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荊州
抱著這種猶疑苦澀的心情,應青山卻得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回稟夫人,老爺下午一直在後院水榭閣亭休息呢!”聽她問話的奴婢眨了眨杏圓的眼眸,脆脆笑道,“而且老爺說過了,若是夫人回來了問起他,便叫你直接去水榭,夫人你進府沒問麽?”
一進府就奔著臥房書房而去,壓根沒想起來找個人問問的應青山一時語塞,過後微微紅了臉頰,隨口敷衍了兩句回身跑向了後院。
進了修建寬闊幽雅的後院,拐了七八條花廊,過了三四座亭閣,才終於是瞅見了一灣湖水彎彎折折的流向了前方,心中著急的應青山一路快跑的險些岔氣,以往從來沒覺得這何府竟是大的這暗可怕,久走不至盡頭,她感覺自己都快是走了半個年頭!
再過了一座長橋,應青山總算是看到不遠處的幾十米外有座水亭俏立在水麵上,清水波圓,綠水彎彎,那四角翻供的水亭之上輕紗嫋嫚,風吹紗起,迷糊了亭中了的一切景物,隻隱約能看見其中人影措措,衣袂飄飄,恍若縹緲仙境之中的天人仙官。
隔得不遠,她看到亭外十米外是她多次看見的十一十二兩人,身著一色的淄衣青肩,束手垂首在亭外,恭敬安靜的等候在原地待命。
再快走了十來步,十一十二兩人也看到了水岸邊正往這邊趕來的應青山,兩人皆是神色一頓,先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亭中,見亭中的幾人仍在說事未停,而回眼一瞧看兩丈開外的她,兩人略有些猶豫的對視一眼,迎麵上去攔阻了應青山靠近。
“夫人,主子還在與人說事,你暫時進去不得!”十一伸手攔在了她麵前,低聲勸道,“夫人你耐心等一等,很快裏麵就會完事了!”
聽到這話,應青山正疾步往裏走的速度一停,她看了看麵前臉泛為難的十一十二兩人,又看去正前方的亭子,裏麵有三人,兩人站著,一人單膝跪著。
其中站著的兩人有一個背對著她,憑借那背影她就輕鬆認出是何有,許是因為在府中,何有便穿了一襲滾金銀紋的及地白袍常服,唯腰間一根紅玉腰帶勒出削廋窄細的腰身,身段欣長,袖大垂雲,垂腰墨發光滑如綢緞,散在了身後拿了根白玉絡子鬆鬆拴著,慵懶又隨意。
若隻憑了這個清雅高挑的背影,或許誰都不能認出這是一介為禍朝都的大宦官,聲勢滔天,反倒更像個世間清雅的隱士,遺世獨立不知世俗,這樣的對比看來,當真是個莫大的諷刺。
站在了何有身後一步的則是個身穿濃青墨衣的瘦弱男人,他是側身對著她,便見他頷首低眼,麵目普通,手捧茶盤,上有一杯青瓷白玉杯子,一盤精致點心,尊敬謙卑的模樣一看就知是個做事仔細的人,她認出了這正是何有身邊貼身侍奉的內侍——林二。
而至於那個跪著的人,應青山透過何有身側隻見有個人半跪在何有身前,看不清模樣,見他手臂高舉,好像是剛給了何有一個什麽東西。
背對著她的何有並不知亭外動靜,恰巧這會湖上生風,紗攜暖風刮起,亭子裏的人與她又離得不遠,她便聽見何有低柔的聲線被暖風扯散,模糊傳來。
“……看到了…….你們…….在荊州….……”
荊州這兩個字有些耳熟,應青山還要努力去聽何有說了什麽,那邊端茶盤的林二一個抬眼時瞧見了亭外多出了一個人,眼神一住,便抬起頭向何有說了些什麽,於是何有扭身望向了身後。
於是應青山便看到何有轉身,偏過頭看到她後,細長的眼角一彎,紅紅的嘴角揚起個好看的弧度,暖情溫柔的近乎寵溺溫厚,然後朝她伸出手,笑吟吟道;“青山,過來。”
看到這一笑,應青山原本浮躁不安的心立時就安定了下來,十一十二聽言放下了手退開了步子,讓應青山走了進去。
從何有轉身的那一刻起,應青山就認出了他身前跪著的那個人,正是昨日那四名被何有訓斥的死士的其中一個,而她剛看清一眼,那死士就急速站起後一閃,人便不見了蹤影。
在場眾人皆是習慣了此景,沒有半點反應,而應青山固然心中暗驚,卻沒有表現出來,走到了何有麵前後更是連隻字片語都沒有提起,隻偏頭落笑,伸手握住了何有抬起的手,同時眼波如水,百般情柔密意的望著何有,好像她眼中隻看見了何有一個人。
“千歲,我回來了!”
