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胡笳(一)
又三年,定坊縣已然變了模樣,雖然有時候依舊風大,但吹起來的,隻有枯草落葉,再沒了黃沙。
有時候,天依舊是灰蒙蒙的,但人們再不會害怕,而是淡定的拿起鞭子,騎上馬,悠然看著草場上進餐的牛羊。
因為植被和環境的緣故,想種莊稼,自然要再晚幾年,但定坊縣的人們,已經很滿意了,不用顛沛流離,不用離開家鄉,再加之古商道的存在,人們的生活隻會越來越好了。
縣城之中,琳琅滿目的商品讓人眼花繚亂,鱗次櫛比的店鋪打開了大門,再不用掛厚重的門簾,最高興的,顯然是那些小商小販,他們一個個喜笑顏開,將原本就不太寬敞的街道擠滿——叫賣之聲此起彼伏。
寧鬆蘿走在路上,一邊和街邊的小商小販打著招呼,一邊走向自己的小攤,最近啊,寧鬆蘿的卦攤呢,重新開了張,地點呢,還在老友渚紫筍的飯館一旁。
環境得到改善,渚紫筍也終於抑製不住手癢,雖然飯館兒不大,但日日爆滿,連帶著寧鬆蘿的卦攤上都生意不斷。
日進鬥金,雖然是不可能的,讓足以讓兩個“財迷”有的賺,飯館的管理呢,現如今已經全權交給了渚雲峰。
此時的渚雲峰,已然是一個漂亮小夥子的模樣,整日坐在櫃台裏麵,雖然尚未弱冠,但已經撩撥了不少少女的心弦。
於是每天總有幾個膽大的過來表白,雖然無一例外都遭到了拒絕,但那些女子們依舊越挫越勇,竟每日都來吃起飯來。
吃飯即是客,渚雲峰自然不能驅趕,但吃飯就吃飯,總朝他暗送秋波,讓渚雲峰不厭其煩,於是他就將算賬的地點換到了後麵,平時就一個前堂在那裏打理才算告一段落。
“雲翠”此時已經出落成亭亭少女的模樣,自然不能和原來小時候那樣隨便拋頭露麵,而是和成了廚房的二廚,成了渚紫筍的傳人了。
“雲翠”天資聰穎,對吃尤其有研究,不單單接了渚紫筍的衣缽,還有創新在裏麵,這讓渚紫筍十分的歡喜,畢竟就算是再好吃,不與時俱進的話,也會被淘汰的。
於是,二者說是師傅,實際上更多的是切磋,什麽味道好吃,什麽味道受歡迎,再結合定坊縣當地人的口味特色,竟真的弄出來一大張之前從沒有過的菜單。
這讓渚紫筍欣喜若狂,恨不得長在“雲翠”身邊,但是,被王蟠毫以及眾人,明令禁止了,因為此時的渚紫筍呢,又有身孕了,郎中診斷呢,還是雙生胎。
這個消息,讓眾人都欣喜若狂,而渚紫筍呢,就成了人們的重點保護對象,累了不行,生氣了不行,吃的好了不行,就連走路多了,王蟠毫都要親自過問。
沒有自由就沒有熱情,渚紫筍的脾氣就好似竄天猴,動不動就將堂堂八皇子罵個狗血噴頭——關鍵是始終還不知道哪裏錯了,那就比較尷尬了。
隻有寧鬆蘿的話,渚紫筍還聽,當然不是寧鬆蘿有多大能耐,而是隻有寧鬆蘿的中飯讓渚紫筍做,一言不合,寧鬆蘿就會以不吃了為要挾,因而,寧鬆蘿就成了救星,動不動就被王蟠毫請去救災情。
周舉岩則又成了定坊縣的典史,和在清豐縣一樣,掌管治安與監牢,三年來,已然深得民心。
曲徑山依舊是縣令,隻不過馬上任期將滿,他正在急急和李承派來的人商量是留任,還是趁著功績好遠走。
在眾人的眼中,曲徑山的日子是很不錯的,因為他自從一年前娶了知府大人的千金後,一切都順風順水,又因為治理風沙的功績而受到嘉獎,以後的路肯定不會難走。
隻不過眾人並不知道,知縣大人不但不高興,還十分哀愁,因為李蘇蘇竟然有孕,按理說這是好事,但他心底的感情,別人怎麽能懂?
