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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暗怒

  直到這人假死之後多年何有才無意得知這人還活著,隻是多年過去人早就在茫茫人海中消失不見,為了找到他自己花費金銀暗中四處查探,又派無數暗衛私下打聽,終於前年才有遠下南疆的暗衛回稟消息說明王有一名幕僚無論是年紀容貌,還是各種特征都基本吻合,他才著力調查此人的消息,一一點對。


  溫桑葚,年過而立有五,身高八尺有餘,長相端重俊氣,眼角靠後一點黑痣,性格沉悶冷淡,不語多話,骨骼奇異,善使軟劍與鎏金暗器。


  確是與印象中的他一模一樣,隻變了一樣——性格沉悶,不語多話。


  以前那個笑起來猶如烈日晨陽般熾烈刺眼的少年才俊,如今滄桑呼嘯過海地,狂風蕭索了歲月,故人大變模樣,麵目全非的誰都瞧不出本樣,聞之都感慨萬千。


  十二年百士衡化名溫桑椹從南疆的流浪浪民中脫出,改投入明王的神機營,專為明王出謀劃策對付時不時侵犯邊界的蠻夷之族,以及建設改善荊州地界的土地貧瘠和安防不到位,多虧了他的眼光毒辣,認人準確,如今變得繁華許多,人畜安寧的荊州他功不可沒,因此極得明王信任,是明王座下的一員心腹大將,雖然職位不高,軍中卻是無人不信服他。


  當時他得知這個消息時大為惱怒欲嘔血,他對此人的刻骨心懷恨意多年,時常想起便怒火熊熊,便也導致他的脾氣難定,喜怒無常,因而總是有意無意的遷怒身邊人,人人懼他怕他。


  他這般含恨過日子,身旁沒有解語花可以解憂訴苦,縱使奴仆萬千環繞卻沒有一個知心人,無人真正了解他心底痛苦,可他過的如此難受困苦,卻沒想到此人反倒是日日活得有滋有味,無數人追隨他,聲勢權位是應有盡有,這教他怎能甘心放過?!

  之後何有便著力調查荊州一地,明王營帳下的所有將士他都查的一清二白,身家民世隻字不落,便想著後麵有機會時能徹底令這人無翻身之地,身敗名裂,償還他受盡苦楚的千倍萬倍才覺解恨!

  因此在宮裏發生刺殺一事時他才能及時準確的調配安排,再折中設法的讓自己頂上巡查與收集明王謀反證據的位置。


  若是不讓皇上暗中感受到明王極大的威脅性,迫的皇上必須找到自己極為信任的人親自出麵解決,哪裏會願意讓他來冒這個險?若不瞞著皇上,他如何能名正言順做自己的事!


  盡管此行他早有安排,一概相關情報也收集的到位,但畢竟事情要一步一步實施,他難出一次京城,要是這一趟不把積壓心底多年的憾事解決,他這輩子怕都再沒了機會,所以為了確保計劃不出錯,這次他行事更加小心仔細,不求快,隻求穩準。


  隻是沒想到自己會與他突然相見在城主府,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城主府那一夜若不是他聽見薑湯說的那句話,他還真想不到能與他這麽快的見麵。


  而那一夜他明知那人肯定會來,明明那人看到了桌上的一場春光,他卻說不清是因了惱恨,還是為了刺激他,那時應青山仍是一身男裝未脫,兩人的角度恰恰擋住窗外視線,他就故意裝作自己是與男子歡愛,無恥做作的就像個小倌樓的兔兒爺。


  爛貨,兔兒爺,自甘墮落的男妓,這些都是他一直最厭惡輕視的,卻是那時自願裝成他最看不起的人,所以他翌日起身困難時才會對應青山大發脾氣,並不僅僅是因她昨晚不加克製,對他索求過多,更多的是因為他需要向人發泄空空無所依的憤怒與怨恨。


  應青山,隻是剛好衝當了引燃炸藥的火星。


  隻是那日炸的也就是個不值一提的小火筒,真正的火藥另有其人,何有雙目無情冷然的盯著百士衡,薄唇抿成一條蕭冷的線條。


  “你不怕我把這事告訴皇帝,告訴王爺?”縱使心亂如麻,百士衡仍然勉力鎮定,強撐著不肯落敗。


  他本以為這是威脅何有的一個把柄,不想何有聽後卻是哈哈大笑,高揚笑聲之中滿是不屑嘲諷,尖細笑聲嘹亮,回響在空寂的上空,聽著無端端的叫人腳底發涼!


