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情種
即便席秦月苦苦哀求,兩名雜役依舊不為所動,甚至左邊個是開口大聲嘲笑他;“席秦月你個窮小子還是算了吧,你每月都來,每次都贏了比試又如何?你根本就交不起那千金一兩,你連個花魁麵都見不著,這樣無謂的堅持何必呢?”
“的確,席公子,不是咱們不通人情不放你進去,可規矩便是規矩,你遲了就不能進去!”右邊個心腸較軟,心裏很是同情他,便苦口婆心的勸他,“想要進去就要交一兩銀子作為進門銀,你每日辛苦賣字畫尚且是遠遠不到一兩呢!”
雜役為這個癡情種大歎一口氣,“而且就算你是進去了,你也見不到花魁娘子啊,你可知你在這裏儼然是成了咱們樓裏的大笑話了!當真最好你別再進去自討苦處了,早些回去換了衣物鞋襪,免得得了病,到時又是好大一筆錢財,你倆可憐兄弟如何過得下去喲!”
席秦月又何嚐不懂他月月堅持早就成了妄想,早就成了那些富貴人家的笑柄,但他仍要聚理抗爭,耿直了脖子字字鏗鏘道;“縱使晚生無權無勢,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但晚生的一腔深情是真,一顆血熱是真!哪怕晚生此生無緣相見魚小姐一麵,能讓她知曉有晚生這麽一號人物,晚生所做的一切也是值得!”
兩個守門雜役看他縱死不肯後退,心裏難免都有些不耐煩起來,剛要走上前去把他驅趕下了樓梯,忽見有人影措措,有兩人先行上來,後麵的人撐傘為前人小心擋雨,為首的人緩步走近,到了還在自顧自敘述自己一腔熱血的席秦月身後,姿態優雅端方,氣場威嚴華貴,他低笑一聲;“說的好,那我就幫你一把。”
身後詐然聽見雜鬧的雨夜中有道低啞嗓音傳出,嚇得席秦月身子一抖,剛要慌忙回頭去看,背後就被人重重的推了一把,他沒有絲毫防備的就被推入了樓內,而兩名守門人本是望著他身後的人愣神,沒回的及神就被席秦月撞得往兩邊大退了兩步,自然顧不及去阻攔。
“這是十兩,多的不用找了。”
一座小元寶淩空飛起,穩穩落到了右邊雜役的手上,雜役望著手中的一座重量不輕的元寶便是愣了一愣,左邊的夥計剛一站穩腳跟,抬頭再看去,便見著一襲青衣綠竹的男人毫不遲疑的跨腿往裏走去,而給他撐傘的是個侍衛打扮的人物,剛才那座小元寶就是他扔去的。
見他的目光一直緊隨前麵男子進去,侍衛打扮的人收了傘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什麽看!再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雜役這才連忙收回了視線盯住地麵,多年的看人經驗告訴他這些是惹不起的富家人物。
侍衛滿意的點點頭;“哼!這才像樣嘛,敢多看我家主子,怕是嫌小命活得長了!”
“廢話說完了沒有?說完了趕緊往旁邊站!”後方緊來的人不耐煩的催促,“老爺都先進去了,你再擋著我去追他,本公子要生氣去告狀了呀!”
侍衛臉色突變,立馬往旁邊狗腿的大步退讓,訕笑擺手示意請他先進;“公子請,公子請!”
隨即有兩個人各自撐傘上了樓梯,前麵的年輕公子同穿了一件青衣綠竹,隻是款式更為簡潔爽快,花紋簡單,雖然瞧著簡便清爽,可那布料一看就知不菲,非是普通人家穿得上,且那身清雅衣裳襯的那年輕公子更為俊秀無雙,眉目如畫。
把手中的油紙傘交給了身後的侍衛去整理,年輕公子回頭就不快的瞪了那名侍衛一眼;“十二你真討厭,搶了我替老爺打傘的事不說,竟然還要攔我去處!我後麵絕對要大大的告你一狀,讓老爺罰你抄府規三百遍!”這是她在京都學到的最能折磨練武人的好法子!
被稱作十二的侍衛一臉委屈;“公子,不是屬下要搶,是主子不準你來打,這不是主子擔心你給他打傘會淋濕自己嘛!”
“誰管你!”年輕公子白了他一眼,“反正我不開心,就要同老爺去告你一狀!”說完,他向身後的侍衛一擺手,“十一,咱們走!”
