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一 巧用計素心暫留殷王府
“嗯……”
頭痛欲裂。
溫素心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隻覺得眼前的景色陌生不已,心生奇怪,正好此時一個端著水盆的丫鬟走了進來,看到溫素心之後大喜:“姑娘?”
“……你誰?”
“哎——姑娘醒了!姑娘醒了!快來人!”
那丫鬟安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一臉興奮地衝了出去,隻見不一會兒,她逐漸熟悉的王管家和許樂天都走了進來。
“王管家?許大哥?”
“溫姑娘……可還有不適?”
到處都挺不適的……你們在這個地方她就更加覺得不適了!
溫素心在心裏麵吐槽著,審視著眼前的這個景色,上好的紅木床,罩著一層薄薄的床幔,看上去就是非常名貴的金溶水雲紗,自己之前的衣服也已經被換成了另外一套寢衣,非常柔順的棉質,比起自己平時穿的衣服恍若天地之別。
她心中有數:“這是……殷王府?”
“正是。”
“……我睡了多久?”
“兩天。”
“你說什麽?!”溫素心大吃一驚,兩天!整整兩天!溫府那幾個幺蛾子知道自己在殷王府裏麵住了整整兩天,還不得把她撕爛了!
想到這裏,也沒有在意到自己頭上還纏著厚厚的白布子,掙紮著就想要起身回府,結果身體輕輕一動,竟然覺得疼痛無比!
居後趕過來的溫太醫看到自己的病人還想要掙紮著起來,氣得趕緊多走了兩步:“哎喲姑娘喲,您這是逞強個什麽勁兒呢!趕緊躺著!躺著!”
“不不不!我要回家!”
“哎姑娘!您先冷靜!——”
“你們都別攔著我啊我要回……”
“都在吵什麽?”
尉遲甫緩緩從紅廊拐進房子裏麵,隻見他依舊穿著米白素色寢衣,披著月青色的外衣在身上,一頭青絲如瀑落下,稍稍微亂地在鬢前被步伐帶上的風撫亂,年紀輕輕,就已經有著一股子的雍容閑雅,一股來自皇室的,渾然天成的高貴。
溫素心覺得,雖然他不過十三歲,卻好看得讓人移不開雙眼,仿佛全世界的光芒都盡是藏在了這個人的眼眸裏麵。
隻怕自己也會因此看呆了去。
房裏的幾個人麵麵相覷,特別是剛剛端著水盆的丫鬟,看著尉遲甫麵露難色,七皇子可是專門叮囑過自己要照顧好這個姑娘的……
“嗯?怎麽了?”
“七皇子……我得回府。”
“不用,”尉遲甫朝著王元使了個眼色,不一會兒,在溫素心的疑惑之下,飛快地走進了幾抹明亮的身影。
“小姐!”紅豆和小琴一下子撲了過來,看著溫素心頭上的白布撲簌簌地落下淚來,仿佛一下子成了一個淚人:“小姐你可還好?還有哪裏疼嗎?”
“額……沒有。”
不是,誰來跟她解釋解釋啊!
聰慧的紅豆這個時候終於看見了溫素心眼中的疑惑,耐著性子解釋道:“小姐你暈倒了,是七皇子的人給您帶到殷王府裏頭療傷的。”
“這個我已經看得出來了,”溫素心皺著眉頭擔憂地說,“所以我就更是要回府了。”
尉遲甫聽到這句話,突然覺得心裏有一股刺紮著,也跟著皺了皺眉頭,衣袖裏麵的拳頭沒由來地握緊,隻聽他遣散了房內的人:“你們先出去吧。”
等到這客房裏麵隻剩下了尉遲甫和溫素心兩個人,他冷著臉坐下來給自己倒茶:
“怎麽,我這王府還放不下你這尊大佛?”
“這瞎亂說的什麽鬼,”溫素心無奈地笑了聲,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堂堂溫府小姐,夜不歸宿,還被殷王府撿了回來,溫府的人該如何看我?我父親又該如何看我?您以為我府上那些個庶女姨娘是好對付的嗎?七皇子,你是想害死我嗎?”
尉遲甫慢裏斯條地喝完了茶,溫素心不由得欽佩,果然是皇室中人,喝個茶的優雅和從容,從發絲一路追溯到指尖的優美姿勢,怕是普通百姓如何都沒有辦法鍛煉出來的吧。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尉遲甫緩和了一下臉色,對著外頭叫了聲,“去叫公主進來。”
話音剛落,下人還沒有來得及去叫,曹操就已經到場了。
隻見飛快地竄進了一抹粉色的倩影,尉遲靈輕輕鬆鬆地走進來,帶著一抹期待的眼神一把擁住了溫素心:“素心妹妹!”
“靈玉公主?你怎麽來這?”
“我來給你打掩護,”尉遲靈朝她眨了眨眼睛,“皇兄說府裏多了兩隻雀兒,讓我過來府裏小住一段時間玩耍,正好可以和皇兄一起聽課,我說一個女眷住在殷王府不方便,讓皇後允了溫府四小姐前來陪同我一起小住,僅當這段時間的陪讀書童,皇後準了。”
聰明如溫素心,哪裏聽不懂這就是為了讓她可以光明正太躺在這個地方而找來的借口,霎時對方才自己的行為感到了些許抱歉:“七皇子,我……”
“好了,你們倆敘舊去吧。”尉遲甫站起來,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在溫素心擔憂的眼神下走出了房門,臨走前還不忘叮囑,“玉兒,不可呆在這太久,打擾溫姑娘醫病。”
“知道啦皇兄,我做事還能沒分寸嗎?”
