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有人壞事
何有是真沒想到自己的運氣這麽好,瞎貓撿肉的撿倒了韋莊周這塊大肥肉——明王身邊的貼身中郎將的弟弟,明王直係將軍座下的八衛少帥的中位校尉!
他最初的打算是從薑湯嘴裏套出關於明王的信息情報,但韋莊周突然一來,他個小小的少位副將就是小巫見大巫了,正應了那句老話——出門下雨逢雨亭,而雨亭的旁邊有賣傘的,正是要什麽來什麽。
想要最大限度的了解明王,還有誰會比他隨身的下屬更合適套聽情報的?
人心都是一樣的貪婪縱欲,換人不換藥罷了,隻是這韋莊周與隻好女色的薑湯不同,自然要使用的手段也不一樣。
而且他的床上作風不好,跟他度過一晚的床伴非傷即殘,最輕的也要精心的養個十天半個月才能養好滿身傷痕!
想當然的過後不久便沒幾人願意與他上床了,哪怕他貌美如婦人,功夫一流,大多數人也不敢高攀這朵高嶺之上帶刺的野花,唯恐一摘過後自己是拿命來償!
這少年郎的癖好獨特又鮮狠,得虧是明王管教下屬將士嚴格,礙於明王的再三警告他才不敢強求他人,隻能暗中砸重金買人,讓人心甘情願,否則不知多少好人家的兒女要葬送在了他手裏。
誠然最開始何有並未認出這少年郎就是那聲譽極差的少尉韋莊周,涼州城是個微末小城,附屬歸納與荊州地界管轄之一,明王所在的荊州城是出了這涼州城再過個數十來裏路才到。
兩城隔得不算遠,兩方的官員等級明顯是差異過大,私下裏就甚少會有多少往來,他才不曾料到荊州城的少將軍會願意來此赴宴!
直到他聽見那兩人經過窗前時,薑湯低聲下氣的喚他韋少尉,又說懂他不喜鶯鶯燕燕,他就趕緊命人在後院東廂備了個驚喜等他享用。
來涼州之前何有就未雨綢繆的調查好了明王身邊較為重要的相關人員,妻兒子女,兄弟下屬,他們的名姓特征,愛好弱點一一打探的清清楚楚,他一個不落的全部記住了,原本是為了以防不備之需,誰想今日就用到了。
把此人的外貌喜好,以及職位稱呼在腦子裏細細篩選一番後,何有很快把此人對號入座。
至於他是為什麽來的,私下還是上麵授意,他暫時沒有顧及的時間,既然上天給了他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絕不能輕易放過!
既然他喜好不同,那他親自上手便是!
靠著暗衛先行一步找到了東廂的那間屋子,隨後不久少年郎就進來了的時候,何有就打定了這個注意。
至於如何不讓少年郎察覺到自己不是個真正的‘男人’這事,當少年郎一下抱住了他時,沉默任他抱著的何有在黑暗中冷笑。
皇宮裏這檔子事不少見,可他就是惡心透頂。
好的是,他總算沒有白費苦心,今夜的獵物終究是落網了。
猛然之間,屋外炸起的數道尖叫聲穿破厚重的屋牆,響徹裏外,靜謐曖昧的夜晚瞬間被劃開了一個可怖的口子。
“走水了!快來人啊!”
“東廂走水了!快滅火啊!”
“火好大,要燒到隔壁了,快去搬水!快啊!”
“快呀,救火,都來啊……..”
不過片刻,響徹天際的叫喊聲與尖叫聲遍布屋外,聲聲催著人心慌亂。
不多久,一間緊閉不受人矚目的房間窗戶處有人風風火火的衝了出去,趁著外麵的人們沒注意到就迅速跳進了黑暗中消失不見了蹤影。
屋內,床邊的何有目送少年郎纖瘦的背影融入黑暗中,溫順笑臉霎時冷霜成冰,周身陰寒一片,又靜默沉思了一會兒,方揚聲命令道;“天一,點燈。”
恢複了故意壓低壓沉的陰軟聲調回響在灰暗無聲的屋中,顯得陰柔又詭異,像極了漫漫午夜中四處遊蕩的陰魂鬼差的涼涼嘶笑,透寒入骨。
幾乎是他話語落下的瞬間,屋裏同時點起了幾盞燭台,頓時光線昏暗的屋子通明如白晝。
長時間處於黑暗之中的眼睛暫時受不住突然的明朗環境,何有使勁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眼前渾噩模糊的景物慢慢的恢複了清晰明亮,之前看不清,甚至是看不見的東西此刻都清清楚楚了。
這就是他為什麽每日起床會短暫時間看不清外物,以及他晚上所到之處,必須燭火通明的原因。
說他是瞎子?何有心底自嘲一笑,有些時候他確實與瞎子沒什麽兩樣。
“主子,這人怎麽辦?”
聽到身後人的問話,何有轉過頭順著天一眼睛投去的方向看,房間東南角的位置正卷縮著一個寸衫薄袖的青年,身體孔武有力,麵目俊朗,兩眼禁閉,胸膛微微起伏證明人還是活著的。
他是薑湯送給韋莊周的真正‘驚喜’。
何有進門後,他就被天一一擊手刀劈昏了過去,然後就被當作廢品一樣的丟在了角落無人問津。
為免被之後到來的韋莊周看見,何有又故意打滅了屋子大半的火燭,隻留了床頭一盞微弱燭火,安靜地站在了門邊等待獵物上勾。
熄火,一是為了掩蓋‘驚喜’不被發現,二是為了掩蓋自己本身過盛的風華。
縱使熄火後屋裏的一切都顯得朦朧不清,人的外貌形象便大改折扣,韋莊周也仍是看得出何有氣質榮華富貴,非是常人能比,若是明亮燭火之下怕是立馬就會穿幫!