這三年來,他一看到寧鬆蘿就抑製不住自己的心,而一想到他有了子嗣之後,就會離寧鬆蘿更遠了,他就覺得哀愁。
當然,寧鬆蘿要是知道曲徑山如此想的話,她肯定會拉其去看大夫,畢竟其的想法實在是太清奇了,本就是兩家人,何談距離遠與近?
這說這段時間過的最好的,顯然就是當朝太子王白毫了,他這三年維持了原樣,純真善良,雖然偶爾犯渾,但無一例外,都被渚雲峰扳了過來。
而正和他們之前說的一樣,王白毫真的也認了雲翠做老大,對於雲翠指派的活計,更是比兔子跑的都快。
至於隸首籌,那日後就再沒出現過,它就好似個從沒出現過的東西一樣,眾人再也找尋不見。
期間曲徑山數次明裏暗裏打探,確實沒有,隻要是有關於隸首籌的去向,渚雲峰就是一臉諱莫如深的模樣。
當然,隸首籌不再在渚雲峰的手中是肯定的,不然渚雲峰就這麽在曲徑山眼皮子底下轉悠,豈不是個活靶子了?
至於放在了哪裏,別說曲徑山不知,就是渚雲峰本身也不知,他隻知道東西交給姐姐後,就沒了蹤跡,至於姐姐怎麽處理的,他不問,也不想知。
渚紫筍顯然是個聰明的,她自然知道,隻有交到寧鬆蘿的手裏,才是最安全的,隻不過令她也沒想到的是,東西最終還真沒落在寧鬆蘿的手裏。
她將它交給了世上另一個可隨意使用隸首籌的人——第五姣手裏。
這三年,有變化的是整個定坊縣,而包括其中的第五姣,自然也是要變一變的——當然她這變化的動力,有些人為因素摻雜而已。
這一批驛亭,已然年久失修,於是縣衙決定拆除重建,而第五姣更因為建造的時間最長,加之身上斑斑刀劍的痕跡,而被列為首要的拆除基地。
因為逃避,第五姣簡直使用了吃奶的力氣,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寧鬆蘿都被驚天東西的撞門之聲驚醒,因為周舉岩的原因,第五姣自然不敢闖進去,但她那種迫切的心情,寧鬆蘿自然也能理解。
一開始,寧鬆蘿不以為意,畢竟縣城裏這樣的亭子遍布,就算是第五姣身上有痕跡,隻要找不到,必然也不會怎麽樣的。
而事實果也如寧鬆蘿所料,那些衙役雖然都記得有這麽個亭子,但誰都不甚在意在哪裏,因而還真不注意。
隻不過後來顯然不行了,舊亭減少,新亭未力。第五姣就顯得無比的突兀,就算她有移動的能力,那也是個亭子,隻要被那些衙役看到,就隻有等到一個字——“拆”。
“寧鬆蘿,我不想死!”第五姣慘兮兮的來找寧鬆蘿:“城中還有三兩座小亭就拆淨,要是再躲,我就要上房了——可是房太高了,我蹦不上去。”
雖然第五姣沒有臉,流不得淚,但聽得寧鬆蘿竟腦補了一個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傻姑娘的模樣。
“實際上幫你呢,也不是沒辦法。”寧鬆蘿不得不派人按照第五姣的樣子,將一座亭子用刀劍砍了,然後找專人做舊,才動用了護心麟,將第五姣催生成人的樣子。
有時候這個想象還真就挺準,化成人形的第五姣竟就是個流鼻涕抹眼淚,長相有些“二”的樣子。
而就是這麽個姑娘,鐵了心去學算賬,而因為她與隸首籌同源,因而成了這個世界上也可以運用隸首籌的第二個人。
隸首籌呢,隻要有人用,就會發揮鎮器的作用,兩全其美!而這個方法呢?隻有聰明的寧鬆蘿才能想到——寧鬆蘿在周舉岩麵前翹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