那被稱作十一的侍衛緊跟在年輕公子身後進了樓內,經過那名侍衛時頗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認命吧,這是夫人吃醋了故意找你茬呢。
這來的一行非富即貴的不是何有一群人還有誰。
一跨長腿進了樓內,滿眼是人,寬闊的大廳內座無虛席,人滿為患,而應青山卻是一眼就鎖定在了左手邊倒數第三桌的兩人。
何有無比閑適的側倚在椅中,低頭淺嚐著樓內姑娘恭敬送來的香茗,一麵目光偶爾會投去旁邊人在奮筆疾書的宣紙上,看了片刻後收回目光,嘴角便滿意的勾起。
剛一抬腳走到了何有身邊,何有便察覺到了她的到來,抬眼瞟了她一眼後伸出指頭指了指就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把椅子拖得何有最近,她緊緊挨著何有坐下,在他耳邊咬字輕語;“老爺,怎麽樣?”
“你是問什麽怎麽樣?”似乎是覺得兩人貼的太近不妥,何有往旁側移了移頭,又抬手把她往外輕輕推開了些才作罷,挑起眼角,輕聲得意的笑,“如果是問有沒有趕上比試,很顯然這是趕上了,如果是問他作的怎麽樣…….他必須贏。”
憑著這個權勢在握的笑容,應青山便大概猜測到了此番這比試大會的結果。
最後一刻席秦月恰好書寫完畢,踩著時間點呈交上去,由花台簾幕後的花魁一個個挑選,留下最後的優勝者。
目送丫鬟托著紙盤進了那層層紗幕,席秦月微鬆了一口氣,放下墨筆,回過身對旁邊此次相幫的何有大大的稽首拱禮;“多謝恩公先生對晚生的慷慨解囊,大恩不言謝,請容晚生大禮一拜!”說完,他撩袍就要下跪,卻立刻被何有眼神示意過去的十一攔住了。
“年輕人,須知男兒膝下有黃金,你跪天地跪父母,跪聖上天聽皆是理所應當。”何有揚出笑臉,笑意濃厚,他是真的被這個實誠的傻小子逗笑了,“我一不是你長輩,二不是高堂廟宇,平白無故的就要跪我,當真是你這一跪如此的不值錢嗎?”
“此言差矣!晚生這一跪,恩公先生務必受得起!”席秦月被他說的麵紅耳赤,著急替自己辯解,“晚生父母早逝,高堂不在,至於天子聖顏晚生或許終生不得有幸相見,且跪不跪他們都由不得晚生說了算,可恩公先生豪情相助晚生這一把,晚生無以為報,隻得以一跪謝之!”
眼見麵前這迂腐的儒生越說越激動,看他的目光猶如看待聖人夫子,何有不由嗤笑一聲,低手合了合杯蓋;“你謝的太早了,這個謝字你還是留著後麵給我說吧。”
他還是頭一次被這種眼高於頂的讀書子弟奉若聖人的,著實新鮮,不過前提是在這傻小子並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前。
席秦月一愣,聽麵前這位貴家老爺的話語是意猶未盡,正要再問他何意,紗幕後傳來了丫鬟的回報聲,清亮如鳥雀的甜音高聲喧喊此次入圍的三人。
——第一名是城西袁家二公子,袁貪歡。
——第二名是涼州風流才子首席,柳夢梅。
——第三名是城東字畫郎,席秦月。
除了前麵今夜突然冒出來的兩人奪魁首,席秦月三個字在眾人耳裏早就司空見慣,其實人人都知道他絕對會入榜,但隻能是入榜而已,除此之外皆是癡心妄想。
樓中眾人唏噓兩聲這呆書子又來給花魁表情義了,連多一分目光都不願施舍給他,隻是互相調笑猜測今夜是前麵兩位中的那位富家才子能入了芙蓉帳。
這廂,盡把周圍人議論嘲諷的笑話聽進了耳朵裏,何有平平淡淡的瞟向身邊站著的人,看他在聽到那些笑言後羞紅了臉龐,苦惱又羞怯的垂下了頭,兩手各是緊緊抓住了身側的衣角,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明顯他極為在意周圍人的看法非議。
這就是讀書人的可悲可恨之處,明明家當無幾的隻能靠賣字畫勉強過活,身份卑微幾近塵埃,卻還死死拽著高風勁節四個字不放手,所謂的傲骨風霜在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雪覆蓋下被埋得連影子都找不見。
何有看他頻頻往外看,譏諷的勾起嘴角;“你想走?”想不到一點閑言碎語就會把這人嚇退了!
“恩公先…..”
“別喊我恩公先生,聽得拗口繁瑣,喚先生即可,或者別的,隨你。”何有不耐煩的打斷,遂是愉悅的眼角上挑,幾分興味,“你暫時別急著走,好戲未有開場,你怎能先走呢?安生坐下,耐心等一等。”
這戲的主要人物要是走了,這場好戲還如何開場?他如何看樂子?
