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錯認
看了一眼飛雅公主搖擺不定的身子,又看了一眼她左手還握著一杯灑了一半的酒水,何有便知是人喝醉開始在發酒瘋了,且她貴為公主之軀不得輕易動憚,就懶得與她說的兩句荒唐話多做計較,直腰站起,威嚴眼神甩向了飛雅身後的幾名宮女,冷聲道;“一個個的眼睛是瞎了嗎?公主既是喝醉了,不知道快她扶回去,好生伺候著!”
那幾名宮女被他陰狠眼神一瞪,嚇得手腳顫抖,忙跟步上來圈住了身子東倒西歪的飛雅公主,諄諄勸導著讓她跟著她們回去。
“我不回去!”誰想飛雅公主隨手一擺就把幾個柔弱宮女推倒一邊,扭頭又直直望住了何有,高聲喊道,“我要美人和我喝酒!不喝就是不給我飛雅麵子!”
早前飛雅過來說那放蕩話時,就已經有些目光跟隨而來,這次的響動更大,先是宮女們唉喲叫喚摔地,又是飛雅公主高喊不斷,花台中的注意力便全部引了過來。
聽著飛雅公主直言不諱的對著那大宦官喚美人,又要他喝酒,便是知曉這外域公主並不知道何有的真實身份,又看他坐在最後以為隻是個小人物,這才敢公然上門調笑,人人的新奇勁便都被勾了出來,翹首以看那一向脾氣暴躁,權重職高的九千歲此次該會怎麽應對!
怎麽應對?何有暗自冷笑一聲,能怎麽應對,這飛雅是誇真族的嫡親公主,又剛來與本朝締交百年邦交關係,為了兩邦友好,本朝臉麵,他就不能把人抓起來虐打一頓雪恥。
更不用說是他自己坐在了後麵降低位分,這飛雅公主也是喝醉糊塗了才會跟著熱鬧過來鬧事,而一個喝醉的酒鬼隻是說了幾句調笑話,難道他還能小氣至此,拿此大發脾氣不放麽!?
與公與私,他現今唯有忍受此般,盡量早些打發了這人離去才是正理!
暫時惹不起的人物,他還躲不起嘛!反正來日方長,總有讓這人好看的機會!
想到這裏,何有忍下了心裏一口惡氣,神色如常的真就從桌上端起了那杯未曾喝下多少的酒杯,雙手抬平憑空碰了下杯子,款款笑道;“好,那何某便敬公主一杯,祝公主青春常駐,身康穩泰!”
說完手一揚,一杯酒盡數入肚,喝完後他還把空的杯底露給她看以示誠意。
在場眾人見何有絲毫不動氣,反倒是言笑不差的應邀喝酒祝辭,形態動作挑不出一點差錯,皆是大為失望,私下感歎何有果然是隻老狐狸,混跡朝堂多年已經練就一副能屈能伸的堅韌骨頭,不必忍的抓緊了底腳要斬草除根,招惹不起的也不會讓自己落與下勢!
看不到他們想看的熱鬧場麵,一些人便收回了自己視線,安心的喝酒談天去了,免得看的過多被某個小心眼的宦官抓住來日算賬。
麵前淡紫衣緋的男子眉目低柔,白膚玉肌,雙手持平端起的白玉腳杯顏色通透,卻是未有他那指尖一點嫣紅來的惹眼,飛雅公主看的忍不住砸吧砸吧嘴,暗歎中原人果然是個個生的美貌溫婉,連了一個普通女官的家眷都長得鍾靈敏秀,倒真是溫柔水鄉養出的水靈人呀!
她此時腦袋一團漿糊,又不是太懂朝堂規矩,看這在場的眾人都是朝堂官員及其家人親戚,又見何有比起那坐在椅麵上神情恍惚的女官大了一些,便以為他是她的哥哥小叔一類的長輩,心中忽然就起了個心思。
誇真族的民風十分開放,男女之事從不講究個什麽矜持來往,喜歡誰就直接上門提親,雙方滿意的話當日就可以成親結婚,這就是她們一貫的風俗習慣!