聽見麵前的應青山低眉含笑的說出這句話,何有深覺這幅乖順至極的模樣當真是難見了,光是瞧著心就軟的一塌糊塗,又看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滿是晶瑩汗珠,他順手拿出了帕子一麵輕柔給她擦拭,一麵心疼責怪道;“回來便回來,你走這麽急做什麽!是不是累狠了,渴了?”
說完,他放下帕子,轉身從林二端著的茶盤上取下茶杯,掀開茶蓋子,親自送到了應青山麵前,本意是要她自己拿過去喝,她卻是非要向何有撒個嬌似得,頷首就著他的手大喝了一口茶,喝完之後砸吧砸吧嘴,略帶嫌棄的說了一句有點苦。
“是你喝不來,哪裏怪它苦了!”何有苦笑的搖搖頭,這可是今年新出的落葉秋雨,味獨香涼,嚐一口半日是留有餘味,在市麵上千金難買一兩,可落到了應青山嘴裏不僅被她當做牛飲了,事末了竟然還嫌棄它難喝!
“我不管,反正它就是苦!”應青山耍賴般的哼了一聲,然後伸手一把抱住了麵前人的腰身,湊頭在他耳邊笑語了一句,“不過千歲的唇好甜呢,甜的我都要融化了!”說著,她正環繞在何有腰間的手還有意無意的揪了一把。
話語動作堪當於調戲且流氓了,何有有些微惱似赫的瞪了她一眼,伸手把她推開了自己身前,然後把手上的茶杯放了回去,又接著看向了她,關心道;“今日在外奔波了整日,吃了晚膳沒有?”
何有隻以為應青山是忙著練兵營裏的事情,所以未曾想到她是去了宮裏做那些不歸她負責的雜事。
晚膳?她今日忙的裏外抱書走,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當然更談不上晚膳了!思及此的應青山又不敢把真話說出來讓何有憂心生怒,去找了兵部的麻煩。
她偏頭看了看亭外天色,見彩光層層,光芒萬丈,明亮的日光漸漸西沉,她心下一亮,微笑道;“這會兒天還沒黑呢,我心裏又一心想著千歲,就沒在那裏吃,打算趕回來同千歲一起吃!”
“你倒是嘴甜的很!”何有果然笑了,沒半點懷疑,“正好花廳裏的飯菜在準備了,你再等等,過會便可以吃了。”
應青山欣喜的哦了一聲,近來她鮮少能與何有共食一頓,如今兩人能心扉打開,兩相恩愛,簡直是上天垂憐了!
正歡喜的當兒,應青山忽然想起來自己今日兩次找不著何有的事,便抓了何有的袖子,好奇問道;“對了,千歲,你今日怎的不在屋裏辦事批折子?”
以前她看何有的事情就像是永遠辦不完一樣,堆積了一座又一座,便是兩月前最開始他們在一起的日子裏,無論她怎麽糾纏阻擾他,何有都隻能挪出一小段的時間陪她而已,而今日她去了書房依舊看到那桌上有一堆未曾處理的折子,那他怎的會丟下那些折子不管,跑來這個地方休息?
湊巧何有喚了十一十二進來亭子裏,本打算吩咐他們去辦點事情,這時聽到應青山的問話,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兩人恰好進來聽見了,十二滿心以為這是給夫人關心自家主子的機會,便故意皺了眉頭,苦巴巴的回道;“夫人呀,是因為主子今天快到響午時分才醒過來,之後主子說身子不適,手軟拿不住筆寫不了字,才帶著咱們來了這……..”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何有麵色一紅,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處,橫眼瞪他,喝道;“你嘴巴是漏風還是破了洞?要我叫人來給你縫死麽!”
十二被他狠色一罵,尚是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便委委屈屈的癟了嘴向旁邊的十一討個心理安慰,不想得到的是十一狠狠的啐了一口,小聲罵他蠢得跟頭豬沒兩樣了!
由於昨日何有發了大火氣,今日十一十二就不敢自行去何有麵前獻身惹事,想安心等著主子吩咐再進房去服侍他起身。
誰成想大早上的就看到應青山從臥房裏衝了出來,手忙腳亂的把外袍套上就往外跑,他當時才想起了這人從昨日進去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白日過了小半時主子醒了,命暗士來叫了林二進屋給他更衣洗漱,他們再見到主子時,主子的聲調嘶啞,神色疲憊慵懶,整個人明顯透著枯樹逢春的洋洋春意,春雨榮光,晃得人眼光都要瞎了,這誰還不能知道昨日兩人孤男寡女的待在了屋子裏一夜是做了些什麽!
就十二這個蠢蛋,主子說是什麽,他就深信不疑,那麽顯然的情後痕跡,他熟視無睹的恍若眼瞎也就算了,現在還敢當著主子的麵向夫人說他身體不好,這不是打主子臉麵麽!
