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不舍離別
聽著自己徒兒的話，曼陀心裏有些複雜。
於理，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徒弟心上人馬上就要踏入一個虎狼之地。
每走一步，必然危機重重，生死門外徘徊，亦有可能。
他沒有拒絕的道理。
於情，這個徒弟的執拗性子，他是領教過的。
一旦認準了什麽事情，便一門心思的撲上去，絲毫不顧及後果。
今日的事情，他若是不答應，怕是這個徒弟，就要自己一個人去了。
於情於理，他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可如今的這個時候，讓他離開京城，他也是很不放心啊！
這段時間，他了解了一下顧家事情的始末，也自然知道了是有人想要算計這家人。
倘若他這個時候離開京城，他這個傻徒弟受了什麽傷，怎麽辦？
遠水終究解不了近渴，望梅止渴，畫餅充饑，徒勞而已。
難不成真的叫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徒弟身陷囹圄嗎？
跪在地上的顧錦寧，看著自己的師父一直沒有答複，這顆心儼然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今日過來求人，已然是冒了很大的風險。
一旦曼陀開口拒絕，那麽日後他們師徒之間必定會生嫌隙。
若是蕭琰此去，安全歸來，便皆大歡喜，相安無事。
若是身受重傷，死於非命。此事就會如同一根魚刺，哽咽在喉一般，終究會變成兩個人解不開的心結。
可顧錦寧沒有什麽其他的法子，隻能賭上一賭！
京城已經風起雲湧，此時她絕不能離開，隻求曼陀可以一時心軟，成全了她這願望。
顧錦寧聽著自己的心跳聲，重若擂鼓。兩隻手攥的緊緊的，掌心滿是汗水，手裏攥著的帕子，也已經被汗水浸了個通透。
又過了好半晌，她終於聽見曼陀開口說話了。
“也罷，也罷。若是你當真顧念的小子的安危，我走上這麽一遭，也未嚐不可。不過你今日可要記得你方才說的話。日和我說是有半句怨言，我定然叫那小子生不如死。”
聞言，顧錦寧心裏就是一喜，那顆大石頭也就跟著落了地。
她雙手高高的舉過頭頂，行了個三拜九叩的大禮。
緊接著聲音清朗的說道:“徒兒在此謝過師傅！徒兒必然謹記方才說的話，試毒試藥絕無半句怨言！”
看著她直接拎著自己的裙擺，如同一個三歲孩童得了冰糖葫蘆一般，歡天喜地離開了院子。
曼陀的心裏歡歡的歎了一口氣。
這個徒弟和那人何其相似？
為了一個男人，過來求自己出手相助，可最後呢？
想到這裏，曼陀搖了搖頭，將自己一直未動過的藥箱拿了出來，不緊不慢地離開了這個院子。
而幾個月之後，當蕭琰看見出現在自己園子裏麵的曼陀時，他便知道了這一切都是顧錦寧所作。
不過這當然都是後話了。
顧錦寧回到自己院子之後，秋靈才告知她，她前腳剛走，後腳蕭琰就直接離開了。
在他剛離開的時候，還特地囑咐了他送來的那兩個人。
聽著秋靈的話，顧錦寧攏了攏身上的大氅，坐在了院子當中的秋千上。
這秋千還是那人做的，這算起來眼下一年都快過去了。
他這一走，還真是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
小桃端這壺的熱茶，就這麽愣愣地站在院子門口。
不知為何，她突然從自家小姐的身上，看見了一抹滄桑之意。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自家小姐受盡了這世上的苦難，身子雖然坐在這裏，可是心早就已經千瘡百孔了。
她忙的搖了搖頭，驅散了自己心裏的這種想法。
端著手裏的托盤，幾步走到了跟前。
湊近之後，語氣輕緩的說道:“小姐，這是前段時間，王爺送過來上好的小龍團。之前天氣熱，這也就一直沒端出來。小姐，你可要嚐嚐？”
顧錦寧的視線落在茶杯上良久，小桃叫了她幾聲之後，才像是如夢初醒一般，點了點頭。
“既然是他送來的，那便嚐嚐吧…”
話音落下之後，她臉上突然閃過了一絲傷感。
之前的時候，她並沒有覺得有什麽。
這個人在自己身邊，似有似無，對她來說似乎都沒什麽影響。
可如今聽說他離開京城，顧錦寧心裏麵突然有些別扭，這種感覺是在之前從未體會過的。
哪怕是在前世，對待江慕白的時候，她都沒有這種感覺。
她一隻手端著滾燙的茶杯，雙眼沒有聚焦的盯著，像是要將這茶杯上的紋路看個仔細。
最後卻不知為何被淚水打濕了眼眶。
小桃從來都未見過自家主子這般模樣，當時大病一場，也隻是在醒過來的時候哭的昏天暗地，在那之後就很少再掉眼淚了。
莫不是如今四殿下離京，小姐感傷別離嗎？
自家小姐什麽時候有這般多愁善感的性子了？
就在小桃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秋靈從一旁竄了出來，直接拎著她的後衣領，將人拖到了一旁。
小桃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的舉動，愣頭楞腦的躲在了廊下。
憤憤不平的開口道:“莫要以為你如今保護小姐安危，便可以騎在我頭上了。說起來我才是小姐的貼身侍女！”
聽著這話，秋靈難免跌笑。
這樣的人留在那個精明的人身邊，怎的這麽長時間了，半分長進都沒有？
她斂起了眼底的笑意，低聲說道:“莫要打擾，讓她一個人想想吧。”
方才蕭琰的話，讓秋靈心裏隱隱的不安。
說起來她如今的身份，和那兩個安危並無區別，在想想前幾日夜裏發生的事情。
她真覺得自己現在有些失職。
小桃聽著她的話，並沒有察覺到半分異樣。她朝天翻了個白眼，拎著自己手裏的托盤，轉身就回到了廂房。
“還真的是把自己當個東西了，要不是小姐那一日一定要我把你留下來，我說不準就直接把你扔出去了！還不是死活都管到我的頭上來…”
秋靈自幼習武，耳力極好，百步之內，就連蚊蟲的嗡鳴聲都聽得很真切，小桃的這兩句話也自然被她聽到了耳朵裏。
聽著從不遠處傳過來的嘟噥聲，也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