飛雅公主向來喜歡中原人的溫情柔軟,今日滿廳看下來後便覺這人方方麵麵極為不錯,比他年輕更好的,沒有他的雍容氣度,比他老的又沒有他的年輕俊美,因此她借著酒勁,突然就伸手拽住了何有端酒的手腕,大聲問道;“你長得真好看,我喜歡你,你願不願意與我成親啊?”
一話扔出,滿殿皆驚,有人手中的酒杯咕嚕墜地,有人吞咽不及的液體從嘴裏噴出撒了滿袍,饒是見多識廣的何有也被這渾然不顧及一切後果的問題炸的腦子一懵,而飛雅性子急躁,看他睜眼不言,便當做他是默認了,手中猛然使力一把人拖出來往前麵拉,同時嘴裏嚷嚷道;“那我們現在就去找皇上賜親吧。與你們中原人成個親可麻煩了,還要什麽送聘下禮,挑選黃道吉日呢!”
手腕上緊抓的力道奇大,端著的酒杯沒拿得住滾落在地滾了兩圈,何有未有防備,錯不及防的就被這力道帶的往前一跨,直接跨過了低矮的沉香木桌,翻飛的衣袍帶翻了滿桌的瓜盤酒壺,銀器哐哐墜地,廳內驚起一片物體摔地的刺耳聲。
“公主,你且等一等!”何有立刻回過神,開始甩手想要擺脫飛雅公主抓住他的手,而手腕原本就有的疼痛感則是在上麵覆蓋的死緊力道逐漸加劇,暫時甩不開手腕上鉗製的力道,前方又被不管不顧的飛雅拽著往前走,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向了身後,驚喊了一聲青山。
剛被那銀器墜地的刺耳聲驚醒,迷糊睜開眼的應青山,正好聽到何有呼喚她的名字,立馬清醒了幾分神誌,抬頭看向前方,隻見自家千歲腳步踉蹌,被個身材高挑,四肢有力的外域女子生拉硬拽的往前拽,她頓時心頭火起,從椅上一躍而起跑上前去,也抓住了何有的另一隻手不放。
被一前一後的各抓住了兩隻手向兩個方向拉扯,何有手腕上的疼痛更甚,不禁痛呼一聲,這一聲痛呼讓應青山馬上鬆了手,而前方的飛雅公主察覺到身後有了阻力,便疑惑回望,見是剛才還在椅上神情恍惚的美人女官站在了她們身後,一雙美目惡狠狠的瞪著她,一見她回頭就怒吼道;“你幹什麽抓我家的人?!快給我放手!”
直到這一聲怒吼出口,眾人才終是反應過來了神,忙從自己位置上起身奔赴過來,團團圍住飛雅公主,同聲意氣的好聲勸說她放開人,這下台上便是不休的雜亂勸言,原是鶯歌漫舞的花台,陷入了一陣可笑無語的紛亂中。
飛雅的腦袋還因為酒醉渾渾噩噩,身旁的吵鬧勸阻又在耳邊吵鬧個不休,總歸翻來覆去就是讓她放開手中的人,她極為憤憤不平道;“我不放,他答應了要和我成親的,我憑什麽要放?!”
看著被這蠻橫的外域人緊緊抓在了身邊的何有痛的是緊皺眉頭,抿唇不言,應青山心疼的受不住,美目怒火洶洶瞪住了飛雅,越發怒氣燒天,喝道;“他不可能答應與你成親,休要胡說八道,你到底放不放人?再不放人我打你了!”
“說不過你就要打人啊,想不到你們中原人比我們還燥脾氣!”飛雅輕蔑的看她,“但我不屑與你個小官打架,免得說我欺負弱小!”說著,她懶得再去看應青山怒極憤紅的臉,轉眼看向了身旁的一個滿頭冷汗的官員,嚴肅問道,“現在去皇上的宮裏太遠了,她這個火婆子又糾纏不休的十分煩人,我要重新找個人來給我們賜親。聽說貴朝有個九千歲大人,頗得皇上寵愛信任,權力又大,我便找他給我們二人證婚吧,他人在哪呢?!”
