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江湖故人
- 淩晨四點，萬籟俱寂，顧氏豪宅矗立在這沉沉的暮色中。
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落在慕小辭恬淡的臉上。
本應該在熟睡中的人，卻驀然睜開眼睛，烏漆的眼睛盯著黑暗的空間。
慕小辭側頭看著睡在身側的顧思甜，孩子睡的憨熟，溫熱香甜的氣息噴在手臂上，慕小辭伸手給她蓋上被子。
手機輕輕震動著，慕小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她拿過電話躡手躡腳起身。
“喂，盎哥，手術怎麽樣？”
慕小辭倚靠在陽台處，看著暮靄沉沉的天空，憂心問道。
電話那邊的席盎剛剛結束手術，口罩都還沒來得及摘下，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慕小辭。
聽到慕小辭的聲音，他笑道“辭兒，手術很順利。”
“真的？”
慕小辭連連問了兩次。
席盎心情很好，耐心道“嗯，是真的。現在，你可以安心睡個好覺。”
慕小辭掐著吊蘭的手指有一絲鬆懈，木訥問“你怎麽知道我沒睡好？”
席盎夾著耳機，手中快速的寫著手術報告，燈光下，他目光溫涼如玉，聽到女孩子的質問，他鬆懈半刻，笑“嗯算了解你吧。”
他回完話，便繼續寫報告了。
慕小辭聽到他那邊嘈雜，而她現在在顧涼言的家裏，她也不方便跟他多說什麽，於是問了幾個問題就說要掛電話。
席盎唇邊含笑，明明淩晨四點了，他卻還是道“那辭兒晚安。”
“好的，掛了。”
席盎看著已經被掛掉的手機，將手機放在案桌上，這時一位同事走了進來，跟他打招呼。
席盎抬頭，頷首。
醫院每年評級職稱的時間要到了，醫生們都在加倍努力。
陸強以為席盎正在偷偷的拔尖，忍不住低頭看席盎寫的手術報告。
“席醫生，你這裏是不是寫錯了，利多卡因怎麽寫成利多卡慕呢？”他好笑的說道。
顧盎看著寫錯的字，直笑不語。
這時有病人找陸強，陸強先走了。
顧盎執筆輕輕的將錯別字去掉。
慕小辭重新躺回床上，除去心事的她，很快便睡著了。
這一覺，直接睡到早晨九點。
她醒來時，一張放大的鬼臉出現她麵前，她渾身打了個顫抖，尖叫。
耳邊傳來孩子悅耳的笑聲，慕小辭盯著看了半天，混沌的腦子才提醒，是顧思甜這個小機靈嚇她。
“慕慕，被我嚇到了吧。”
顧思甜得意的仰著下巴。
“你厲害，下次作業量加倍！”慕小辭也嚴肅的回敬道。
顧思甜立刻弱了下來“老師，我錯辣！”
慕小辭指了指臉，佯裝生氣道“親一下老師，這件事就算了。”
顧思甜毫不猶豫，朝著她臉頰，吧唧一口。
慕小辭一愣，逗一逗小孩子而已，沒想到真親了。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醇厚的女聲“先生，你看小小姐和她老師關係多好。”
熟悉的而悠遠的聲音讓慕小辭反射性的看了過去，隻見一位中年女人站在門口，她穿著儉樸的工服，臉上掛著慈愛的笑。
而她的身後正站著一臉不可置信的顧涼言。
“顧先生，帶小小姐這麽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看她對除了你以外的人親近呢。這是好事。”
王桂芳誇讚的說道。
慕小辭緊盯著王桂芳的臉，眼裏有情緒在翻滾，看到王媽就想到以前懷孕時，她無微不至的照顧，讓她感受到即使嫁到了男方，也不用害怕。
她時常給她煲湯，教她繡花，甚至連貼身衣物都是王桂芳給洗的。
看到王媽，慕小辭心中晦澀難忍，心情劇烈起伏，一時失了態。
顧思甜順勢依靠在慕小辭懷裏，小腳翹了起來，扭頭對她說“慕慕老師，我要給你隆重的介紹下，這是我最喜歡的王奶奶。”
說完，她朝王桂芳招手，賣萌道“王奶奶，你快過來。我要給你介紹，這是我最喜歡的老師。沒有之一哦！”
王桂芳沒有拒絕快步走了上來，她腳步輕快，慕小辭看著她，她剪了短發，比以前要精神許多。
慕小辭近距離看著她，一下子覺得恍如隔世，她忽然想到自己從小女孩成為一位新手媽媽，什麽都不懂，懷孕期間一直是她親手照料。
看到她，就像看到曾經那個義無反顧，又單純可愛的自己。
心中卻傳來密密麻麻的痛，那些被壓在心底最深的記憶又翻湧了出來。
她以為有些事埋在心裏隻要不提起，就不會再念起。
看到王桂芳的那一刻，過往一切都清晰起來。
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當初被顧涼言拿掉孩子的痛，那種痛徹心扉的苦楚。
她不想再經曆。
不堪回首的往事被硬生生的撕開，慕小辭眼圈不由自主的紅了。
王桂芳不知道她心中翻滾的情緒和傷感，謙卑的鞠躬，道“慕老師好，我這裏的管家，王桂芳，你可以叫我王媽。聽先生說你要在這裏住幾日，要是有什麽需要隨時跟我說，希望你不要怕陌生，把這裏當成你的家。”
慕小辭幾次眼淚欲出，看到對她最好的王媽，她好想把這幾年的辛酸全哭出來，可是她不能，她隻能強壓住情緒，幹澀著嗓子說“好好的。”
王媽似乎察覺到她喑啞的嗓子，抬頭看見她發紅的眼睛，一時習慣性的伸手試探，一雙溫柔的手落在她頭上，王媽奇怪道“慕老師沒發燒啊。怎麽”
慕小辭掩飾道“沒事沒事，隻是覺得王媽很像我一位故人，她以前就住在我家對麵，平常很照顧我。看到你，忍不住感歎。”
王媽相信她的說辭，憨厚的笑道“那真是有緣分。慕老師，我第一眼就很喜歡你，也希望未來這段日子，你能在這裏住的舒舒服服。”
慕小辭點頭。
王媽突然想起，拉著慕小辭的手說“慕老師，給你們做了飯，走，大家一起去吃個早飯吧。”
慕小辭點頭。
這時她才想起，顧涼言也在場。
像是害怕他看出什麽異樣般，她緊張的朝男人的方向看去，發現他早已經不在門口了。
她心裏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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