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離別亭（十二）
這一夜睡很好，睡的很沉，就連第五姣也在眾人的感染之下，被戚傲雲抱了柱子睡的舒服到五感盡失。
一覺醒來大天亮，第五姣可以感覺到身上被清晨的露水打濕，也可以感受到太陽慢慢發出暖洋洋的光芒，再慢慢將身上的露水蒸幹。
但是，第五姣的整個身體都都好似深陷在沉睡中一般，讓它雖然聽到一陣嘈雜聲，但依舊未醒。
真是怪了，第五姣不禁感慨，怎麽說它也活了百十來年了，這麽濃重的困意，它還是第一次。
不過不等第五姣感慨完，就又睡了過去，恍惚中好似聽到戚傲雲道：“第五姣，你不要怪我……”
怪她？第五姣不禁一驚，心道，肯定有什麽事情發生，但滔天的睡意一波接著一波的襲來，這短暫的清醒很快就被淹沒了，第五姣也重新失去了五感。
等第五姣再醒來的時候，渾身都是痛的，仔細一看，它身上竟有許多細小的傷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有人用刀劍砍得，都不深，但數目眾多。
一個隨從打扮的男人則，正在帶領一眾人往外走，因為是後腦勺朝著第五姣，看不清楚麵容。
“你說老爺讓我們砍亭子幹什麽？難道懷疑亭子已經成精？”旁邊一人有些抱怨的說道
“有人給老爺說，這亭子是成精了的，要是一起獻給丞相大人，那不是更加高興嗎？”中間領頭的回答道。
一起？進獻丞相大人。難道戚傲雲已經被李承那貨給帶走了？第五姣不禁大驚。
好在隨從打扮的幾個人，雖然離開了亭子，但並未遠走，看樣子好似累了，於是幾人坐下來一邊說話一邊歇腳。
“大哥，老爺的辦法能行嗎？”其中一個語氣裏好似有些擔心。
“行，怎麽不行？相反，還很是聰明。”領頭的這個中氣十足，回頭看看被他們砍了無數傷痕的亭子，見無動靜，方繼續說道：“你知道像戚傲雲這樣的人，軟肋是什麽嗎？”語氣裏盡是神秘。
“是什麽？”餘下的眾人不禁追問。
“她的父親和朋友。”中間的領頭人不待眾人反應，而繼續用篤定的語氣說道：“人言她常常在這座亭子裏談笑說話，因而知府大人才懷疑亭子有什麽問題，如今看來，不過是戚傲雲自言自語罷了，而所謂的‘朋友’也就無從談起了。”
心思極恐！第五姣恨得咬牙切齒。
之前就知道李承不是個好的，如今更是切實體會到了，這貨分明就是個人渣嘛。
當然，這不太重要，此時最重要的是，戚家父女去了哪裏，聽這人的意思，戚傲雲是已經被李承要挾了，難道，他們在戚光霽身上下了功夫不成？
而事實證明，第五姣猜對了，因為中間的領頭人，已經開始給眾人講述了：“不過，亭子沒問題也無所謂，畢竟咱家知府大人是兩手準備，此時的戚光霽估計已經已經，嗬嗬嗬！”
中間的領頭人，不說完，反而發出一陣陣讓人惡寒的笑聲，讓第五姣聽了，身上不禁一陣陣的發冷。
“戚光霽不好對付吧？他那麽迂腐，怎麽會上當呢？”旁邊有人詢問，意思很明白，就是想讓領頭人講述而已。
“你小子……”領頭人用手點指旁邊人的額頭，看樣子已經看出這小子的目的了。
不過並未懲罰是，而是繼續說道：“戚光霽這樣的文人，必定是極其愛惜羽毛的，因而隻要從其的個人生活問題上下手，那……”
“怪不得昨日老爺讓老三去怡香苑找個長得像良家婦女的姑娘呢。”那人會心一笑，露出一口讓人惡心的黃牙。
“昨晚呢，陸成和老爺陪著喝酒不假，喝醉了也不假，但他們醉了，不代表眾人就都醉了啊？因而隻要提前將事情安排好，他們醉與不醉，又有什麽區別呢？”領頭人“哈哈”大笑。
眼睛裏卻精光四射，一邊說話，一邊看後麵的亭子，看似隻要第五姣敢有一絲異動，他就會馬上確定其的身份。
當然，第五姣聽了他們說話之後，是不淡定了，但不淡定，它又能做什麽呢？於是它沒出息的選擇了保全自己，雖然憤恨，但始終沒出一聲。
“戚光霽本就是戚傲雲的軟肋，因而她馬上答應跟著知府大人走，並揚言要是誰敢對付她的父親，她就會馬上自殺的。”領頭人說道這裏，語氣低沉，很顯然沒有見到其預見的場麵，稍稍有些灰心。