由於何有的氣場太過霸道,語氣威嚴,完全不容他反抗半句,席秦月隻好順著他點手的手勢坐在了他的下位,壓下滿心的疑惑,等待著何有所謂的好戲。
文試已過,接下來就是抬錢買夜,三位勝者中誰抬的錢最高,誰就能今夜抱得美人歸,成敗皆在此一舉。
剩下的事情不由花魁做主,她要回到房中細心打扮一番,好以此迎候隨後而來的俏郎君,在一陣陣激烈的喧鬧聲中,掌事的老鴇手拿八角宮扇嫋嫋娜娜的走上花台,婷婷翹起蘭花指,對著台下眾人媚笑絲絲,半老徐娘的風韻不減當年。
“老身家的花魁今夜起銀三百兩,諸位客官請盡情給價,價高者就能入我家姑娘的繡房!”
“五百兩。”袁二公子首先出聲。
“六百兩!”柳夢梅輕搖折扇,細眼輕笑。
“八百兩。”
“九百兩。”
“一千兩。”
“一千一百兩。”
涼州城風流才子首榜的柳夢梅像是與袁二少杠上了,折扇傍身,衣衫挺拔,輕輕笑笑間給出的價格永遠隻高一百兩。
一處靠後的桌子忽然傳來一聲沉穩的大喊;“一千五百兩。”
喧鬧的大廳中頓時一片寂靜,往前幾月的花魁最高一夜也就八百兩,而今夜兩位富家公子爭相互鬥才超出了一千一百兩!這價格早就超出了一夜恩情所值得的價格,可竟然還有人出一千五百兩,這是買夜還是買人啊?!
在場眾人一片嘩然,無數看戲的視線紛紛投去聲音源頭,卻是見到那窮小子席秦月的身邊站了個侍衛打扮的男子,顯然剛才那一聲就是此人替席秦月喊出,他頭紮翠羽,相貌堂堂,一雙星眉炯炯有神,垂首肅穆的站立在一身粗布麻衫的儒生身側,姿態不卑不亢,神態姿禮高傲的哪裏像是個侍衛,分明是個故意扮低的富家少爺!
那名侍衛環視了四周一圈,見人人目瞪口呆,無人說話,於是他又重複一遍;“席公子出價,一千五百兩。”
眾人大驚,這人誰啊?席秦月這個死窮小子身邊什麽時候有這麽一號人物了?而且席秦月能拿的出這巨資一筆一千五百兩嗎?!
他身上能有一百兩都算是他天大的能耐!
可此人吐字清晰,聲調高揚,話語中是分明不容置疑的肯定——席秦月拿的出。
哪怕他拿不出,總有人替他拿的出。
老鴇不愧是經曆過多次大場麵的,很快就拽回了自己的理智,隻是嘴角忍不住抽搐;“這位額……席公子出價一千五百兩,可有人出更高的價?”
自然無人出聲,畢竟他們還沒有從這突然的意外中回過神來。
席秦月也沒回過神來,從剛才這侍衛突然站到了自己的身邊,張口就甩出了一句一千五百兩時,他就驚嚇住了,再聽之後他指名道姓說是自己出了一千五百兩時,他便徹頭徹尾的傻了!
“好,既是無人再出,那麽一千五百兩,成禮!”老鴇狠狠一咬牙,哆嗦著手吩咐身後的丫鬟去姑娘房裏報喜。
整整一千五百兩啊,足夠普通人家一輩子吃穿不愁了,這才叫真正的千金一夜!
閑乘月在涼州開了數栽,莫說是別家勾欄青樓的哪個姑娘能有這個賣夜錢,就是她家的數位花魁們,也從未有這個待遇!
估計這一夜過去,閑乘月的名聲勢必會更上一層樓!
無論外人此時是怎樣看待今晚這讓人刮目相看的窮小子,在領房丫鬟到來之前,席秦月煞白了臉望向了左側,不知何時坐到了另外一邊的何有,口齒不清的道;“先,先生生,晚生,晚生如何,如何拿的出這麽多的銀兩?!”便是把他賣入了地下黑城裏沒日沒夜的做工幹活,他一輩子也賺不到這麽多的銀兩!
