,聽在耳朵裏好似龍騰虎嘯般可怖凶猛,攜帶雷霆喊叫的厲風不停歇的撞進梁廊,正站前方的何有身姿不動如山,可件件寬大厚實的衣物卻被掀起散開,連那肩頭披著的厚重毛領披風都像是要被打掉吹飛了一般!
那抹瘦長的背影逆光而站,落在眼裏好似隨時都會被這股大風連人帶衣的刮跑撞飛,不免看的憂心的應青山剛要張口喊人離開風口遠點時,恰逢又是一股大風刮來,寒風過身那叫一個透心涼,她便低頭捂嘴打了一個不大的噴嚏。
因為擔心不會武功,沒有內裏傍身的主子久站受寒,貼心的圖南便又拿來了一件外披,順便勸何有往後麵走,別站在風口受冷風。
“我無事。”
穿的已是足夠厚的何有其實沒覺得太冷,而且見天就要變色,心情正是不好,剛擺手叫圖南拿開邊緣裹了厚厚一層兔毛的外披,便聽見那一聲小小阿嚏,他眉間一皺,轉手拿起那件外披走近正在揉鼻頭的應青山,親手細心的給她披上。
隻顧著想著要事,暗惱沒多顧及身邊人,何有心有愧意,關憂的看她;“還冷麽?”
也不知是羞澀,還是被凍紅了臉頰,玉麵染紅的應青山裹緊了身上的外披,感受到一點點的暖意回身,再抬頭向麵露擔憂的何有搖頭笑了一笑,表示自己無礙。
“老爺,我一直以為你身骨金貴,受不得苦。”應青山一臉苦哈哈,頗為懺愧,“現在看來,原來我才是那個受不得苦的,連這點小風都能冷著我!要是那些平日被我揍得叫苦連天的士兵看見我這樣軟弱,他們鐵定會笑話死我的!”
何有滿不讚成的瞪她一眼,喝道;“胡說什麽,你本來就是個女兒家,怎與我們比的?再說誰敢笑話你,我就割了他那條多事的舌頭!”
聽後,應青山露齒莞爾一笑,模樣瞧著甚是乖巧無害,看的何有心頭發軟,也是不禁心疼她一個溫弱女子要跟著自己到處亂跑,此番勞累危險,實在不該是她來受的。
“之前就說了讓你別跟著來,你又惱又鬧脾氣的非要跟著,這下叫你後悔都來不及了!”
何有再次想起這事仍然不快,又揪出來數落她:“你說你,在王爺府待著有什麽不好,王爺沒有確保的情況下不會衝動做些什麽,最多就是我走後你們就會受到監視與囚禁。可也隻是暫時,大不了那幾日你與青桃就待在屋子裏,吃點零嘴看些書幾日便過去了,我很快就來接你們!”他越說越是眉間緊蹙,眼光埋怨的刮應青山,“我又不是丟下你們就不回來了,真不知道你這個腦瓜子裏整日在瞎想些什麽有的沒的!”
“我不管,看不見老爺我就煩躁,不能看著老爺確保無事,我就心焦,便是一日我都待不下去,更何況還是幾日!”這事應青山絕不退步,便倔強的撇嘴,憤憤道,“反正你走到哪裏我就要跟道哪裏,你萬別想把我丟下不管!”
何有好是頭疼;“我幾時說過我會丟下你不管?”
“你是沒說過,但你就是這麽做的!”不說這事倒是罷了,一說應青山亦是早有不滿,垮了臉可勁的恨他數眼,“老爺做任何事都不帶上我,隻有用到我的時候才會招呼我一聲,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在涼州城時就是如此,入了荊州城也是一樣,別以為她真的就這麽好糊弄,不過是她不願意與他細究而已!
