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假
月朗星稀，清風徐來。
本該是個舒服的夜晚，顧錦寧卻因為烏蘭珠帶來的壞消息而坐臥難安。
回到顧府後，她就直接窩進了安寧軒，連答應陪雲氏一同用的午膳和晚膳都讓小桃一並推掉了。
既然大哥同母親說了要向皇後提親的決定，母親定會將事情同她商議一二。
可眼下又哪裏是適合討論這個問題的時機？
縱是要把皇後有意撮合和昭和蕭琰的事情告訴母親和大哥，那也得考慮清楚怎樣表達才最能讓人冷靜地接收信息。
她的大哥，那可是極為長情的男人，連楚巧巧那樣的女人，他都能捧在手心嗬護多年，甚至不惜冷待她這個妹妹也要維護對方。
若是知道和昭可能被賜婚，隻怕拚著抗旨，也要跟和昭死守在一起。
這可不是顧錦寧想要的結果。
於是，暫時還未想到如何提及此事的顧錦寧幹脆就先躲回了安寧軒。
不過，顧錦寧也知此事不宜久拖。
和昭既然還沒聽到風聲，說明明帝還沒有下決意。可再拖下去，難保明帝不會在哪天突然心血來潮直接給賜婚了。
如何讓大哥盡快且如願地定下這門親事，才是當務之急。
這個時候，顧錦寧難免想起了風華絕代卻總是三句沒了正行的蕭琰。
蕭琰此人撩起人來不要臉是真，可一旦需要拿主意的時候，卻總能給她最好的建議，並極盡所能地幫她完成計劃。
況且，這次蕭琰可是被算計的那個，若是他知道自己的親事被惦記上了，不知還要鬧出怎樣的風雨呢。
想到蕭琰，顧錦寧的一顆心就像是落到了海麵上，浮浮沉沉，找不到根。
盡管不願承認，可她知道，此時此刻的心情，是想念。
顧錦寧並非不知情為何物的懵懂少女，恰恰相反，正因曾經用情至深，如今才更不敢輕易動心動情。
可蕭琰是個例外，他就如同一個土匪般，毫不講理地就闖進了她的世界，她的生活，讓她不得不習慣他，也越來越依賴他。
可惜，蕭琰是最受明帝寵愛的四皇子，他心寄江山，渴望稱帝，而她不過是個一心隻想守護住自己的小家，看著家人平安喜樂便心滿意足的小女子。
兩人誌不在一處，動心動情都是徒勞。
如此，倒不如趁早打消那份不該有的漪念，安安心心地走自己認定的路。
想到此處，顧錦寧心思沉沉地翻了個身，眸光卻不自覺地落到了窗口，仿佛下一瞬某人就會出現在那裏一般。
可此時的蕭琰在苗疆還不知有沒有脫身，自然不會突然現身。
片刻後，顧錦寧斂回某些失落的眼眸，再度翻了個身，不容許自己再望向那扇分明大開，卻半個人影都沒有的窗口。
縱是如此，她還是沒能順利入眠，隻能睜著眼熬到睡意來襲。
正當顧錦寧睡意朦朧時，突然“哢”的一聲輕響落到了她的耳中，讓她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是你回來了嗎？”
雖然心裏確定除了蕭琰沒人還喜歡三更半夜怕窗戶闖閨房，雖然心裏其實有千言萬語想說，可張了張嘴，最後卻是問了那麽一句。
聞言，藏身於黑暗中的正準備跳窗離開的人影一滯，回轉過身來。
顧錦寧此時卻已然坐起，身上披著長衫，眸光灼灼地望了過來。
月光從窗口撒進屋內，那黑影背對著月光，自是看不清容顏。
可他的身形和反應，都讓顧錦寧覺察出了幾分不對勁。
顧錦寧當即穿好外裳，下了床。
待她點了燈回頭這麽一瞧，卻是當即愣在了原地，眸中滿是驚詫。
“影流？怎麽是你？你沒回苗疆接應蕭琰？”
是的，那個黑影正是蕭琰的貼身暗衛影流。
這張臉顧錦寧昨日才見過，還特意畫過像，絕不會認錯。
誰知，顧錦寧驚訝，影流卻是比她還要驚訝。
“顧小姐認識我？我得了主子的令剛從苗疆趕回京城，主子想必不出兩日就會歸京，顧小姐無需擔心。”
雖是一臉的疑惑，話到最後竟是開口安撫起了顧錦寧來。
聲音較之昨日低沉了幾分。
顧錦寧當即生出了三分警惕，道：“你昨日才送了瓦罐到顧府，今夜又深夜潛入，卻是為何？”
“我？昨日送了瓦罐來？”影流卻仿佛失憶了一般，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緊接著卻又警醒過來，“顧小姐見到的可是那樣的瓦罐？”
影流的眸光落到了桌上，顧錦寧隨之望去，更覺自己墜入了一團迷霧。
桌上放著的，正是一個青灰色的瓦罐，上頭依然貼著幾張符紙。
顧錦寧第一反應自然是埋在院裏的瓦罐被挖出來了，可再細看時，又覺察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個瓦罐無論是外形還是符紙都與那個被埋下的瓦罐極其相似，可它並沒有讓顧錦寧覺得詭異或不舒服。
“所以，這個瓦罐是要轉交給神醫的？”顧錦寧意識到不同後，當即追問。
影流此時也徹底覺察到了不對，不答反問：“所以，顧小姐昨天見到我將一個瓦罐送來，並說這是主子要顧小姐轉交給神醫的？”
聽此一問，顧錦寧頓覺遍體生寒、頭皮發麻。
兩個瓦罐是不同的，莫非兩個影流也是不同的人？
那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哪個才是假的？
假影流是誰派來的？假影流又怎麽會知道蕭琰給真影流的交代，甚至還弄出了那麽一個極其相似的瓦罐？
眼前這個影流，可信嗎？
顧錦寧滿目疑惑地盯著影流，擰眉道：“現在想必你也知道了，有兩個影流存在，那你要如何向我證明，你才是蕭琰真正的暗衛？”
“我若不是真的影流怎麽會半夜爬窗而來？”影流的回答倒是幹脆直接。
一個不慎，竟是把自家主子這一癖好給吐槽了一番。
不過，他說的確實有理，若非蕭琰身邊的人，自然不會知道這位人模人樣的四皇子沒事便要跳顧家大小姐的窗。
顧錦寧聞言，眸中的懷疑果然輕了幾分。
盡管不能判斷眼前之人的真假，但這個影流較之昨日，給人的感覺更安全，在言行舉止上也與蕭琰這個主子更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