  “你去說,隨便去說!”何有一麵笑著一麵大力拍著他的肩膀,眼底笑意越深越陰鬱,“隻是你說後究竟是誰會死?是我麽?皇上自不必說,我就算是另有其他心思請命來這裏,但這隻是我想順便辦理自己的舊事而已,皇上知道了最多罵我兩句,怪我不該自己親自冒險,他一道聖旨就可以直接要了你的賤命!”


  他早有聽聞坊間那糊塗戀色的皇帝對何有偏頗寵愛成了什麽樣子,兩人的關係在百姓口中怎是區區曖昧兩字可言,再聽剛才何有承認一般所說,他心裏已經認定何有與皇帝的關係匪淺,便知這話一字不假,百士衡心裏五味雜陳,好不恨惱。


  “再說王爺,我現今做了什麽王爺要對我不利?我是殺人偷物了,還是指著王爺的鼻子說他謀反了?我什麽都沒做過,甚至沒故意接近過他,反倒是我自己又是中毒,又是害病的,王爺自己主動把我請到了家中教我好生休養!這還不是多虧了你麽!”


  何有語氣囂張又惡劣,不等百士衡張口反駁他,又坦蕩蕩的擺手道;“是,我是換姓改名,隱藏身份到了這荊州地界,但誰規定皇城的臣子就不能南下入邊域?我近年操勞過多,身子虧損,精神不佳,皇上擔心便讓我遠遊,四處閑逛散心療養,為了方便行走我才沒擺出自己的身份,這個有錯麽?”


  短短幾句話不僅說的人無法質疑,且他有皇命背身,若是他一旦在這裏出事,皇上就更有理由借此發揮,即便是王爺都不能拿他如何,隻好放他自行離開!


  百士衡氣的心口鬱結,便見何有忽然反口一轉;“倒是你,你一介罪人之身,假死在外逃離多年不說,竟是改姓換名拜為明王的幕僚,還給我下毒,這樁樁件件哪件都夠你死百次不足惜!”他說的字字不錯,百士衡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這看的何有心下更快意十足,更再接再厲冷笑道,“百士衡,你是有幾顆頭夠我和皇上,以及王爺砍?現在沒揭發你就應該對我感恩戴德了,竟然還想威脅我,真是把狼心狗肺四個字發揮的淋漓盡致啊!”


  百士衡顫顫的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底哀意蔓延,許久方虛聲弱質道;“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你跟我說何必如此?!”原本勝者大權在握的何有一聽勃然大怒,袖下一直緊握未放的拳頭在這一刻終於壓製不住,拳頭攜帶了雷霆厲風,一拳重重打入了麵前人的腹部!


  錯不及防之下受到他暴怒一拳,饒是多年練武的百士衡都受不住,一連退了好幾步方才堪堪站定,他捂住腹部咬緊牙關的抬頭,正看到何有站在原地,俊柔眉眼間皆寒霜結冰,一雙深茶色的眼瞳恨意滔天,隻聽他一字一字的恨恨鄭聲道,“因為我要跟你親自算舊賬,百士衡,當年你欠我的,虧我的,我要親自一點一點的討回來!”


  提起陳年那一樁舊事,終是心底虧欠的百士衡立時如同掉了利牙的老虎,深深歎息,語氣妥協,神含歉意與懊惱;“何有,我當初確是辜負了你,獨自一人自己假死逃跑,一味退避責罰辱罵,這都是我的不對,我也知錯。可這麽多年我也日日受著內心的煎熬譴責,而今這麽多年過去了,多少恩恩怨怨也該一筆勾銷,前塵盡了,你就不能給我留條活路?”


  “讓我給你留一條活路?嗬,那你當時給我留了麽?”何有怒極反笑,“我當時苦苦哀求你別走,跪在地上痛哭求你救命,你連頭都未回,一去不複返,百士衡,即便人心是鐵鋼硬石做的你也不能這麽對我!”


  “那你怎樣才肯原諒我?”


  “要我原諒你?簡單!”何有一手指地,冷冷道;“你給我跪下磕頭,磕到我滿意,就像我當初一樣,磕到頭破血流也不敢停,直到昏倒大病一場。你把做的所有錯事一件件都給我說的清清楚楚,不能有半點作假,然後真心實意的一一道歉,再說當年是你對不起我,說那都是你的錯,說你不該那般做!”