“我就沒多少次見過你做事有分寸。”
“皇兄!”
尉遲甫雖然看著高冷,卻似乎對這個皇妹非常寵溺,無奈地笑了笑,什麽都沒有說就離開了。
尉遲甫前腳剛走,尉遲靈後腳就興奮了起來,出門跟門外的丫鬟說著:“你們都退下吧,本宮要和溫姑娘說些體己話!”
然後把門窗都關了,一臉八卦相地看著溫素心:“你可以啊,聽說我哥的病,你?”
溫素心點了點頭:“你怎麽知道的。”
“找許樂天問不就好了,況且七哥的事情大多都不會瞞著我。”
“你這公主做得可真享受啊。”
尉遲靈白她一眼,“瞧你說的,就這段時間,我什麽時候死都不知道呢。”
“亂說什麽!”
溫素心一聽就慌了,這才剛認識一個覺得可以交心的“同鄉”朋友,後一秒就沒了,她才不想見到呢。尉遲靈一看她這麽緊張,心裏暖暖的,好聲好氣地哄著:“呸呸呸,不說不說,哎,來說說看,你什麽時候會的醫術?”
“來這裏之前,我就是中醫學院的,”說到了現代和自己一直學習著的醫術,溫素心也打開了話匣子,“來這裏的時候也沒怎麽忘,就去書院或者溫府的書房各種找書來看。諾,你還記得上次金國寺嗎?那個時候有一位好心的長老也給了一本非常好的醫書給我,最近正在鑽研呢。”
“哇大學霸呢,我可沒你這麽厲害。”尉遲靈唉聲歎氣道,“哎,我現在天天去皇學府,聽得頭都大了。”
接著突然眼睛一亮,尉遲靈一把挽住了溫素心的手臂:“皇兄可是說了的,你是我的陪讀小書童!就這段時間,你要天天陪我去皇學府聽課!”
溫素心笑著點了點頭,應了下來,反正如果接下來為了個頭天天呆這裏也能瘋掉,還不如去聽聽課學些東西。
一瞬間,溫素心想起來這裏還是尉遲甫的府上,想起了他的傷口,便想著要起身換衣服。
“哎哎哎,你起來幹嘛?”
“給你哥看病啊!”
……
尉遲甫披著外衣坐在書桌前,心緒覺得有些混亂,一支毛筆已經停在宣紙前良久,不管是作畫還是描字都提不起興致來。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女子的麵貌上來,明明不算好看,可明眸秋水,晃人心弦。猝不及防地,尉遲甫的雙頰多了一抹緋紅,原本因有傷而蒼白的臉色倒是顯得好多了。
他雖然年僅十三,但對於本就早熟的他來說,這些男女情愛之事早已窺知一二,更何況以前他的皇兄們在十三十四的時候早就開始定親,或者塞了好幾房的同房宮女,迎娶側妃了。
可是,他的心,有這麽容易被蕩動波瀾嗎?
第一次在燈市上見她,還記得她的一手簪花小楷功力極深,宛如妙手生春。
第二次在京食樓見到她背著一籮筐的東西,一個一個把她的人參放在自己的桌前,不曾想過她年紀小小,實則也隻比自己小了四歲,卻扛著一副五歲的身體,去西山挖瓜采草地給自己賺些許的醫藥費,好養養身體。
那時的他,是否有一些淡淡的心疼?
見她大展身手給客人療傷,見她在錦繡坊的風波,見她在金國寺的相遇……
原本以為,她不過隻是千萬個想要依附著自己權利攀爬而上的女人之一。薄涼不過皇室中人,在宮中的紛爭中他見過了太多太多,在尉遲甫的內心裏,早就已經把女人看成了毒蛇蠍子,隻要自己稍稍一大意,就能被吞噬而盡。
所以他怕,也因此,他在宮中也受到不少宮女的讚揚和仰慕,覺得七皇子不近女色,為人正直,卻不知他是怕了這些女人,早早地讓皇上給自己封了個王,逃出來殷王府裏頭,至少還清淨一些。
而那一次她被自己激怒,表情嚴肅,一字一句地背著她的《大醫精誠》,仿佛就是一個虔誠的教徒,在信仰的驅使下完成她的救治,學習她的醫術,尉遲甫竟然覺得,那個時候的她,眼睛裏頭仿佛有著他很久都沒有過的光芒,閃爍得那般美好,熠熠生輝。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的,一個女人不是帶著計算和諂媚靠近自己,會對著他如同一個普通的平民男子般生氣,想到什麽鬼主意的時候會像小狐狸一樣笑笑,一雙靈動的黑色眼睛沽溜沽溜地轉。
“叩叩叩。”
“誰。”
王元的聲音從外頭想起,帶著些許的猶豫:“王爺,額……溫姑娘在外麵等著說要進來,王爺您看?”
尉遲甫的眼睛突然多了幾抹別樣的光,“讓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