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花魁白羽
兩人到了騁望樓,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在這樣的深秋,就連黑夜都比白天長上許多。
顧錦寧帶著小桃,在二樓選了一個雅間,還特地命人燙了一壺桂花釀。
看著小二遞過來的菜譜,顧錦寧挑選了幾個看上去還不錯的,便靠著窗邊,打量起來這個在京城名聲大噪的酒樓。
上次來這兒,是烏蘭珠的賠罪宴,當時自己的心裏很亂,根本顧不上打量一下這裏的環境。
現在看來,那位元家公子的品味還是不錯的。
想到元文昌,難免想起那個流落到煙花柳巷之地的女子。
悅瑤池的花魁。
何等風姿卓越呀!
現在倒是不知他們兩個人怎麽樣了?
這邊正想著,雅間的門被推開了。
走進來的女子不是那花魁又是何人?
瞧著她,顧錦寧一愣,還沒等她開口說話,那花魁便率先開了口。
“不知我可是同姑娘在什麽地方見過?”
話語間,她已經將手裏的桂花釀,放在了桌子旁的炭火爐上。
那纖長柔美的手指,同那日在悅瑤池見到的不過是少了些朱紅色的指甲。
莫不是元文昌已經將這人贖了出來?
悅瑤池的賤籍女子,想要贖身,何止黃金萬兩?
有些人就算拚盡了一生,賺盡了錢財,都不一定能將自己的籍契,從那個老鴇的手裏帶出來。
這元文昌究竟是什麽人?
蕭琰又怎麽會認識這樣的人?
思慮至此,雖說顧錦寧的心裏還有些疑問,可臉麵上並沒有表露出來。
她盯著麵前的茶盞,搖了搖頭,開口道:“我瞧著姑娘也是有些麵熟的,莫不是我們前世有緣,興許是在夢裏見過呢。”
顧錦寧這話說完,兩人對視一笑。
今年剛好的桂花釀在炭火爐上被燙的滾熱。
這原本有些冷清的雅間,也增添了一些煙火氣。
眼看著就到了用飯的時辰,這騁望樓裏的人來來往往的,好不熱鬧。
可這悅瑤池的花魁絲毫都沒有出去幫忙的意思,依舊坐在這雅間當中,笑盈盈的看著顧錦寧。
隻聽她的聲音婉轉的說道:“小姐這話倒是有趣,我在這樓裏也甚是無聊,不知小姐是誰家姑娘?若是有機會的話,定要去登門拜訪。這騁望樓每日都會有些新的點心糕餅,想來小姐應當是喜歡的。”
這話語當中的交好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顧錦寧又不是個呆子,自然聽得出來。
雖說她不知道這個女子究竟知不知曉元文昌和蕭琰的關係,可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這樣的女子,玲瓏圓滑,七竅之心。在悅瑤池那樣的地方都能成功脫得了身,又怎麽會是等閑之輩?
既然她無惡意,這個朋友也不是交不得的。
如此這般想著,顧錦寧笑道:“小女姓顧,不知姐姐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啊?”
白羽聽了顧錦寧的話,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了。
今日這些是到也是真的巧,剛送走了那個姓烏的,這顧家人又找上了門。
她在這京城當中八載有餘,又怎麽會不知京城宰府,顧家人呢?
看著這女子的衣著氣度,想必就是那位顧家的嫡親小姐——顧錦寧吧?
自古有句話叫做看破不說破,與誰都是一件好事。
這位顧家小姐半年來的豐功偉績,她可是有所耳聞的,街頭巷尾有哪個說書攤不是說顧家小姐,像是鬼附身一樣,換了一個人?
這樣玲瓏剔透的人,在這經常當中可很是少見呢。
如此想著,她將已經熱好的桂花釀從炭火爐上取了下來,手腕輕提,伴隨著一股桂花的香氣,那溫熱的酒落在了杯盞之中。
隨後隻聽她說道:“妹妹是個頂有趣的人,姐姐姓白,單名一個羽字,這家嘛,早在十幾年前的旱災就沒了家了,如今在這騁望樓裏做些雜七雜八的活計,了此餘生罷了。”
白羽這話說完,顧錦寧到也聽不出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她前世並不關心朝堂事務。
更別提這十幾年前有什麽地方旱了,什麽地方澇了,瞧著白羽,也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看上去竟然比自己還要滄桑些。
其實想來,在那樣的地方,最能明白的便是這人事吧?
妖魔鬼怪見多了,這曆經世事的滄桑自然也就多了。
如此想著,顧錦寧端起酒壺,給白羽倒了滿滿的一杯酒。
隨即開口道:“姐姐才是個有趣的,今日你我二人一見如故。這酒算是妹妹敬你的,若是改日你來了我府上,咱們姐妹定然要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場。”
話音完了,這一杯酒仰頭喝盡。
一旁的小桃看著自家小姐,半句話都插不上,隻能悶頭吃著東西。
白羽見了顧錦寧這爽快的樣子,也是毫不做作的將酒一飲而盡。
兩個人又閑聊了一會兒,這騁望樓裏麵已經人聲鼎沸,白羽這才起身離開了雅間。
直到人走了,小桃才開口說道:“小姐,你和這個女人認識嗎?我怎麽瞧著小姐剛才的樣子,像是認識她。”
顧錦寧吃著桌子上的酒菜,過了好久才開口道:“也是一個苦命的姐姐罷了,現在得了好的生活,我應該為她高興才是。可是小桃,為什麽我見了她剛才那副樣子,反倒是高興不起來了呢?”
那日在悅瑤池的初見,現在想起來顧錦寧還是心中悸動的。
她身為一個女子,都對白羽這樣的人心馳神往。
世人都對勾欄瓦舍的女子有著一絲異樣的眼光。
哪怕他們最後離開了那煙花柳巷,也隻能隱姓埋名的過一輩子。
當初的白羽,何等風光肆意?讓人魂牽夢繞,惶惶不可終日,可現如今她又怎麽甘心,在這騁望樓裏了此餘生呢?
元文昌的身份尚不知曉,這白羽的過去也沒人知道。
這樣兩個人在一起,當真就幸福嗎?
小桃聽著自家小姐的話,將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
她有些茫然地盯著自己麵前的菜盤,小聲地說道:“興許是小姐上次見她,不是她想要的活法呢?安安穩穩的度過這一生,不就是這世間女子想要的嗎?那白家姐姐我看著就很是高興,她眼睛都笑得彎彎的,可見是真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