  聲勢鏗鏘鋒利,聲調尖細近乎刺耳,話中全是森然冷意入骨。


  百士衡震驚脫口;“現在?”


  “現在。”


  百士衡緊緊蹙眉,麵色霎時難看到了極點,要他磕頭可以,要他道歉也可以,隻是此時此刻他要是這般做了,附近隨時有人走動,一旦撞見此刻怪異場麵定會生疑,若傳入王爺耳中他如何說的清楚?後麵勢必會招來無數禍端,那時與何有的關係一旦暴露他百口莫辯,真真才叫無路可退!


  看他麵色愈發蒼白,身姿半分未動,何有鼻腔大大呼出冷哼,輕蔑一笑;“你不願意?”話問的是疑問,語氣卻是肯定,顯然他也知道這人不會答應,畢竟他就是故意以此為難他。


  也對,誰會答應這無疑是自行找死的事呢。


  可機會他確實給了,哪怕是假的。


  突然,何有抬腿大跨兩步走至百士衡身前,猛然一把使勁捉住了他的手臂死死按住,手指隔著衣物掐入了肉裏,可百士衡一聲未叫,隻默默忍受,耳邊響起陰柔細細的嗓音,一聲塞一聲的寒涼入骨;“你看,我給了你一次機會的,隻是你拉不下臉,不願意屈尊跪我向我道歉,我還能怎樣呢?”


  聽他語罷,百士衡才抬頭默默看他,嘴角微動,似是想說什麽而欲言又止。


  何有看著麵對麵的這一張成熟的儒雅麵龐,依稀還能看出年輕時的眉角含柔,五官如秋月水花的繾綣瀟灑,這曾是他年少時憧憬羨慕的容顏,可如今變得這般滄桑蕭索,萬般憂愁繞眉頭。


  極為認真的注視一會兒後,何有伸出另一隻手小心摸著百士衡胡茬稀少的下巴,慢慢向上一點一點摸過他削廋的骨肉,從雙方正式見麵開始便針鋒相對,刀來劍往的聲調火氣忽然全息,他回憶般的輕聲敘述道;“那時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把你當神祗信仰一般的看重信任,全心全意的等你……但是你卻毀了,你把我唯一的光都毀了,毀的一幹二淨你知道麽?”


  百士衡任他摸著一動不動,身體雖仍僵硬,寒霜淩厲的眉眼卻逐漸融化,顯然他也是想起了那令人懷念,卻隻剩感歎歎息的當年。


  摸了一會兒何有便收回了手,同時放開了那隻已經被他抓出深深一道青紫印子的手臂,後退了半步,對他釋然一笑;“所以你看,你毀了我太多,你欠我的更多,我還讓你在外麵悠閑的遊蕩了十多年,該是滿足了?這會兒要你向我道歉你也不肯,那我要你拿點東西補償我,怎麽說這都不過分吧?”


  “你要什麽補償?”


  “我要你死。”何有笑了一下,“或者,背叛明王,你選吧。”


  何有最近心情不大好。


  這是幾日下來,與何有的接觸後應青山敏銳察覺到的。


  雖然何有待她一如既往的耐心包容,每次注視她的笑容溫柔又親切,與她說話也同往日一般輕柔款款,貼心順意,但她就是從那笑意沒抵達眼底的眼睛,細微瞧出生冷刮骨的寒意與強製壓抑的陰沉。


  何有的變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應青山撐著額頭仔細回想,似乎是從出了京城開始何有就生出了細微的變化,他容易出神,容易歎氣,更容易喜怒不定,到了最後便是悉數沉澱,成為長時間的沉默不語。


  她那之前沒在意太多,隻覺可能是他頭次出遠門難免不習慣,所以未放心上多想,便每日圍在他身邊打轉,常與他說笑逗趣,心想哄得他開心後多分點注意力其他方麵,過些時日慢慢就會習慣變好。


  可惜這沒有按著她的想法走,隨著時日越長,何有越加容易出神發呆,話語也漸漸變得稀少,大多時候都是沉默不語,悶悶不樂的樣子。


  哪怕看著她微笑,與她好像無事一般的說著話時,偶爾她都能看出何有的眼神有些恍惚,眼裏根本沒印出她的影子,嘴裏說的隻是敷衍,笑容也透著幾絲不容易察覺的疲倦與不耐。


  每次兩人說完話後又無事可做,何有要麽低頭看書,要麽側頭望窗外看風景,但她都知道其實這個人什麽都沒看進去,他眼裏都是空落落的,他以為自己裝的很像,其實她跟他身不離人的相處將近一年,她又怎會看不出他的心不在此?