這話繞來繞去又奔著之前兩人鬧矛盾的話題去了,何有是一個頭比兩個大,不想在這事上再與應青山多生別扭,急是好生安撫了但覺委屈且憤怒的應青山一番,好言好語的哄了許久終是把人哄住了,正好又見外麵風聲減小,便迫切的叫了圖南與應青山大概收拾一下就上路了。
走了半刻鍾不到,遠遠的便見誇真少年所說的山頭聳立地麵,眼尖的圖南遙遙望見正前方的遠處有人影飄搖,他當即把這個消息報告給了何有。
“主子,前方有人,會不會是十一大人他們?”
何有順著圖南指的方向看了看,但見遠處人影綽綽,樹木遮擋了視線又看不大清楚,為了避開人多眼雜的地方好是遮掩身份,天三想必是挑了處極為偏僻的地處,距離想必不會太近,可十一去了三個時辰不到,找人都要花一會子功夫,會這麽快就能領人回來?
心思謹慎的何有讓圖南先別聲張喊人,等過會兒看清楚再說,他看周圍枯幹樹木較多,又有凸起的小山丘適宜躲藏,便吩咐應青山與圖南把馬兒馴服跪下安置在山丘後,再找了粗大的枯木後各自躲好別出聲,靜待聲息。
過了一會兒,地麵上傳來踏踏響重的馬蹄聲,聽來顯然不止兩人,躲在靠前樹後的何有小心的扭頭往外看去,才看一眼便是呼吸頓窒,原因無他,那為首駕馬的烈衣盔甲的中年男人身姿雄偉,樣貌不怒則威,不是明王是誰。
明顯明王並未看到躲藏的何有幾人,率領著身後一眾七八名的騎兵就風風火火的直徑跑過,雙雙馬蹄卷起滾滾沙塵,架勢急迫,看來是有急事。
至於是什麽急事,何有心下冷笑,這已不言而喻了。
一直等到踏踏馬蹄聲消失了好一陣兒,何有才從樹後慢步而出,他身後不遠的樹後應青山與圖南也冒了出來,臉色沉重的走到他身後,顯然他們也是看到了。
束手站立的何有望著前方迅速遠去的人影重重,眼神深沉:“咱們要快一點了。”
情況緊急,三人不敢再耽擱,不顧寒風凶猛,騎上了馬便急速往目的地急趕,幸而在日落之前一通緊趕慢趕下終是趕到了山腳下。
空落落的山腳下,空無一人,連馬匹都看不到。
意識到十一與天三可能是路上耽擱了,又或是遇到了什麽意外,但無論哪種,這會兒他們也不能坐以待斃的等待。
明王很快能從誇真人的嘴裏得到他們真正的目的,所以身後的追兵隨時都可能追來,就這麽一味等下去誰都不知道福禍是哪個先來,且明王帶了這麽多的帶槍士兵,這架勢不小,許是他已經猜測出了什麽,因而何有隻短短猶豫了片刻,便決定兵分兩路以保穩定。
先是把天一叫了出來,讓他馬上趕往涼州城的鳳宅,取出他小心存放與櫃底的那把雲山秀扇,讓他帶著來指定地點見麵。
其次留下一名暗衛守在原地等待十一他們,一旦出現就看情況放信號彈通知,何有與應青山,圖南以及暗中僅剩的兩名暗衛則是棄馬上山尋人。
少有人至的山路崎嶇難行,坐慣軟轎馬車的何有力有不待,身骨僵硬,比不上動作靈敏的應青山等人,於是應青山一麵半扶半拽著何有走,一麵不解問他;“老爺,為什麽叫天一遠回涼州拿一把扇子?你要那把破扇子作甚,現今都冬日臘雪了,就是要裝風雅也不是時候了呀!”
