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重返地表
幽深的地下隧道盡頭，兩名東聯衛兵抱著步槍，有些懶散地相對而坐，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
“三年沒見過太陽了，不知道外邊的世界現在變成什麽樣了。”
“怎麽，想出去看看？”
“嗬嗬，你不想？”
“想有什麽用，出去怕是就回不來了。”
“也是，不知道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咦，有人！”
……
兩名衛兵看到通往東聯基地的方向出現一個板板正正的身影。
來人，正是龍九。
龍九邁著均勻的步子，來到兩名衛兵麵前。
兩名衛兵匆匆站起，端起步槍。
“站住！”
龍九腳下步子不停，一把拍開對著自己的槍口，一腳踹在一名衛兵肚子上。
衛兵倒飛而出。
而後，龍九嚴厲的聲音響起。
“裝什麽樣子！軍姿不會站嗎？”
衛兵聽著龍九的嗬斥，又看了看龍九的肩章，立馬慫了下來，不敢說話。
“站好！”
龍九一聲厲喝，兩名衛兵紛紛抱槍而立，威武挺拔。
龍九冷峻的目光打量著兩名衛兵。
“向左轉！”
兩名衛兵立即跟著龍九的指令動作。
“向右轉！”
“稍息！”
“立正！”
“向後轉！”
當兩名衛兵麵向牆壁的時候，龍九停下了口令。
不遠處，楚非背著高自己兩頭的登山包，兩手分別提著沉重的手提袋，躡手躡腳地緩緩靠近。
眼看楚非不小心踢到一顆石子，龍九的聲音再次響起。
“聽指令！五百個蹲起！自己數數！”
龍九一聲令下，兩名衛兵一臉糾結地開始做蹲起，邊做邊數數。
“一！二！三……”
兩名衛兵的數數聲掩蓋了一切微小響動，楚非借機快速靠近，而後穿過衛兵把守的巷道，向著通往地表的通道竄去。
龍九見楚非走遠，眼睛有些泛紅地看著兩名做蹲起的衛兵，而後一咬牙，撕掉肩章，隨楚非而去。
龍九明白，擅自離開基地前往地表的性質有多麽嚴重。
無論他是否能夠安全回來，東聯戰士名錄上，將不再有他的名字。
……
楚非沒有把帶著龍九離開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斯維特拉娜也不知道。
隨著上午九點鬧鍾聲響起，斯維特拉娜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實驗室的辦公桌上爬了起來。
“楚非這家夥怎麽還沒來？”
斯維特拉娜伸著懶腰，理了理有些散亂的淡金色長發。隨後緩緩起身，前往食堂後廚。
正常情況下，楚非的活動地點隻有兩個，研究所和食堂。
斯維特拉娜本以為楚非在食堂偷懶。
然而當她來到食堂的時候，隻見到了黑人麵點師巴特，和年僅十五歲，長相甜美的小丫頭秦靜靜。
秦靜靜看到斯維特拉娜到來，小跑到她麵前興奮道：
“斯維特拉娜姐姐，楚非哥哥也來了嗎？”
斯維特拉娜有些迷惑的皺著眉。
“楚非沒和我在一起，他不在這裏嗎？”
秦靜靜茫然地搖了搖頭，巴特無奈地攤了攤手。
“楚非……失蹤了？”
斯維特拉娜輕聲說著，又問道：
“你們見龍九了嗎？”
……
地表，川西高原，凜冽的寒風裹挾著白色雪花橫衝直撞。
堆滿積雪的貧瘠大地上，影影綽綽地屹立著幾棵十餘米高的黑色木本植物。
兩個蹣跚的身影在山坡上不斷前行。
這兩個身影，正是身著白色防護服的楚非和龍九。
楚非急促的呼吸，讓透明麵罩不時噴上白色的霧氣。
他拿起巴掌大的探測器看了看，無奈地搖了搖頭。
“含氧量已經超過百分之三十，這裏越來越不像地球了。”
龍九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肩膀，通過防護服內置的對講機道：
“變化確實很大，以前的夏天可沒下過這麽大的雪。”
楚非踢了踢腳下的積雪，直到露出黑色的土地，淡淡道：
“是啊，變化很大，C病毒好像在這個地區消失了。”
“往前走走吧，看看鬼樹那邊有沒有。”
龍九說著，指了指幾百米外的一棵高大的黑色怪樹。
楚非應了一聲，邁著沉重的步伐繼續前行。
片刻後，黑色怪樹的樣子越發清晰起來。
“鬼樹，和外星殖民軍一起來到地球的植物，根係龐大，木質堅固，外形和柳樹倒是有幾分相似。”
楚非輕拍著鬼樹的樹幹隨口說著，龍九謹慎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而後看向鬼樹的上方道：
“柳樹可不會結這麽大的果子。”
楚非抬頭看去，鬼樹上掛滿了籃球大小的，雪白色果實。
“是啊，可惜這種東西不能食用，裏麵含有大量二甲4羥色胺磷酸，吃這種東西，比吸毒還恐怖。”
楚非說著，掏出一個軍用匕首，狠狠刺向鬼樹樹幹。
黑色樹皮留下一個淡白色的凹痕，難以刺穿。
龍九一手拍著楚非的肩膀，一手接過楚非手中的匕首。
“我來！”
“哢！哢！哢……”
龍九鉚足了力氣猛剁了樹幹十幾下，才破開樹皮，而後用匕首的尖端刺入樹幹，一番扭轉，翹起一塊樹皮。
楚非小心地將樹皮放入一個樣本盒，而後滴入幾滴試劑，看著試劑顏色漸漸發生變化，楚非鬆了口氣。
“成了，確實有C病毒存在，不過含量不高，要多搜集一些！”
龍九聞言點了點頭，掏出自己的匕首，繼續開鑿鬼樹。
楚非四下張望了一下，沉聲道：
“我去那邊看看，那邊鬼樹不少。”
楚非說完，爬過一個山坡，看著一個由十幾棵鬼樹組成的小樹林，緩緩向前走去。
腳下“咯吱咯吱”的積雪擠壓聲，讓楚非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上一次踩雪，還是在六年之前。
那時，楚非的父母還在世。
他還會因為母親的嘮叨而爭吵，也會因為父親的嚴厲而怨憤。
直到父母在外星殖民軍的屠殺中逝去。
他才想起年少時父親扛著他在雪地裏奔跑，才想起生病時母親的徹夜照料。
隻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楚非的眼睛有些模糊，他用力擠了擠雙眼，擠掉溫熱的濕潤，看向不遠處的鬼樹林。
鬼樹旁，似有東西在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