“哦,原來千歲身子不適?”應青山玩味的眨了眨眼,伸手再次抱住了何有的腰,低了下巴靠在何有胸前,咯咯笑道,“正好我會些手上功夫,要不要過會回了房,我好好的給千歲按一按呢?”
感受到一雙軟手不安分的在他酸痛不止的腰間按壓幾下,何有差點痛呼出聲,忙伸手拉開了那雙惹禍的手;“不用了,咱們快些去花廳吧!”
他不敢再和應青山離得太近,因此把人推開了身前,自己便率先往亭外走去。
走了還沒幾步,身後一陣安謐無人無聲,何有側身一看,見身後就跟著十一與滿臉委屈的十二,而應青山就站在了遠處,如畫清雅的眉目上受傷明顯,嘴角緊抿,正是臉色無辜又倔強的望著他,像個耍脾氣的任性孩子。
何有看的無奈,又覺好笑,心想這丫頭現在是很懂示弱賣苦來博得他心軟了,不過即使明知她是假裝的,他卻看不下,隻得認栽的先讓十一十二去花廳做準備,自己則回身去拉上那一隻素手,柔聲勸道;“好了,你不是餓了?我特意叫廚子給你做了一桌你喜歡吃的,其中有你最喜歡的素水烤鴨,和八寶燉佛!”
看見何有妥協放了身段,回來拉了自己的手,應青山滿足的笑了,聞言一愣,;“恩?我喜歡吃的,千歲是怎麽知道的?”之前她與何有吃飯的次數少的可憐,她在外吃東西也吃的極少,每道飯菜淺嚐即止,不應該何有會知道她喜歡吃些什麽呀!
拉了她的手正往水瓷路麵上走,聽見這句問話,何有便是輕笑一聲,揚了揚下巴看向了她,不答反問;“要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很難嗎?”他不待應青山接話,又收了下巴在她耳邊,學著她之前的樣子在她耳邊,軟聲軟氣道,“別說是你喜歡吃什麽,便是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我也知道。”
眼瞳中印著的應青山麵色一怔,何有笑聲不停,趁著這會兒四下無人,他伸出舌尖點點在應青山的耳郭上舔了一舔,語調柔魅無骨的猶如蛇信附在人的耳眼裏,一點一滴的勾出無線魅惑柔媚,卻又是寒涼侵骨。
“青山,你不是就喜歡我像個軟弱無用的人,任由你親吻肆玩嘛?”何有特有的陰柔嗓音搔刮著她的耳畔,惹來了一陣陣勾人的癢意,又分明帶著危險的警告,“我可以像個毫無反抗力的女人由著你玩弄侵犯,但你要知道,我何有這個身份,我這具身體不是這麽好碰易玩,你得到了手就要一直拿著,不然若是那一日你厭了想丟了,你的命我肯定是要的,隻是死,就不會是那麽容易了,而你身邊的人,也會一樣。”
應青山全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冰凍如霜,又在下一刻水過春寒,暖軟溪水朝東溜去,匯入三川四海,萬物奔騰複蘇跳躍,最終留下的是能令人熱血沸騰的興奮。
正好兩人走到了長廊上,下一個瞬間何有就被猛地壓在了廊柱上,後背在撞上堅硬的柱子時沒感到什麽痛感,是因為前身的人使了巧勁泄了力道,他掀眼看向了身前抱著他的人,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定定看住了他,隨後唇上一暖,接著又快速離去。
“看來我會喜歡上千歲,果然是沒錯的。”應青山流目流轉的凝視他,仿佛他剛才說的那一段話是隨口兩句聊的天氣,她道,“那正好,省的我擔心千歲總要甩開我,我還得花心費力來拿人抓心,得多累人啊!”
她接著笑眯眯的道;“早知道與千歲歡愛一場,千歲就會抓緊不鬆手了,我早就按著千歲來床上一次,還省去了這些彎彎繞繞呢!”
聽她說完後還感歎的歎了兩口氣,似乎頗為扼腕她當初沒這麽做,何有愣住了有片刻,遂也是揚唇一笑,口氣中透著幾分嘲笑涼薄,他也探頭親了她一下,慢聲道;“是嘛,你覺得可惜?你應該慶幸你沒有這麽做,否則我可不能保證那時候不叫人砍碎了你喂狗!”
畢竟要下定決心來演弱者,以此來哄得應青山歡心入套,這番是把自己賠進去的買賣,還是很需要一段身心準備的時間!若是那時候應青山就敢以下犯上的做出昨日那等事,任是他再愛她疼她也會是暴怒之下,把人拖去草草剁了雪恥了事!
聽言,應青山毫不在意的彈了一下指尖,對他笑了一笑沒說話,並不把這狠話放在心上。
看她不語淺笑,何有便棄下這話題不談,抬手推開了身前人,牽了應青山的手繼續往前走,一麵走,一麵回眼掃了她上下一眼,“怎的回來連朝服都沒有換?”