  不過是一個假裝無事,一個假裝不知而已。


  每當那時何有出神時,她就在一邊悄悄看他,一麵看一麵心裏猜測他在想什麽,他眼裏看的又是什麽。


  後來她看著看著,忽然就恍然大悟了,何有分明就是——在回憶。


  回憶什麽呢?是事,是物,還是人?


  應青山沒敢去問,於是就裝不知,不懂,畢竟每個人心裏都有自己不可外說的事情或者秘密,那些都是不想讓外人看到的,哪怕這個外人是身邊最親密無間的枕邊人。


  她很理解。


  隻是她近日敏銳察覺到何有的心情愈發糟糕陰沉,她便知這不對勁了,尤其這不對勁還是從她被何有安排出門查訪荊州城那一日開始。


  那一日究竟發生了事情,竟會導致何有的心緒大變,明明憤怒的眼底燒火卻不願對人外語講述呢?


  應青山私下找到那日陪伴在何有的十二,問她那日走後都發生了什麽事情,是不是有誰做錯事惹到了何有?

  “屬下不知,那會兒青桃說餓了,主子吩咐屬下帶她到火灶吃點東西,回來後主子就不在屋裏了。過了一個多時辰主子才從外麵回來,說是屋子悶出去隨便走走,屬下當時瞧著主子神態不錯,並未像是出了什麽事惹主子生氣呀!”十二疑惑的搖搖頭,隨即又道,“屬下走後跟在主子身邊的人是圖南,他一直跟在主子身邊,公子想知道什麽就去問他吧。”


  聽後,應青山深深的哦了一聲,心底暗有計較,於是轉頭去找圖南。


  當日不值班的侍衛都會待在下人房裏休息,那日正好輪到圖南倒班,於是她直接找去了下人房裏,卻見他坐在桌前,兩眼緊緊盯著桌上編好的一個繁複結扣,同時拿著兩根錦帶認認真真的穿孔打繞,神情極為鄭重仔細。


  這.……貌似是在學係帶花結?

  “圖南啊,我有事想問一問你,你能先停一停嗎?”站在門邊的應青山輕輕的扣了扣門,一臉哭笑不得,這好好的一個鐵血男兒竟然私下裏學這種女兒秀氣的玩意,是該嗬斥他不像話呢,還是該誇他剛中有柔,心靈手巧?!


  正細細琢磨著這之後的錦帶怎麽穿過去的圖南聞聲嚇了一跳,立刻放下手中活計迎聲上前,惶恐向她拱手彎腰,恭敬喚道;“屬下愚昧,竟是不知公子屈尊來此,請公子恕罪!”


  “誒誒,沒事沒事,是我自己來找你的,怎能怪你!”應青山承受不來這種大禮,側身避過後,連連擺手訕笑道,“我來的突然,打擾你做事了,你不怪我就已經很好了,我哪能再反過來怪你呢!。”


  “.……公子言重,屬下也沒做什麽,都是閑著無事就瞎鼓弄,公子無需在意。”圖南瞟了瞟桌上做到一半的花結,“公子來找屬下,是有事差遣屬下辦嗎?”


  “不,我隻是要問你點事。”說起正事應青山神情正經,鄭重其事的問他,“圖南,那日我和十一出府外出查辦後,聽十二說是你陪著老爺一同出門遊逛,中途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圖南一頭霧水;“什麽事?”


  “就是.……有沒有發生什麽惹怒了老爺的事?”應青山沉吟片刻,舉手一根根列舉,“比如說,有誰說話不注意惹惱了老爺,又或者誰不懂禮數,衝撞了老爺等等之類的情況!”


  “沒有,公子。”圖南想都不想的搖頭,語氣堅定道,“誰敢對主子不敬,屬下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真沒有?”應青山不甘心的再問,“你仔細想一想,所有的小細節都別放過!”


  看應青山表情緊張,神情慎重,似乎這事對她相當重要,圖南便又仔仔細細的回想了那日的所有經過,然後腦中就飛快閃過一個畫麵,他猛地握拳捶手,恍然道;“確是有件事比較古怪,那日屬下隨主子出門閑逛遇到了府中的管家,他領著我們去水榭台的花圃看花,中間屬下離開了主子一會兒。”


  “你離開老爺身邊幹什麽?”應青山頓時不滿,責怪他,“老爺不會武不能保護自己,要是出事了怎辦?”雖然她認為這王爺府裏不會有誰對何有不利,但保不準其間就出了什麽意外呢?