一語落地,舉場無聲,紛亂吵鬧的花台上立時陷入一片死寂,而飛雅全然無覺,仍是嚴肅鄭重的看著官員等他的回答。
瞬間收到鋪天滿地的視線注視,其中猶是幾道視線差點牢牢射穿他,那個滿頭大汗的官員冷汗流的更凶了,遲疑了好一會兒不知自己該不該說,而飛雅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又催促了兩遍。
片刻後,可憐的官員哆嗦著唇,並指顫抖的指向了她身後,抖聲回道;“飛雅公主,你說的九千歲,就是你抓著的這一位啊!”
聞言,飛雅呆了一呆,迷糊的腦袋突然醍醐醒腦,醉意逆流,刷得回頭看向自己一直緊緊抓住不放的人。
恰逢身後的何有抬頭定定看住她,麵色微白,眼光之中充滿了陰狠憤怒,咬牙切齒的從森森齒間逼出兩字;“鬆手!”
夜色涼涼,月朗星稀。
何府迎回了府中主人,一行人息聲無言的進了府邸,待走到了主院門口後,從頭到尾沉默不語的何有回身,從扶著路上是再次陷入酒醉昏睡的應青山十一十二手上接過了人,自己半扶半抱著人進了主院。
院門外,十一十二兩人擔憂萬分的凝視著何有抱人往裏麵走,看兩人背影還算是正直挺立,無驚無險的過了走廊,進了主院屋子,他們兩人高高懸掛的心才放了下來。
他們本是擔心自家主子的手腕還在受傷不便,抱著夫人進門會很艱難,但瞧著那兩人一路走去終是沒出什麽大事,猜測應該是主子手腕受傷不算嚴重,回來的路上也擦了藥休息了一會兒,這時該是好多了,所以抱著個大活人沒費多少大力氣。
早前那一幕荒唐鬧劇發生時,他們兩人就站在了廳外等候,自然也看的清楚分明,但是他們兩人職位低下不得進入花廳中,於是也隻能抓心撓肝的看著廳裏動態,雖不能動手出言,心裏卻是恨不得衝上去把那個野蠻女子胖揍一頓!
後來這一場鬧劇當然是不歡而散,在充分了解何有的特殊身份後,飛雅公主再三誠懇致歉,主動解除了這段烏龍提親,當場何有氣的不輕,卻隻是冷笑一聲,陰陽怪氣的說了句承蒙公主錯愛,然後當眾甩袖怒步出了花台,任是後麵眾人表情古怪,氣氛尷尬的近乎詭異。
“那個飛雅公主,簡直蠢笨如毛驢,找死也不是這麽個找法啊!”十一譏諷出聲,神色憤憤,“她最好祈禱後半輩子都別犯到主子手裏,不然看她的皮不得被主子一塊一塊的剝下來!”