應青山低首,扯了扯衣擺;“回來的急,沒顧得上。”
前方即將過紫華閣,再走百步便會到花廳,一條小路綿延向前,綠蔓纏枝,百花爭豔,走在前麵的何有分花拂柳拉她走過,正聽見這話便輕輕恩了一聲,回眼笑看她;“看來咱們還要回一趟屋子,給你換身衣服了。”
“吃個飯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換衣就不必了吧?”她在何府呆多年,貫來沒這些繁複仔細的講究。
“這會兒時日還早,換件衣服花不了多少時間。”何有沉沉撇她一眼,“當然,我是看你的衣服不順眼,那你換不換?”
明白何有還在介意她入朝為官,連帶著見她穿了官服也會覺得不快,應青山立馬點頭應下;“必須換!”
看應青山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何有抿唇一笑,也不再說話,拉著她進了紫華閣,命了幾名丫鬟來給她重新換了一套衣裳,他就站在一邊看著丫鬟們動作,等到應青山換上了一套水碧素腰衫子,要給她重新束發時,何有就揮退了丫鬟們,自己拿了梳子給她梳頭。
銅鏡中的女子唇紅齒白,眉目如遠山青黛,一頭青絲如瀑傾瀉而下,嬌俏清歡的很,但鼻梁高挺,眼角高挑,徒然增了些許灑脫俊氣,隻覺柔美之中不缺舒爽俊氣,令人眼前一新,而此時她卻是定定注視鏡中的另一人,眼眸溫柔似水,情義百般,似是看的世間最寶貝珍惜的事物。
手拿沉香木做成的木梳一下一下的輕柔梳弄眼前的三千青絲,何有撩眼一看,正見到鏡中的人在深深凝望自己,目光深沉如海,梳發的手便頓了一下,複又低下眼,溫聲問道;“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沒,沒有什麽。”鏡中的人揚笑,語氣清淡隨意,“隻是,能與千歲如普通夫妻這般的梳發描眉,溫情脈脈,像是夢中才會發生的好事。”
更是前世她夢中也不會想到的今日。
聞言,何有沒有出聲回她,他放下了梳子,轉手從旁邊桌上拿起兩根蘇玉雕簪子,用簪子斜斜插在發中幾次扭轉編織,手下便靈巧挽成了一個精致的墜珠鬢,再跨步到了應青山身前,從自己束發的白玉絡子上捏下一個紅玉珊瑚,兩指夾著按進了她挽起的團發裏,清婉精細的發型多了這一顆紅珠點綴,正是點綴成精,如同鮫人泣淚,落地成珠,美顏異常。
給她挽好發,何有低腰湊近應青山麵前,拿起了玄色黛筆,眼光細看手尖在她眉上輕描,直到此時才起口淡淡道;“你話中暗有深意,想說什麽直言。”
斜眼瞥了一眼何有,看他神色平淡從容,應青山剛張了張口沒能說出口,沉吟了半響後,她像是下了決心一般,鄭重問道;“千歲,你……待後麵咱們尋得機會,能否同我一起隱姓埋名的當個普通百姓,從此山高水遠,不管國常?”
她終歸不過是想替應家伸冤,順便經曆一次為官為國的忠義之行,不枉此生宏達抱負,然後能有足夠的能力護住何有,再同他一起瀟灑河川,恩恩愛愛的做對再平常不過的患難夫妻。
世間多少女兒家,窮盡一生求得無非不是一個有情郎,平常小家,縱使應青山心有大誌,想報國殺敵,可想到了頭也不過是希望有人身旁作伴,生平相愛兩不疑。
聽到這話,何有便啞笑了一聲,極盡嘲弄,聽得她心下一涼,還想再說什麽時,忽聽他雲淡風輕的回道;“能啊。”
應青山大喜,正要伸手抱住他同他親近說情話,隨即何有的下一句話出口,瞬間讓她如墜冰窟。
“到了我死的那一天,若你不嫌麻煩,可帶著我的骨灰,從此便隨你天高水遠,不管過場。”
說完這句話,應青山的眉畫好了,何有麵色如常的放下眉黛,退後半步上下打量她,見她麵孔明豔如鮮花綺麗,眉山遠黛堪如群山疊翠,神色卻變動異常,眼神沉重,整個人僵立端坐在原處。
“青山,你無需這般震驚難過,這本該如此。”何有笑了笑,好像剛才輕言淡語的說出那聲死的不是他一樣,接著張開了雙手,擁她入懷裏。
應青山被他擁入懷中,臉貼著他胸膛,隔著衣物能感受到一片溫熱,她聽見他胸口裏的心跳在一下下跳動,緩慢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