  不對,指不定就是那會兒出了事!


  說起這事圖南也不高興,憤氣道;“屬下也是這麽想,都是那管家多嘴,他事忙不能久陪,又非覺有人跟著我們才會放心,於是他叫屬下跟他去找花匠,說花匠可以陪著主子說說話,主子有事也可以吩咐他。”他一個人又不是不能照顧好主子,哪裏需要一個外人插手插腳?

  而且主子也同意了,他怎能不聽命令!


  “那之後呢?”事情都過去好幾日,再提無用,應青山便暫時心火按下不表,急切追問他,“之後出了何事,是不是你回去的時候看見有人欺辱老爺了?”


  “主子是客,這府裏誰有膽子欺辱主子?!”圖南無奈的瞟她一眼,然後在應青山緊張急迫的目光下沉默半響,忽然皺起眉頭,慢慢奇道,“屬下領著花匠回去時,主子身邊無人,瞧著外表是與屬下離開時一模一樣,隻麵色有點蒼白,一見我們就說他逛累了,便對那花匠說改日再來看花,便直接回來了。”


  應青山抱胸,不解的咕噥;“聽著,好像沒什麽不對勁啊。”今日狂風疏漏,麵色蒼白或許是在外吹久了冷風的原因呢!


  “因為主子說要回去,屬下打發走了花匠回到主子身邊,剛好無意聽見了主子低聲說的一句話。”說著一頓,學過饒舌的圖南努力回想當時情景,微微垂頭,眉頭倒掛,壓低本身低沉的音調而放柔收尖,盡量模仿著當時何有的神態語氣。


  “賤人,遲早要你百倍奉還!”


  圖南模仿何有十足十的像,惟妙惟肖,如果不看人隻聽聲音無論誰都會錯認。


  令她驚歎卻不是圖南這一張好嘴,而是這短短一句話卻透露出主人當時雖是強忍的憤怒,但仍能聽出濃濃的仇恨意味逐漸蔓延,聞之令人心寒。


  話裏分明盈滿了悵恨痛惡之情,好似主人恨不得當時就大卸八塊了那所恨之人,不知怎的她卻從中詭異的聽出了幾絲微妙的.……

  怨尤,與失望。


  次日,天大寒,暖閣。


  “誒,老爺,你中毒昏睡那幾日是怎樣,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桌前執筆寫信的何有聞聲扭頭看向一旁不遠的書櫃方向,見應青山拿了本書意興闌珊的隨手翻看,側臉的神態輕鬆,似乎隻是她無聊了隨意問一句。


  寫字的手停住片刻才繼續若無其事的抒寫,何有淡淡道;“聽不見,我都在做夢。”


  “幾天都在做夢,做的什麽夢啊?”像聽到了新奇事物一般,應青山從書中抬眼好奇的看他,口氣突轉狡黠,“你一連睡了幾日,是很有趣的夢才不肯醒嘛?”


  細細觀察應青山的神態作勢,似並未作假,何有沉默一瞬才頷首,微微笑道;“也沒什麽,就是平常我在府中的日常日子,批批折子,看看書什麽的。”說到一半,他輕歎了口氣,語氣甚是惋惜,“都是你未和我在一起的以前時候,日複一日的重複沒點變化,無趣的很呢。”


  “老爺就會說好聽話哄我!”應青山含羞似怒的嗔了他一眼,嘴裏雖是埋怨,仍放回書走過來抱住他的腰,頭垂靠他肩頭,柔聲細氣的寬慰他,“以後我都會陪在老爺身邊的,不會叫老爺再孤單無趣了。”


  由於早有所料,且反正這毒也害不死他,所以後來他沒多問十一這毒的效用毒性,隻知這毒會讓他昏睡做夢,其他就沒多問了。


  至於夢的內容,這麽多年的日日夜夜,無數次的午夜夢回,他早就看的習慣麻木,不過是這次做的太長太真實,導致他醒來那一刻都是恍恍惚惚,一度分不清現在究竟是真實,還是做夢。


  其實無論現實還是夢境,都是過往雲煙一場,是真是假有何關係,且他也找到了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現在已經放下了。


  就算放下,他仍是不想把那事告訴任何人。


  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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