想到以前確實有個人被自家主子剝皮抽筋,那副殘樣淒慘死去的樣子當真是畢生難忘,十二雙手摩擦了兩下,瑟縮了肩膀不吱一聲。
屋內,何有抱人進了內屋,小心的把人往床上放去後,給她除衣沒襪,再細細的給她蓋好單薄綢被,掩好空隙的被角,剛以為事情了結要走開,忽然聽見床上的人一聲嚶嚀說想喝水,又馬不停蹄的給她倒來茶水,吹溫了送到她嘴邊,小口小口的喂她喝下。
喝完一杯水後聽見她嘟囔說頭昏難受,何有便給她按摩頭穴舒緩,等到她總算是不再喊頭疼,乖乖躺著不動不鬧後,他的手腕就有點隱隱作痛了。
斜身坐在了床邊,何有從重重衣袖裏伸手一看,床旁的燭火照射下能清晰看見手腕上各是兩道鮮明紅痕,還有些微微凸出,他越看越是不快惱火,索性放下了衣袖轉身出了內屋,在外間書桌上提筆勉強寫完一封書信,喚出一名暗衛交給了他,命他按照信中要求去辦事。
暗衛領命閃身出門,何有再次入屋,才靠近床邊解下腰帶,正要脫衣睡覺好好休息一夜,緩衝一下今日虧損的壽命,忽是感覺到有視線緊隨著他移動,偏頭一看,除了是醉中轉醒的應青山還能是誰。
“醒了?”何有迎上去,伸掌摸住了床上人的臉,柔聲道,“天色黑著呢,你多睡一會兒。”
目光癡癡盯著他的人一動不動,隻字不出,緊鎖在他臉上的目光有些空洞,有些恍惚,卻是慢慢的柔軟濕濡,正令何有有些摸不著頭腦,剛要張口試探兩句,就聽到一聲脆生生的娘。
“……”
應青山還在歡笑;“娘,我好久沒夢到你了,你在地下是不是想我了呀?”
得了,看來這還醉著摸不到北,是把他看做了別人呢,何有不知該如何作答,又聽她說了這話心底發酸,便拿手溫柔撫摸她臉頰。
“娘,你想我也得等一等啊,我現在暫時不能去陪你。”
手下的溫軟臉龐討好的拱了拱他的手,像極了向母親撒嬌邀寵的小女孩,何有被她這幅難得一見的溫弱天真模樣逗得發笑,因此聽見這話也沒怎麽放在心上,順著她的話問道;“哦,為什麽呢?”
應青山還真就鄭重萬分的答;“我身邊有千歲呢,我說過我要陪他一輩子的,要是我提前走了,他該多難過啊!我可舍不得他難過呢!”
摸著她臉龐的手一住,何有默了半響,哽間幹澀的動了一下喉結,輕聲反問道;“為什麽舍不得他難過?難道你就舍得我難過嗎?”
“那不一樣的,娘。”應青山似乎有些心虛,不敢看自家的母親,吞吐道,“娘身邊還有爹陪著呢,千歲身邊卻沒別人陪他了,千歲對我很好,我欠了他一份情呢,我不能丟下他不管啊!”
“欠了一份情?”何有重複了一遍,忽是啞笑出聲,“原來如此。”
聽見笑聲,應青山還以為是自家娘親生氣她不孝順了,忙從被子裏摸出隻手抓住了臉上的手,小聲立誓道;“娘,你別不開心,柳柳答應你,柳柳很快會來陪你的,隻要千歲一走,我就會跟著來找娘的!”
“我,我不用你來找我。”何有眨了眨眼,眼尾忽然濕潤,不知是因為這話,還是因為心內辛酸,“柳柳,就算那個人不在了,你也不用這麽急著來找我,我在下麵很好,並不需要你來陪我,知道嗎?”
看了他半響,應青山忽是搖了搖頭,輕聲道;“不了,你們一個個的都去了,娘,爹,兩個姐姐和月哥哥,就留下我一個人走過了這麽多年,我很孤單的,要是後麵千歲也沒了,我不知道還能掛念著什麽過活……娘,你一向最是疼愛我了,你不能這麽為難我。”
聽到最後幾句語哀聲,何有便是頓然醒悟過來,床上這人以前的那副溫婉如水,逢事不變的堅韌性子原不是天性如此,而是家逢劇變後硬生生的磨成了那副不在乎一切的模樣!
