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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雲母屏風(五)

  不得不說聽到曲徑山這麽說,寧鬆蘿簡直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這貨不是讀書人嗎?不是自詡高潔鬆竹自比嗎?為何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之前都是假裝?寧鬆蘿不禁心悸。


  而看到寧鬆蘿的模樣,曲徑山心中也有絲絲的難過,不錯,他之前真的肯定不屑於這麽做,但如今顯然已經不同往日,之前都是隨性而為,但現在做什麽都要兼顧目的。


  所以,曲徑山唯有假裝看不到,而隻有和寧鬆蘿剛進來一樣,讓人們將所有的興致都調動起來,不知不覺中桌上的氣氛,倒也算融洽。


  就在此時一聲琵琶之聲傳來,猶如仙樂一般,瞬間將人們的情愫都抓住,淒切婉轉嗚嗚咽咽,似在感歎,似在感傷,陡然一種愁緒襲上心頭,讓眾人不禁都悲戚起來。


  一時間,一片安靜,每個人都在閉氣凝神聆聽,就是一直招呼的曲徑山,此時也沒了一點兒聲音側耳傾聽,很顯然也已經被吸引。


  很顯然,隔壁的奏樂者,是琵琶奏者中的翹楚,好似隨意的幾個音,都帶了感情,待到已成曲調,早已讓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而寧鬆蘿雖然不怎麽懂得琵琶,但其中的感情,她顯然聽得清,不用問,隔壁演奏之人是個苦命人,那種流離之情分別之意,讓她都聞之感傷。


  一曲完畢,寧鬆蘿才不禁問:“敢問,隔壁是哪位在演奏啊?”


  “月紅樓的花魁——月紅。”有人回答道,眼中意味不明,似乎有些期待,似乎又有些興奮,讓寧鬆蘿看的這個暈。


  不用說,月紅的經曆肯定也是不凡的,不然,沒有真情實感,誰又能演奏出如此的曲調來?而據說月紅的曲子,都是她自己所做,輕易都不會拿出來示人的。


  聽說,一個富商曾經出資百金想要聽一曲,但月紅依舊拒絕了,由此傳成美談,令那些喜歡附庸風雅的人們趨之若鶩。


  當然,寧鬆蘿自然知道,這不過是月紅樓的噱頭而已,畢竟都是以盈利為目的,用什麽手段自然是都可以的。


  不過,剛才一聽月紅姑娘的曲,她的技藝確實不是吹的,雖然寧鬆蘿出去的少,但是她覺得這樣的程度,去別處當個樂師自然是綽綽有餘的。


  “吱嘎!”


  就在此時聽到隔壁門開,看樣子應該是有人進去了。


  “月紅姑娘果然美啊!”隔壁傳來那人充滿欲望的聲音。


  “大官人有禮。”聽聲音,應該是月紅姑娘的聲音,柔弱婉轉,但又有顯而易見的疏離。


  雖然眾人沒見過月紅,但單從月紅樓以她的名字來命名來看,定然就不是一般女子可比,單單聽了這聲音,就讓人覺得其肯定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兒。


  隻不過聽了隔壁的客人說的話,眾人皆有一種辣手摧花的感覺:“月紅啊,今天日頭正好,我們是不是要榻上交流一番啊?”


  然後就是一陣叮叮咚咚,也不知道那邊是怎麽一種情形,讓寧鬆蘿為隔壁的月紅無比的擔心。


  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寧鬆蘿雖然知道月紅的身份,也知道她估計日常的工作就是伺候這些人,但就是為她鳴不平,覺得可以彈出那樣曲調的女子定然惠蘭質心是個好的。


  好在隔壁終於安靜,然後在月紅的溫言勸阻之下,讓她再彈奏了一曲,這首曲子顯然就比較普遍了——飛花點翠。


  這首曲子,寧鬆蘿聽過多次,但很顯然沒有月紅彈奏的這般美,飛雪綠草微風搖曳,不知不覺間,將飛雪的那種淒美無力之感表達的淋漓盡致。


  作為一個女子,寧鬆蘿覺得,月紅肯定是無奈的,而所謂的“花魁”,不過是有錢人手中的玩物而已,又有幾人能付真心呢?