“拿不出來那你就不用拿了。”對麵的何有聞聲輕笑,他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慢吞吞的從椅中站了起來向後招了招手,便有身後的侍衛知意,轉身去了後堂付錢。
在席秦月徹底震住的目光中,何有懶散的攏手進了寬大的袖袍裏,踏步離開了桌邊往他這裏走來,應青山和十一自然而然的跟在了他身後,在與久久呆措的他擦身而過時,何有雲淡風輕的留下了一句話。
“少年郎,今夜雨大風狂,莫要去悲秋傷春,采花賞景才是人間一大美事。”
席秦月恍恍惚惚的跟著丫鬟上了以前他從不敢奢望的秀樓,恍恍惚惚的進了一間布置典雅又不失大氣的繡房,幽沁的蘭香飄散在空氣中,絲絲勾動騷動的心腸。
入了內房,紅檀勾金花的七弦琴擺在了蘭花玉香圖的屏風前麵,一缽香薰嫋嫋騰騰滾出,白煙燎霧間模糊了美人精致的麵容,一襲綠意長襖,紗裙曳地,聳起的九天發鬢上斜插了兩根玉滴珠釵,無需多施粉黛便顯盡豔麗無雙,當是天人之資,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向上挑起望向前麵走近的人時,濃密的睫毛微顫,猶如蝴蝶脆弱而美麗的翅尖飛動,一躍一動都能緊緊抓住人的心髒跳動。
“席公子,雖是初次相見,但能與君相識,妾身很是歡喜。”美人抬袖掩唇,在騰起的香煙裏微微偏頭,眼中似有星辰墜落,“妾身雖是未有見過你,但你月月寫來的詩詞每一首皆是情真切切,如泣如訴,而今再見公子,麵貌堂堂,無愧與芝蘭玉樹,妾身能得君心托付,甚感榮幸自德!”
“魚小姐…….”席秦月聽她把自己這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誇得好似是當世無雙的第一人,卻又全然不覺其中假意,話語笑顏中皆是肺腑真情,不禁羞紅了臉頰,怯怯的垂了頭,小聲反駁道,“晚生並沒有小姐說的那麽好,晚生隻是個兩袖清風的窮小子,能心悅小姐不被輕視就已是晚生最大的奢望,是以萬萬不敢受小姐的金口玉誇!”
“小姐?”魚非魚看他窘迫到連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的舉動頗是想笑,再聽他的稱呼便有一種恍若他年的感慨,她低眉淺笑,幾絲嘲弄,“妾哪裏還算得上什麽小姐,不過一介沉淪的紅塵女子,身家不由做主,小姐這種稱呼與妾大不相配了…….”
不想席秦月卻大是激動的向她走了幾步,竟是手舞足蹈的替她辯解;“小姐休要這樣輕視自己!在晚生看來,便是滿個涼州的大家閨秀一個個的數來,也抵不上小姐一分的好處!”
“哈哈,席公子真是會逗姑娘開心!”魚非魚聽得竟是大笑,姿態坦坦落落,在這種心思純粹,一看明了的人麵前她不需要多少偽裝,要討好這類客人的最好方式就是展露本性,她在這紅塵萬丈中摸爬滾打太久,實在是把人心二字摸的太透了!
“不知這次席公子如何會有此般高的錢財買下妾一夜?妾甚少出外,不過總聽到丫頭奴仆們講席公子家境貧寒,每日隻得靠賣字畫為生,很是辛勞。”
魚非魚含笑看向麵色越紅的席秦月,不待他答話又懊惱的拍了拍頭,連喚他在身邊的位置入座,等他手腳僵硬的在離自己最遠的位置坐下後,她隻作不見對方的緊張尷尬,臉上的微笑清淺,滿是寬容。
席秦月都快被她眼神中無盡的包容感動的眼淚齊下了,於是一股腦的把自己今夜遇到的奇事通通據之一告。
“原來席公子是遇到了貴人相助,那真是公子的大造化!”聽完後的魚非魚也忍不住咋舌,“能隨隨便便拿的出一千五百兩銀子,這絕不是普通的貴家富人,莫不是此人與公子你有過什麽見麵緣分?不然他如何會輕而易舉的相助你一把?”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此人是不是與席秦月有什麽其他特殊的聯係,不然誰會為了他一人毫不猶豫的砸下重金,隻為相幫他與自己見麵呢?!若不是對他有所企圖,就是與他有過什麽關係,總歸不會真是善心作祟,大方至此!
從席秦月描述那人看來,那人身家勢大,奴仆環繞,身側還有俊俏公子隨行,談吐做事幹脆利落,威儀高傲不容他人質疑,這就說明了那人絕對不是那種好心遍地的爛好人,他是有心相幫他一把!
“晚生懺愧,那位先生對此什麽解釋都沒有講,晚生心急又忘了,沒去多問。”席秦月聽她一說才知自己當時是多麽的蠢笨遲鈍,竟是連這些基本問題都一個沒想得起,越發的心裏羞愧不已,即便對於麵前的女子他其實完全不需羞愧的意思,“可無論如何,那先生能為晚生支付這巨大銀兩,晚生卻不能就此作罷,不當發生!晚生便是一輩子不吃不喝都要還清這銀兩,絕不相欠!”
其實即便他真是一輩子不吃不喝,當條不知苦累的死牛拚命做活,在這個偏僻的涼州中也絕對賺不到一千五百兩。
“那是自然,隻是情恩意重,席公子明日須去那先生家中當麵道謝一番,不失禮數才是!”知曉讀書人的一身傲骨不肯低頭與人前,魚非魚沒強求規勸他,反是側麵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