眼睛再尖又有什麽用?何有輕蔑的嘲笑了兩聲,韋莊周此人空是有眼無珠,他沉溺色心與急切欲望之下絕不會多細想其間端倪,否則也不至於他狠心之下自己來做了誘餌!
也多虧如此,他費時培養數月的計劃沒敗落此人身上毀之一旦!
天一劈下的力度不輕,沒過一兩個時辰人不會醒,何有隨意看了一眼,從內袖裏抽出帕子開始擦拭雙手,冷冷吩咐道;“帶出去,解決掉。”
領命辦事的天一便走過去,單手輕鬆提起人甩上肩頭,從窗戶裏靈巧的跳出踩踏,幾下消失在了窗外。
留下何有一人獨站屋裏默默打理自己,他先是拿袖子仔細的擦拭雙手,雙臂,衣服裸露的肩膀,胸膛,隻要是那人接觸過的地方他一絲不漏,仔仔細細的擦幹淨,哪怕並沒有一點痕跡。
所有與那人碰觸過的地方他都感覺厭惡,厭惡的快要吐了,尤其是……
擦出折痕的手帕被何有丟進了燭台盞,易燃的紡織布料頃刻間被燭火燒的一幹二淨,難聞的黑煙縷縷飄散空中。
燒完了手帕,何有扭身走向門邊準備也離開這間令人生厭的屋子。
唯一可以拿來擦汙除漬的帕子被他燒的幹淨,何有便抓起了袖袍代替手帕,先是輕輕的擦著麵龐,脖頸,然後著重擦著嘴角,嘴唇,反反複複一遍遍的認真擦拭,好像那張紅潤水澤的唇是碰過了多髒惡心的東西。
這一刻他甚至想放血漱口去汙,卻連擦嘴的下力都不敢多重一分,免得過後見到應青山她會看出不對。
與不喜歡的人一起,果然是作嘔欲吐,惡心那人,更惡心自己。
快走至門邊時,擦嘴沒停過的何有突感胃裏一陣反胃,沉悶的屋子裏隻聽見他強烈不斷的幹嘔聲,低沉嘶啞,伴隨幾聲間隙的嘲弄笑聲,聽著一聲聲是可悲又陰狠,教人心涼發顫。
幹嘔數聲後,何有又笑又嘔的實在很費體力,一番自嘲自吐的動作下來感覺連了脾肝肺裏的濁氣都吐了個幹淨,整個人便虛軟的靠住了門框緩息良久。
“這種惡心事我以後還是別親自來了,要是青山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自言自語的低語說後,正好他糟糕的心緒收拾的差不多了,便撿起門後角落散落的兩件脫下的外袍,彈幹淨沾上的灰塵,細致的穿上裹好遮住了裏內衣服弄出來的褶皺痕跡,恢複成進來之前的外裝,確認一絲無錯後他推門而出。
那廂,說去外麵隨便走走,散味清腦的何有一去不回,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回來的應青山心裏急了,又見外間的薑湯心不在焉的在主位上頻頻外望,不知是在等誰,她估摸著一時半會的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就出了門想去尋人了。
一出門瞧見十一與子安都在門口待著,她吃了一驚,問道;“你們兩個怎麽都在這守著,沒跟著老爺!?”
看自家主子久久未歸,十一也急了;“屬下也想跟著去的,主子卻說他就隨便走走,很快便回來了,讓我們好好的陪著公子你!瞧瞧,這一去多久了還沒回來,屬下也擔心呀!”
旁邊的子安一臉沉默,神色也有幾分憂心。
應青山不無猜測;“這城主府挺大的,老爺會不會是走岔了路?”
因為他們進來的光明正大,理應沒人來找他們麻煩,且何有身邊自有暗衛死士守護,亦不用擔心何有會遇上壞事,在場眾人皆深覺有這個可能性,正商議著誰去找人,誰在此等候時,突聽後院傳來一陣驚叫的喧鬧聲響起!
三人不約而同的仰頭往後一望,便見不遠處有紅豔火光隱隱燒起,看樣子當該是後院的廂房起火了,俱嚇得一驚!
“壞了,老爺會不會就在哪裏?!”應青山擔心‘迷路’的何有會好巧不巧的走到火點。
聞言,十一與子安臉色一白,他們想的比她深遠些,好歹一座城主府,防火深嚴不說,今日又是城主大肆宴請親朋,府中的一切意外的事宜應當防備更為嚴格才對!
且說今日無風無事的,這火不會是無緣無故的起,正巧主子早走失了一段時間,中間有沒有出了什麽事雖不得而知,他們卻下意識的覺得與離開甚久的主子有一定的聯係。
後院走水之事牽連的滿堂大廳的人們開始混亂了,少許人爭相往外奔出,大多數則是留在了大廳按耐的等候後續。一府主人的薑湯首先鎮定了下來,便著手安撫受驚的客人們了,同時兼顧後院失火的事,有條不亂的安排奴才侍從們去往後院救火。
“不行,我要去看一看!”
外客無故不可入後門廂房,應青山卻實在不放心,她想趁著府裏的混亂偷入後院廂房撞撞運氣,丟下這句話也不管十一他們同意不同意,扭身就往旁邊引路通向後院回廊的小路跑,十一和子安見狀攔不住,隻好跟著跑,免得又弄丟了這個主子!
好的是三人偷偷躲躲的跑了沒多遠,就在即將到達後院拱門附近的時候,隻見一抹高挑人影經過引水榭的亭閣花廊,正好與他們當麵撞上。
不是何有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