親人書朋的血肉至親一夕之間皆是離她而去,她便再沒了掛記之人,以是把自己所有的心思深藏於底,在外不顯露聲色來保護自己。
在應青山入府那年,他就知道這人是家道中落,父母兄弟在一場山賊搶劫中接連死去,她是拚命逃出後又偶然被人救了一把,之後才輾轉找到了富商遠親家有個歇身住所,沒想到才住了一年半,就被富商作為討好何有的禮物送進了何府,一過便是四年。
進府第一日的應青山不鬧不哭,安穩平靜的接受了自己被作為禮物送人的事實,也就是初見第一眼何有驚歎與此人的平靜自然,猶似菩薩座下的濯濯青蓮,不屑不爭世間俗物追逐,安然悠閑的接受一切噩耗。
四年裏應青山從不屑爭寵,從不假言令色,待人溫婉和善,對他不會有旁人的背後輕視,麵前諂媚的虛偽,也沒有厭惡與恐懼,真是待他與常人一視同仁,也就多了些敬而遠之的成分而已,他慢慢在意關注,隨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喜歡上了這個如水化蓮人物。
而等到他意識到的那一天時,便已是遲了,可遲了他也覺得無所謂,因為知道即便她對自己不會厭惡懼怕,卻也不會喜歡上自己,既是得不到的東西何須強求在意呢?
他原先的打算是隻需留住這個人,能偶爾瞧一瞧,看一看,說說兩句話也就算了,其它他不用奢望了。
可誰會想到有今日呢!他今日又無意知道了這一切發生的源頭!
因為心中重新有了顧念盼頭,應青山沉糜多年的血肉活躍了過來,因此才會獨獨在他麵前插科打諢,放肆無禮,這是要把她以前所受的苦楚來強迫壓製的活潑性子通通釋放出來,以此彌補她年輕時缺失的歡樂時光。
這一會兒就幡然醒悟出所有的前因後果,何有嗤笑一聲,這一段情,究竟困得是自己,還是別人,是個未知數,他也懶得多想,隻要知道其中因果就行了,其他何須多管繞心呢!
“娘,我好困啊,想睡一覺了,但你別走開,你在這裏陪陪我,別離開我身邊,就這一晚行不行?”
話語是切切懇求,滿含希翼,一隻玉白的素手卻輕輕抓住了他衣袖,慢慢抓緊,指尖因為用力過度有些泛白。
坐在床頭邊的何有抬手覆住衣袖上的手,輕柔的扳開後反手攢住握了一握,他微笑注視著床上眼波漣漪的人,溫柔應道;“放心,我不走,就在這裏陪你,困了就睡吧,我會在這裏一直陪著你,看著你。”
“娘,你還是第一次答應我不走呢!”應青山滿足又感動的笑眯了眼,頭往被子裏挪了一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珠子看著他,怯聲哀求道,“娘,我想聽你唱小曲,你好久都沒給我唱小曲了。”
何有啞口半響;“我不大會唱。”
“唱嘛唱嘛,娘你好久沒唱曲哄我睡覺了!”應青山撒嬌的拽了拽握住她的手,接著似是困意上湧就仰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滾出一滴瑩淚,又被她轉手莫不在乎的抹幹了,再張口聲音虛弱許多,神情困頓的哀求看他,“快呀,我都要睡著了,要是我睡著了你肯定會走的,快唱啊……..娘。”
最後一聲娘喊得寥寥切切,極盡懇切委屈,能把人的心生生踩碎成渣,何有最是容不得她這般委曲求全的哀求模樣,心中任是再如何別扭不願,卻也敗在了她軟軟目光下,情不得已的拿手輕輕拍著被子,一麵低柔放聲的吟唱道;“三月初三青山樓,高牆深院鎖紅柳,相思怎堪憂?說是閑話到白頭,奈何一夢傾倒望鄉台,哥哥妹妹天邊走,說白頭,不白頭,相思錯付不罷休,莫要辜負一廂情……..”
南邊的民間小調本就綿軟柔轉,在何有低柔清細的嗓調下更顯溫軟生香,周邊環境安靜的近乎無聲,半醉半迷糊的應青山就在這柔情百轉的歌聲裏慢慢閉上了眼,昏昏睡去,隻在困意排山倒海的顛覆過來的那一刻,她極是不甘的呢喃了一聲娘,像是這一喊過後她就再也抓不住某些東西。
而那些東西,其實她從來沒有抓得住過,不過是黃粱一夢,錯認他人。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