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坦白
輕輕淺淺的聲音，落到耳中卻猶如萬斤，振聾發聵。
就連蕭琰凝視著顧錦寧的眸中都露出了幾分錯愕，隨之溢出的卻是滿滿的欣賞。
他的阿寧，是個值得愛的人。
顧錦寧擲地有聲的話語，蕭琰深情萬分的凝視，都讓顧尋風有幾分難受。
難怪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
為了不讓顧家顯得過於勢大，他已然及冠，卻未曾考取過功名。
如今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難以守護住，已是無能到了極點。
更可悲的是，分明還受著阿寧的照顧與幫助，自己卻漸漸沒了心氣。
顧錦寧一語驚醒夢中人。
顧尋風卻更覺茫然。
所謂成家立業，選擇先成家也無可厚非。
可他到今日才發現，沒有立業，想如自己所願成家需要麵對的可是千難萬險。
眼瞧著顧尋風那一臉想要鼓起勁兒，卻又茫然無措的神情，顧錦寧心疼不已。
或許，之前都是她錯了。
因著重生的緣故，總想著什麽事情都要自己扛起來，一個人去解決。
如今想來，若非有個蕭琰在旁邊幫忙，隻怕她也守不住顧家。
若非她表現得這般強勢，大哥又怎麽會生出這麽明顯的落差來？
他們是相親相愛的兄妹，沒有什麽是不能共同承擔的。
垂眸思索了片刻，又側頭瞟了蕭琰一眼，終是咬咬牙下定了決心。
“大哥，我們進屋裏，阿寧把一切的前因後果都同你說清楚。”
聞言，顧尋風臉上的茫然之色更甚，卻終是聽話地跟著顧錦寧進了安寧軒。
蕭琰雖然心裏已經有了幾分底，也還是跟了上去。
待兩人都進了屋後，顧錦寧關緊了門窗，這才開始把前生的事情緩緩道出。
這一回，顧錦寧沒有再隱瞞什麽。
本以為自己說起前生會恨得牙癢癢，但實際上她的語氣卻是異常的平淡與冷靜。
再悲慘的事實，她相信大哥也承受得住。
畢竟現在那個結果已經被改變了。
整個安寧軒內，安靜得隻有顧錦寧那清淺悅耳的講述聲。
小半個時辰的講述，聽得顧尋風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倒是蕭琰神態自若，時不時給顧錦寧添一杯茶水，以免她口渴。
“或許聽上去很荒誕，但事實就是如此。”
話至最後，顧錦寧站起身來，從書桌的暗格裏取出了自己畫下的前世種種，放在桌上。
“難怪阿寧會對江慕白這樣冷漠，避如蛇蠍，原來是他對不起顧家在先。”顧尋風一臉懵圈地翻著桌上的畫紙，了然地點了點頭。
或許是顧錦寧說的重生之事太過玄幻，而他又沒有切身經曆過，所以語氣裏沒有太多的憤恨。
顧錦寧理解這樣的感受，認真地點了點頭，抓緊了顧尋風的手，懇切道：“所以大哥，從今往後，我們兄妹二人更要齊心協力，努力護住顧家。”
“大哥懂了，今後絕不會讓阿寧一個人扛起這一切了。不管需要大哥做些什麽，盡管提。”
感受到顧錦寧的用心，顧尋風心中仿佛湧起了千重浪，最終歸於平靜，堅定地回應道。
假使阿寧一開始就同他說這些，說不定他真會當她是瘋了。
可在經曆了那麽多事情後，過去那些解釋不通的地方此時全都成了最好的印證，由不得他不信。
既然已經知道了一切，身為顧家長孫，他又豈能再妄自菲薄，渾渾噩噩呢？
神色嚴肅的顧錦寧此時方才綻開一個明媚的笑來，寬慰道：“明日我便入宮去探和昭，問清楚了情況，我們再來定下一步的計劃，好嗎？”
事情回歸到和昭身上，顧尋風心裏又多了幾分勇氣，點了點頭暫時應下了。
顧錦寧送走了終於重新燃起心氣的顧尋風，回到屋內，見蕭琰正捧著那些畫看得仔細，頓時有了幾分躊躇。
她喜歡一個人，便是全心全意，希望自己的一切都是完完全全屬於對方的。
雖然和江慕白的事情不過是前世的錯誤選擇，但此時見到神情淡然的蕭琰，又有種背叛過蕭琰的錯覺。
“難怪我瞧江慕白從來不順眼，看來我的直覺還是很準的。”
覺察到她的躊躇不定，蕭琰放下手中的畫紙，回過眸淡淡一笑，戲謔道。
顧錦寧眸光猶疑不定：“難道你不覺得哪裏怪怪的嗎？我和江慕白……”
“阿寧，我要的是今生與來世！前生的事我管不著，這雖然很遺憾……”蕭琰當即打斷了她的話頭，頓了頓，又接著說了下去。
“但遺憾的隻是前世的我沒有好好地保護你，讓你不受這樣的傷害罷了。”
麵對這樣的情深義重，顧錦寧哪裏還問得出“介不介意我有過這樣一段感情”之類的問題。
那樣的問題，問出來都是對蕭琰這份心意的褻瀆。
顧錦寧眸光一斂，又是心酸又是動容。
“蕭琰，我真遺憾，為何我前生愛上的人不是你。”
“阿寧，今生愛上我也不遲。”蕭琰眸中溺著深情，心中卻是感慨萬千，“這一日我實在等得太久了。”
聞言，顧錦寧麵上一紅，嬌俏地瞪了蕭琰一眼，雖沒承認，卻也沒否認。
這一眼，看得蕭琰心潮湧動，忍不住心頭的狂喜，一把扶在了她的腰間，將人往懷裏一帶。
顧錦寧被他拖得一踉蹌，直接撞到了他的腿，整個人啪地一下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這曖昧的姿勢，讓顧錦寧本就微紅的臉頓時紅了個透，心裏生出了幾分癢。
她不是未經人事的少女，熟悉這種感覺。
正因為熟悉，此時才更覺尷尬，掙紮著便要起身。
可蕭琰的雙手卻似鐵牢般，將她緊緊禁錮住了。
“阿寧，乖乖坐好，別動。”
暗啞的聲音，帶著動情的音色，直接擊中了顧錦寧，讓她再不敢動彈。
也不知是不是蕭琰的擁抱太過溫暖，顧錦寧這樣僵硬地坐在他腿上，竟然有了幾分困乏。
半晌後，待蕭琰終於壓下了湧動的情潮，垂眸看去時，顧錦寧已經甜甜地睡著了。
蕭琰啞然失笑，又是無奈又是寵溺，直接將人抱起，送進了臥房。
替她攏好了被子，這才對著空氣喚道。
“影飛，去查清楚梁王回京這一路都接觸過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