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活得糊塗何嚐不是福
“吃醋？我何時吃過醋？”周碩也隻有麵對周老太太才是這副模樣，像個小孩一樣死不承認。
周老太太捶了捶胸口，不再理他，轉身翻箱倒櫃找東西，“藥放哪兒了？我記得明明放這裏的……”
周碩眼中多了幾分認真，他起身走了過來，抱著她，兩人四目相對，畢竟都是生活了幾十年的老夫老妻，他還能不明白？於是他收起玩味，口吻很嚴肅地說：“是心裏不舒服，還是心口疼？要是真的疼，就叫高醫生來家裏給你瞧瞧。”
果然，這麽一說，老太太立馬換了副模樣，她清了清嗓子，深深歎口氣，說：“我就是怕介鴻多想，當年婉如嫁給懷瑾，沒過多久就懷上了孩子，我把那手鐲給她，結果介鴻跑來跟我大吵一架，說我偏袒懷瑾，因此生了嫌隙。”老太太回想起往事，是一臉憔悴又心傷，她的臉色不太好，“而現在我又給了錦姿，你說他會不會多想什麽？”
周碩心中默了默，其實在周老太太說這話時，他就有九分篤定，果然不出所料……
他扶額，微微皺眉，“那不過就是周家老一輩流傳下來的手鐲而已，給誰最後都是落到周家子孫頭上，你別想多了……”
“阿碩，要不，你還是找宋律師把遺囑內容先公布了吧，這樣我才踏實。”
周碩不是不明白她心中的顧慮，可是他心中也有一杆秤，從商這麽多年，能讓周家在北嶼市甚至整個商界的地位屹立不倒，可不是靠歪門邪道或是勾心鬥角，那可是憑實力的權謀，正麵交鋒。他還需要時間在考量，所以早就立好的遺囑，還不能公布。
“阿念，這個事我有分寸，現在還不是時候。”
周老太太雙眸有什麽一閃而逝，是悲傷，還是心痛？總之，她有些失控，聲音不自覺地提高半分，“周碩，你怎麽想的，我不知道，可是你要明白，我已經沒了一個兒子，我現在就想家和萬事興！”
周碩倏然抬頭，目光微動，他嘴角微微抽動，再次將老太太擁在懷裏，似心疼又似安撫，“阿念，你怎麽想的我怎麽會不清楚？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能不心疼嗎？唉，行了，我明天會去一趟公司召開董事會。但是遺囑的事，現在還不能著急。”
周老太太見周碩口氣鬆動，她也就沒再堅持，她伏在他懷裏，良久，又歎口氣，“阿碩，你說當年子傲跟他媽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周家的禁忌除了二兒子周懷瑾，還有二兒媳顧婉如。
夜色作掩，暖黃的燈光下，周老太太並沒有發現周碩的異常，她等了半晌都沒有等到回複，又自顧自地說：“當年，我以為子傲不願出席婉如的葬禮，是因為他還小，親眼看到他母親跳樓自殺，受了不小的刺激，再者，他是有點埋怨婉如的，就這樣撒手人寰。”
周老太太說完，就抬頭盯著周碩，在她停頓的這幾秒鍾，周碩倍感折磨，他想說什麽，可什麽都不能說。
“阿碩，可是你知道我剛剛看到了什麽嗎？懷瑾送婉如的那條項鏈在子傲手裏，在子傲手裏啊！我清楚記得那條紅寶石項鏈是隨婉如下葬的，這意味著什麽？子傲背著我們去了宛如的葬禮，可我什麽都不知道……”
周碩眉目緊蹙，“或許是你眼花認錯了呢，紅寶石項鏈也常見。”
“我怎麽可能認錯！那紅寶石右下角被磕破了一角，而背後有一個婉字。”
周老太太的話像是一道驚雷炸在了周碩的心窩裏，一時間，臥室裏安靜的可怕。
“或許，我們真的從來都不了解子傲心裏到底怎麽想的，他那麽愛他媽媽，可是當年宛如死了，他卻像是嫌棄個惡人一樣嫌棄她，你說說，這其中是不是有我們不知道的事？”
周碩垂在身旁的手下意識緊握成拳，良久，他不由地啞然失笑，將她額前的碎發夾到耳後，“阿念啊，既然是無法挽回的事，就順其自然吧，活得糊塗何嚐不是福，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庭的和睦。你我都老了，黃土已經埋在脖頸了，該是好好享受當下的生活，有些事，我不想去深究，也不想折騰了。”
周老太太惆悵，她並沒有聽出周碩的一語雙關或是話中有話。
臨睡前，周碩上上下下的順著她的脊背按摩，溫柔地問：“今兒可有高興的事？我瞧你和那丫頭處的挺開心的。”
一提著蘇錦姿，老太太眉目慢慢舒展開，她似想起什麽趣事，這會兒低低地笑，片刻後才說：“你不知道，張媽見我把手鐲給了錦姿，還打趣我呢，說這應該等訂婚儀式再給的。可是你知道嗎？我是從錦姿脖子上看到那條項鏈的。”
周老太太翻個身，背對著周碩，她繼續說：“咱們孫子啊，這回是動真格了。”
兩人談話間，周老太太漸漸進入夢鄉，直到聽到那均勻的呼吸聲後，周碩才起身踱步到陽台。是的，他睡不著，這樣的夜，太過壓抑，他點了一根煙，隻吸了一口，就嗆得劇烈咳嗽起來。這些年，他都沒有再抽煙，隻是今晚太過難熬，夜色作掩，他眼底竟有著悲痛一閃而逝，大概想得太入迷，就著月色，竟看到他眼眶泛紅。
周碩20歲前，日子過得順風順水，而後來的日子苦不堪言，可謂是坎坷波折，這一生，能讓他落淚的機會不多，第一次是心愛的女人被自己哥哥橫刀奪愛，第二次是心愛的女人早產生子，第三次是最愛的二兒子車禍後，唯獨自己一人聽到了他斷氣前的遺言。
如今，是他第四次落淚，嘴角一片苦澀。當初，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直到房間裏傳來老太太的咳嗽聲，周碩才熄了煙，擦了擦眼角，轉身進了房間。
翌日，蘇錦姿是被一陣鈴聲吵醒的，不是她的，而是周子傲的，她翻了個身，繼續睡，而周子傲拿著手機去陽台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