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空穀絕唱
蘇慶廣終究還是晚了一步,盡管他已經盡了自己全部的能力去試圖挽救這本不應該發生的結果,但是當他看著那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的天之異象,他還是再一次的錯過了,錯過了自己本應該得到的幸福。
要記當年,為了選擇救治這早已腐朽的天下,當朝的禮部尚書趙澤章之小女趙璿,放棄了本應該是門當戶對青梅竹馬的蘇慶廣,轉而投身加入了八界門的門內,並在很快的時間內嫁與了八界門的二世子俞北塘。
而對於趙璿的這般叛逆行徑,讓蘇家一度與趙家勢如水火,禮部與安國侯府之間更是於朝堂之上多次相互參本,可想而知因為趙璿單方麵的悔婚,讓兩家人是多麽的憤怒。
畢竟這一次已經是蘇慶廣被悔婚的第二次了。
第一次悔婚的人,是秦煜的生母慕容問心,哪怕當時的蘇慶廣是連慕容問心的麵都不曾見過一眼,可是他就是被慕容問心給退了婚約。
而這一次,推他婚約之人,便是蘇慶廣真正愛著的女人,是俞江的生母趙璿。
或許這也正是蘇慶廣終身不娶的原因吧。
而隨著趙璿逐漸地在八界門站穩腳跟,隨著她的勢力在門內開始愈發堅固的時候,蘇慶廣便深知,這一輩子自己是永遠都不可能再去擁有趙璿了。
盡管趙璿也曾三番五次的告誡蘇慶廣,自己的使命和責任是為了拯救這天下蒼生,自己為了心中的信念得以完成,即便是犧牲掉兒女情長那也是值得的。
可是在蘇慶廣看來,趙璿此番的態度卻讓他極度的不適應,畢竟在他的內心之中,他是這麽看待這個天下的。
這偌大的天下,為什麽不能讓別的人去拯救,天底下那麽多所謂的英雄豪傑和世家子弟,可到頭來卻偏偏要靠趙璿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來拯救,這是何等的諷刺。
其實在當年,隨著趙璿轉投八界門,那些有心之人便以此為由頭,在朝堂之上是狠狠地參了趙澤章一本,而沒隔幾年,他的大兒子趙大虎便被李荃聞給爆了出來,李荃聞所給出的理由便是,趙大虎身為蓉天宇的副官,是直接參與進了蓉天宇案中的,而這般的參本,也讓趙澤章這名三朝老臣於朝堂之中,是被諸多官僚給氣的當場吐血身亡。
至此之後,隨著趙澤章的隕落,其家族地位在朝堂之中是一落千丈,再也不可能展現的出當年的那般輝煌。
一枚小小的神火軍令,害的趙澤章和蓉天宇兩家是家破人亡,害的那些依靠著兩家而活著的門客英雄們是人人自危,更害的蘇慶廣這一生都隻能親眼地看著自己的所愛之人躺在別人的懷中,而他卻是一點的辦法都沒有。
並不是他蘇慶廣鬥不過俞北塘,也不是它安國侯府鬥不過八界門,這麽多年來,蘇慶廣能這般忍氣吞聲地看著自己的愛人天天窩在那千裏之外的天機穀,其最根本的原因便在於當年趙璿所對蘇慶廣說過的一段曆史辛密。
這段辛秘全天下也隻有不超過五個人知曉此事,其中最先知曉的,便是當年被江湖人稱天算子的俞嘯,其餘能知曉此事的,皆是當年同俞嘯一起參透天機的師兄弟們。
而趙璿身為俞北塘的妻子,八界門下一代的掌事人,自然也是能從當年還活著的那些師叔嘴中得知其一二,再加上趙璿自身也極為聰慧,稍加推理與演算之後,她也就能將當年俞嘯所透過生命力而參透出來的天機給獲悉得差不多了。
當時趙璿絲毫不怕蘇慶廣將此事在去反饋與朝廷,因為她知道,自己是蘇慶廣的命門所在,所以她堅信蘇慶廣不會出賣自己。
沒有任何的顧忌,趙璿還是將那段辛秘告知於了蘇慶廣,這足以說明,在她的心中,蘇慶廣永遠都是和她站在一起的那個人。
所以對於預言中所提到的滅世之災,趙璿是如實地告訴給了蘇慶廣,而她的話也讓對方明白,這即將而來的末日,會導致二人的分離結局。恐怕這一世,二人都無法再成夫妻,而為了能讓這還算是美好的太平世界繼續存在,她隻能選擇離開蘇慶廣,她隻能選擇俞北塘。