  這個房間與隔壁的隔音並不好,所以那邊的一舉一動,這邊都聽了個清清楚楚,就好似渚紫筍常說的那種“現場直播”,讓寧鬆蘿的心中莫名的替月紅難受。


  而隔壁的發展態勢,顯然並沒有按照寧鬆蘿的希望進行,而是不待月紅將樂曲演奏完,就被強行打斷,然後就在眾人大眼兒瞪小眼兒的驚愕之中,聽到了讓人麵紅心跳的靡靡之音。


  不得不說聽到這些,寧鬆蘿和水仙李蘇蘇的嬌羞是不一樣的,她十分反感曲徑山,毫無疑問,如此安排肯定出自他的手筆,要不是他在這裏擺什麽私宴,眾人自然不會這般尷尬。


  不過曲徑山則一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感覺,一雙鳳眼一會兒看看寧鬆蘿,一會兒看看周舉岩,那種挑釁的模樣,讓寧鬆蘿恨不得直接扇他幾巴掌才解氣。


  “今日是私宴,大家不用拘謹,吃喝隨意。”曲徑山一邊說,一邊眼中充滿意味不明的笑意。


  “老爺,您的說的驚喜,是不是……”一個大約四五十歲,頭發花白,長著一把山羊胡須的老者搶先問道,雖沒將話說完,但其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來青樓嘛,自然有來青樓的樣子,而剛才縣太爺也說了,他們這是私宴,還有驚喜送給他們,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姑娘,要是月紅姑娘這樣的,就是待上一個時辰,他也甘願了。


  不得不說,麵對這人的嘴臉,曲徑山是厭棄的,但為了能將今天的戲唱下去,他隻能將這份情感收回去,而換上一副笑臉:“是!”


  “難道真的是……”這人馬上滿臉期待的說道。


  “對,就是月紅姑娘!既然來了月紅樓嘛,當然是要見最好的姑娘了?”曲徑山大袖一揮,露出一副瀟灑的模樣。


  “真的嗎?”那人顫顫巍巍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王教渝,您是不是太心急了?”就在此時旁邊另一個兩撇黑胡子的中年人笑道:“您難道沒聽出來嗎?隔壁的這個男子的聲音,是不是很熟悉?”


  一語驚起萬層浪,眾人是一驚,更有最快的,直接猜出了實情:“這不是顧主簿嗎?怪不得我們這裏一直有一個空位呢,原來是排了頭名,急不可耐啊?”


  “哈哈哈!”眾人一陣大笑。


  寧鬆蘿則覺得無比的惡心,這些可都是清豐縣的朝廷命官,竟然公然在青樓這樣的事情,不知道大鄴的那些開國元勳們,知道這件事情,會不會氣的從土裏跳起來找他們拚命。


  “當然,大家顯然也不用著急,今日除了我和三個女子以外,你們人人有份兒,就按照我們今日座位的次序,都去領略一下花魁的風姿。”曲徑山笑盈盈的說道。


  “真的嗎?”看樣子,眾人幾乎都要流哈喇子了,那種期待而又躍躍欲試的樣子,讓寧鬆蘿想給他們幾個大嘴巴子。


  這都是什麽事兒啊?一縣之首,竟然讓眾官員這樣,這要是留到後世,豈不是成了笑話了?


  而寧鬆蘿不知道是不是曲徑山有意,他總是看著周舉岩和周青一臉笑意,那意味不明好似更勝了幾分,讓寧鬆蘿好想將曲徑山的眼睛紮瞎了了事。


  那邊的情形依舊在繼續,那種聲音聽得眾人都不能自已——雖然看不見,也正因為看不到,人們才充分調動了豐富的想象力,將隔壁的情形腦補了一部大劇。


  就這樣過了半個時辰,隔壁的聲音逐漸停歇,而作為下一個要進門的王教渝已然忍受不住,而不顧身份,去敲了隔壁的門。


  時間不大,顧主簿回來了,麵色潮紅,意氣風發,看到曲徑山更是千恩萬謝,很顯然作為一個平時被家中母老虎管的嚴嚴實實的顧主簿來說,這肯定是他這幾十年中最為難忘的一次。


  “小事!”曲徑山一邊淡然的喝著茶水,一邊擺擺手示意不用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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