那一把頗受何有喜愛,夏日時常拿著把玩的扇子卻很不得應青山的待見,幾次趁著何有不在時就被她拿來故意扇後廚的爐火。
其實隻要是得何有偏心以待的事物,應青山都是不太待見的,時時巴不得何有隻在乎她一人便好,眼光稍一離開她就要小發脾氣一通,為此何有實在無法,隻好哭笑不得的由著她任性胡鬧了。
今日應青山的問題奇多,聽見什麽便問什麽,一個接一個冒出來的問題層出不窮,前時何有還能耐著性子一個個的回答她,到了後麵他走的腳酸氣喘,多年養尊處優的身體內部受不住這勞累勁,累的他隻恨自己沒有飛天遁地之能,心情本就不好,再聽應青山像隻話多的麻雀在耳邊嘰嘰喳喳的叫嚷,他險些就壓不住騰騰冒的火氣,甚想一巴掌死死捂住旁邊張張合合的一張紅唇,狠狠勒令叫她閉嘴!
“…….你就不能安靜些麽?”爬山爬的何有有氣無力的恨她一眼,嘴角僵硬的近乎扭曲,“等找到了十一與天三,有了休息地,你想問什麽都可以!”
“老爺,你這是嫌我話多了?”應青山委屈的眨眼,扶著個成年男子一起爬了小半座山頭,她竟是臉不紅氣不喘,猶如走平地散步般的輕鬆,看的何有一陣後槽牙泛酸。
美人眼光楚楚可憐的看著你,饒是現下心有惡火的何有都不能狠心敵對,咬牙蹬了她半刻後轉開臉,妥協說了一聲沒有。
何有用打著商量的語氣;“但是,我真的累,多說一個字都很累,所以這會兒你就別問了,好麽青山?”再這樣嘰嘰喳喳的問下去,保不準他真氣急了會做出什麽事來呢!到時哄人又麻煩,他可沒有皇上總喜歡對那些兒女自虐自哄的怪癖喜好!
看何有確實是爬山太累沒有多餘說話的力氣,應青山便忍住了好奇,懂事的乖乖說好。
自從當了武官後應青山日日練武,精力非是普通人能比,自是更比力弱身僵的何有好太多,於是又扶著三步一停頓的何有走了不大一會兒後,她看不下去了,真誠建議道:“老爺,要不我背你上去吧?”
此時已是累的一口一個喘氣的何有聞言掃了她一眼,又仰頭看了看前方長長的彎曲山路,再回頭臉色詭異的看了看完全不見半點累色的應青山,心下左右盤算了片刻後,他才沉著臉色點了點頭,畢竟這要是等他一步一步的慢慢挨上去看不知要花多久的時間,倒不如讓應青山背他上去省了太多時間。
跟重要事比起來,不過丟了個微不足道的麵子,再說這裏又沒外人,更丟臉的事也不差這一件!何有給了自己個台階下。
沒想到何有會輕易同意,應青山吃了一驚,隨即揚起笑臉,嬉笑屈身背起何有便長腿一跨往前走去,嘴裏還哼起了得意的小調,何有見她頗為歡快活潑的步伐頗是哭笑不得,然後扭頭看向了身後默默跟隨的侍衛圖南。
一身簡色青衣侍衛服的圖南依舊是毫無存在感的跟在後麵兩步遠的距離,懷裏抱了兩個包袱,即便看見前麵兩位主子的親密姿態,依舊是一板一眼,沒有半分表情的冷漠樣貌,好似眼瞎了般完全看不見。
幸虧他天生麵上表情少,性子冷淡,不然露出些微怪異表情,怕是事後就要被重麵子的何有一點點的清算。
因為圖南本就一直目視前方,是以何有剛一扭頭看向身後時便與他目光撞了個正好,四目對視的瞬間,兩個人都愣了一楞。
率先回過神的何有忽是對神色呆愕的圖南笑了一笑,然後抬起手,修長的食指抵在了嘴前輕輕搖了搖頭,隨著搖動,他鬢邊的長發散了下來,被輕緩的山風悠悠吹拂起來,飄過了圖南的眼前。
呆呆看著何有嘴角那一抹輕笑,有一會兒不能反應的圖南才是遲鈍明白了何有的意思,然後默默的點頭暗示自己絕不會把這事說出去。
看向來是老實沉悶的屬下這極為懂事的樣子,何有便放心的笑了,轉過了頭再不管身後的人是何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