第五姣看的出來，主意就是中間的領頭人所出，因而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他才會如此灰心與喪氣。
人渣！第五姣第一次因為“隻有五感，但沒有五官”而感到痛苦，不然，至少能咬他們一口也是好的吧？
“噠噠噠！”就在此時一陣馬蹄聲響起，一對身穿官服之人赫然行進在驛路之上，而其中的一輛馬車之上掀開車簾的，不是戚傲雲又是哪一個？
“我要在小亭待一下。”戚傲雲用的是肯定的語氣，很顯現就是李承不願意，她也要下去。
“可以！”李承的聲音響起。
隊伍停下，戚傲雲走出馬車走到了第五姣近前。
“誰將亭子弄成這樣的？”戚傲雲的聲音裏透著寒氣，讓之前還得意洋洋的一眾人，心裏打了個寒顫。
“是你們是不是？”戚傲雲麵無表情，但眾人都看出來，她是真生了氣。
手起刀落血濺當場，不待他人明白怎麽回事，戚傲雲就已經要了這一眾人的命。
“戚傲雲，你好大的膽子！”李承出來，看到這一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敢問這還是女人嗎？和地獄裏的女修羅，又有什麽區別？
“對，我就是這麽大膽子，誰要是傷害我在乎的，就是這個下場。”戚傲雲語氣森森，帶著決絕帶著冷意——但隻有第五姣明白，戚傲雲這是在為它出氣。
它何德何能啊？第五姣好想哭泣，無奈沒有眼睛的她，是不可能有眼淚的，就好似戚傲雲明明知道戚光霽是被冤枉的，但就是查無根據一樣，都是那麽的無奈與悲戚。
一時間一片安靜！
落針可聞！
“走！”戚傲雲一揮手上了車，示意可以重新啟程，獨留下第五姣心中大慟，但終究無能為力。
許久之後，一切恢複平靜！就連地上的屍體也被李承的人埋葬了，在地上隻留下淡淡的幾不可見的血跡，要不是第五姣的身體依舊疼痛，它幾乎都要以為這是一場夢。
“女兒啊！”就在此時，城內跌跌撞撞跑出來一人，第五姣不用看就知道是誰——戚光霽。
跑至小亭，戚傲雲一眾人早不見了蹤跡，他一屁股坐在第五姣的腳下，第一次，毫無形象的大哭起來——好似個孩子。
“傲雲啊，是爹的錯啊！要不是爹貪杯，怎麽會喝醉，要不喝醉，怎麽會被人算計呢？傲雲啊，你說的對，我是想當個好縣令，但女兒啊，你知道嗎，我更想當個好父親啊。”
“原想等縣裏的工程完畢，我就不幹了，平時賣賣字畫，好好的珍惜一下我的寶貝閨女，誰知道，誰知道我當真是糊塗了，分明知道李承不是良善，還相信他的酒席。”
“世伯，你不要太自責。”第五姣再也看不下去，而開口了。
“你果然比我聰明，也不怪傲雲對你如此珍惜。”聽到第五姣說話，戚光霽竟沒意外。
“第五姣是吧？我聽聞你要進階必須要機緣，我送你一個可好？”戚光霽的眼神明亮，裏麵是剛才未見的星星。
“不用！”第五姣當然知道戚光霽說的是怎麽，戚傲雲好不容易換下來戚光霽的安寧，他不能這麽丟棄。
“你覺得李承會放過我嗎？傻孩子啊，李承的為人，她還不清楚嗎？不斬草除根，他會放心嗎？傻孩子啊，快回來啊！”戚光霽用頭撞擊第五姣的柱子，聲淚俱下。
“世伯，你去追啊？不要再浪費時間了。”第五姣不禁焦急。
“你想到的，李承會被想不到嗎？”戚光霽喃喃，將眼睛看向外麵。
不知道什麽時候，外麵多了很多的黑衣人，而各個手中都拿著利刃，很顯然就是過來追殺戚光霽的。
“怎麽辦啊？”第五姣不禁無助。
“怎麽辦？哈哈哈！”戚光霽大笑，然後一頭撞在柱子上，用幾不可見微弱的聲音道：“我用我的命送一場機緣給你，拜托你幫我守護定坊縣，更希望來世，傲雲不再成為我的女兒，因為我，不配！”
見戚光霽如此，那些黑衣人都是一驚，不過就在他們還明白怎麽回事的時候，第五姣就已經到了，而他們就被第五姣兩旁的木板以一種詭異的角度，丟到了不遠的懸崖中死活不知。
於是，定坊縣就沒了縣令，剛有進度的工程也就此耽誤，而擁有了行動能力的第五姣則成了一座離別亭，每日在路旁給人們提供離別之地。
至於沈玉澤，第五姣則依照之前戚傲雲的囑咐，不說一語，但是每次都不自覺暗暗的跟著，因為在它心裏，沈玉澤已然是它唯一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