趙璿的命,她自己沒得選擇,而蘇慶廣的命,卻可以去自由支配。
這便是倆人本質上的不同。
趙璿最終還是沒有選擇蘇慶廣,沒有選擇兒女情長,而是選擇了俞北塘,選擇了犧牲自我而拯救天下,如此偉大的抱負和誌向,頓時讓蘇慶廣極度的慚愧,與趙璿的大誌比起來,他蘇慶廣什麽都不是。
所以這麽多年來,蘇慶廣心甘情願地讓自己成為了趙璿的影子,成為了默默守護著趙璿的後盾,即便俞北塘深知蘇慶廣對自己的妻子有著那超乎尋常的愛戀,對方也對自己的行徑束手無策。
隻因多年來俞北塘發現,趙璿和蘇慶廣二人均以君子相待,這也讓俞北塘多多少少能心中好受一些。
直至十年之前,趙璿親自領著蘇慶廣去燕湖島找到了那三名命運之子的時候,他才明白,原來趙璿所說的都是真的,直至此刻,他才徹底醒悟。
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就是這短短的三天,卻能發生太多太多的事情。
三天的時間,讓蘇慶廣距離趙璿隻剩下不到四十裏地了,看著眼前那逐漸清晰的天機穀,看著眼前那迎風飛舞的龍寰軍旗,蘇慶廣不僅的一陣怒火暗湧。
然而就在蘇慶廣準備整頓急行軍欲要再次出發的時候,卻天降突變。
原本因為連日的陰雨而讓眼下的天氣也是陰沉沉的,大片的雲層黑壓壓的壓在每個人的頭頂,讓腳下的人們無時無刻感受到那天地之威,而這般的壓力直壓得人們連呼吸都覺得有些費勁。
即便此刻並沒有絲毫的雨水落下來,但是這連日的陰雨,也讓這空氣之中籠罩著一層濃鬱的霧氣。
而就在這陣濃鬱到陽光無法穿透其中的濃霧之中,一聲聲直憾人心最深處的尖嘯之音頓時從天機穀的方向猛地傳出。
下一瞬間,待這股尖嘯之音朝著天機穀的四麵八方激射而出後,讓原本陰沉的天空,竟然就這麽的被這股聲音給硬生生地撕開一道口子,透過那道被撕扯開來的裂口處,人們看到的並不是那理應所能看到的藍天。
隨著天機穀頭頂的這道裂口越來越大,一股濃鬱且腥臭的殺伐之氣,是頓時間從這天之裂口中朝著下方的倉州大地蜂擁襲去。
伴隨著這無窮無盡的殺伐氣息的湧現,原本那厚厚的陰雲,竟然開始如同翻滾的潮水一般,開始朝著那道天之裂口處翻湧而去,還未等腳下的人們明白眼前的這些異象究竟代表著什麽的時候,這群普通的人們就看到,一抹聖潔的光芒猛地從天機穀的方向,是自下而上的徑直的射到了天之裂口處的中心,而這道潔白的光柱,竟好似要硬生生地將那段空間給分割開來一般,光柱的周圍,隱約能看到陣陣的氣旋扶搖直上,就好似光柱的中心便是陣眼,那些圍繞著光柱四周的氣旋將光柱打造成了一個無比巨大的漩渦。
忽然,那聲嘹亮的聲音再次響徹宇內,隻聽見一聲劇烈的響動之後,從天機穀的方向,便連續的飛出四頭渾身素白的羽鳳,隻見它們圍繞著光柱快速的飛轉幾周,待一聲聲令人心碎的鳳吟之後,這才昂著它們那高傲的頭顱,義無反顧的順著那道潔白的光柱,朝著那天之裂口的地方給衝了出去,轉眼間便隻身投入了那四處翻湧的天之裂口,消失不見了。
這一切都是在那電光石火之間發生,又在那瞬息之間結束,一切都發生的那般的突然,又結束的那般的倉促,就好似這一切的一切都似夢幻一般,那麽的不真實,那麽的不存在。
但是有一個人,待羽鳳出現的那一刹那,淚如泉湧般地從自己的馬背上跌落在了地上,而這個人,便是蘇慶廣。
我終究還是來晚了,璿兒
呢喃之中,蘇慶廣無力的癱軟在了那裏,一動不動,就如同一座雕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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