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被劫
曼陀的竹屋坐落在五堰山裏頭。
五堰村的鎮山祭要鎮的,便是這座山。
曼陀並不長居於此,隻是偶爾會前來尋藥,此番前來為的是三年一開花的如煙草。
如煙草的花期在鎮山祭後的七日內,曼陀未等到開花,自然不會離開。
因此,盡管應下了顧錦寧的救母請求,卻也沒立即動身。
顧錦寧心中記掛母親,自然是耽擱不起這個時間的。
在成功勸說曼陀出山後,她便獨自離開了竹屋,出了五堰山,直奔京城。
曼陀本以為如煙草少說還得五日才會開花,不想第三日去查看時,便見到雪絨般的小花撒了一片。
想來,或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就連老天都感受到了顧錦寧的迫切與期盼。
治病救人有時就是個與時間賽跑,與死神搶命的活兒。
盡管顧錦寧能千裏迢迢來求醫,說明其母雖是怪疾,性命卻暫時未勾到死簿上。
可人命之微,有時就像是煙火,轉眼即逝。
於是收取了如煙花後,曼陀也沒再耽擱,直接牽了馬,朝京城去了。
顧錦寧回到顧府時,顧府上下都是愁容滿麵,就連本該臥床休息的顧尋風都坐在了堂前。
見狀,顧錦寧的心下猛地一咯噔,莫不是自己這一來一回,母親便已經去了?
“大哥,娘親怎麽樣了?”極其小心的語氣,生怕問出來個晴天霹靂。
聽到這個聲音,顧尋風猛然抬起頭來,又是氣惱又是慶幸。
“阿寧,你這幾日哪裏去了?祖父和爹都擔心死了!”
“我去給娘親延請神醫了。”顧錦寧隨口解釋了一句,又是追問,“且不說我,娘親到底怎麽樣了?”
神醫二字讓顧尋風的眸光一亮,可見顧錦寧身後並未跟著其他人,眸光瞬間又沉入了海底。
說起雲氏的病情,顧尋風是眉頭緊皺,一臉沉痛地搖了搖頭。
見狀,顧錦寧頓時麵如死灰,跌坐在客座椅上,不敢再繼續問下去了。
倒是麵色沉重的顧尋風自顧又開了口。
“娘得了怪症,京城無一大夫能診出病灶,判明病因。如今強撐著一口氣,也不知能撐多久。爹如此是守在床前寸步也不敢離,祖父帶著小弟守了兩日,這才歇下。”
因提前告別過,身負重傷的顧尋風並未送行,不想竟然發生了此等大事。
這幾日顧錦寧不在,顧尋風隻得強撐著身子來打點顧府上下的事物。
分明是異常沉重的語氣,落到顧錦寧耳中,卻仿佛天籟一般。
她當即從椅子上彈起,一臉激動地抓住了顧尋風的胳膊。
“大哥的意思是,娘親尚未離我們而去?”
“目前還未,不知能撐多久。”顧尋風一臉錯愕地應著。
他不明白顧錦寧此時的這份喜悅從何而來。
唯有顧錦寧明白自己此時心中有多慶幸。
因著強行改變了許多事件的緣故,顧錦寧其實也無法確認母親雲氏這次的怪病是否如前世般能撐上好幾年。
因此在事發的當口,她就當機立斷地選擇了去尋神醫曼陀。
先前看到大哥那副表情,顧錦寧還以為雲氏已然故去,而自己回來晚了。
此時聽到雲氏還活著的消息,她又如何不激動,不慶幸?
與此同時,顧尋風的回應又在提醒顧錦寧,雲氏此次的病症遠比前世來得要激烈迅猛。
可見,她當時的果決有多重要。
倘若她什麽也不知,此時就隻能如顧家上下一樣,唉聲歎氣無可奈何了。
隻要雲氏人還活著,那一切希望就都還在。
眼下,顧錦寧唯有期望曼陀能早日抵達京城了。
如此又焦心又期待,望眼欲穿般地等了七日,顧錦寧卻仍未見到曼陀的身影,心頭當即生出了不好的預感,趕緊叫了慕言去查曼陀的下落。
顧錦寧倒不是信不過曼陀的為人,一個如此名聲在外又清高自持的人,自是不屑毀約這種小人行徑的。
真正危險的,是江慕白。
以曼陀之言,想必在她被江慕白的人擄走時,他就一同離開了鎮山祭的祭台,自然沒有機會再與江慕白碰麵。
沒能尋到曼陀,江慕白是否甘心就此離去?
在她與曼陀分別之後,這兩人又是否有過接觸?
這一切,顧錦寧無從得知,隻能耐著性子等慕言傳回消息。
過了小半日的功夫,慕言才回到安寧軒複命。
一瞧慕言進了門,顧錦寧立刻出聲問道:“可查探到什麽了?”
慕言垂眸應答:“回主子,神醫被烏蘭珠的人給擄走了。”
烏蘭珠?怎麽會是她?她又怎麽會認得曼陀?
顧錦寧眼皮一掀,滿心的疑惑。
可不管如何疑惑,眼下最當緊的還是把神醫接回顧府。
這些天雲氏的狀態可是一日差過一日,近兩日幾乎都是靠著參湯在續命了。
想到這裏,顧錦寧哪裏還坐得住,當即就斂了衣襟,準備出府:“小桃,我們去江府要人。”
小桃立刻跟在了後頭。
昏暗的幽室內,一盞茶燈安靜地燃著,飄搖的火苗偶爾躥高,卻又迅速弱去。
曼陀揉了揉仍在發脹的後腦勺,最後的一點記憶還停留在給進京路上偶遇的病患療傷時。
若非注意力都被奇症病患所吸引了,他斷不可能這般輕易地就被人擄走。
隻是不知對方擄了他來,又為了什麽?
“夫人手段粗魯了些,還請神醫莫要見怪。”
溫潤如玉的聲音打斷了曼陀的回想,吸引了他的眸光。
曼陀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白衣蹁躚的溫潤男子身姿俊挺地立在幽室一角,麵上帶著和善的笑。
既是不認識的人,曼陀便將清冷的眸光一轉,不再看他,也不應話。
對他的冷漠態度,男子也不在意,臉上的笑意也未有絲毫動搖。
“忘了跟神醫自我介紹了,在下是吏部侍郎江慕白,對神醫慕名已久,特請來府上做客。”
語氣溫和有禮,可話裏的意思卻讓曼陀心頭不悅。
直接將人敲暈擄走,這便是江府的待客之道嗎?
若是如此,他可真承受不起這樣的名。
思及此,曼陀冷笑一聲,站起身來,左右端詳起了這間不大的幽室,絲毫未將一旁的江慕白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