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木頭人(一)
燈火通明,身在在監牢之中,寧鬆蘿顯然已經沒分不清楚什麽時候是白天,什麽時候是夜晚了。
透過麵前的柵欄,看到的隻有晝夜不分,燃著火把冒著黑煙的牆壁,轉過角,應該是男囚關押的地方,因為總是聽到犯人受刑,以及痛苦的呻吟聲,一開始一度嚇得寧鬆蘿不敢休息。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寧鬆蘿才勉強適應這種生活,雖然不知道這是身在何處,更不知道周舉岩被帶到了哪裏,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當權者無意要她的命。
雖然這些天飯菜有些粗糙,但並未少送,加之事情很巧,之前寧鬆蘿給在此管女囚牢的女牢頭——翁翠玉看過相,幫助其找到了丟失的弟弟,所以對寧鬆蘿百般照料。
因而,雖然在這裏的吃的住的比不上家裏,但日子過的還算不錯,不但自己住一個單間,撲了厚厚的稻草,而且經常可以吃到翁翠玉帶來的吃食。
“翁大姐,您到底知不知道男囚那邊的情況?”不得不說此時寧鬆蘿擔心周舉岩擔心的緊,畢竟周舉岩怎麽說也是這清豐縣的典史,掌管的就是清豐縣的司法,寧鬆蘿就怕他被抓會罪加一等。
“妹子,我知道你的意思。”翁翠玉例行巡視到寧鬆蘿的監牢傍邊,找了個旮旯坐了下來,拿出家裏做的鹵豬蹄兒,示意寧鬆蘿吃一些。
以前,寧鬆蘿就是個無肉不歡的主兒,但此時,擔心周舉岩,她是一點兒胃口都沒有,雖然她和周舉岩同時被抓,但卻是分來關的。
這麽長時間以來,既沒有審訊,也沒提審之類,又有翁翠玉照顧,寧鬆蘿的日子過的倒不錯。
但人往往就是這樣,越是不知道的情況,就越想知道,更何況周舉岩是寧鬆蘿心愛的人,所以就算過的不錯,寧鬆蘿也生生瘦了一圈兒。
實際上對於這個問題,寧鬆蘿也已經問了無數遍,但翁翠玉熟悉也隻是這一片兒的情況,其他的,還需要的她慢慢的去打探。
所以,毫無疑問需要時間,但很顯然等待之人的時間總是過的很慢,寧鬆蘿雖然每次都是百般鬥爭,但每次總是忍不住詢問。
“妹子,我已經打探出來了。”好在這一次,翁翠玉總算給她帶來了好消息。
“真的嗎?”寧鬆蘿不禁無比激動。
雖然此時中宗在,但畢竟施行什麽需要的還是清豐縣人,而明眼的人都知道,曲徑山和周舉岩不睦,而寧鬆蘿對曲徑山簡直不要太了解,他本就是個睚眥必報之人,這樣的機會,他不會平白放過的。
“他就在……”就在翁翠玉還未說完的時候,就聽到監牢門口一聲響,翁翠玉馬上站起繼續巡查,而寧鬆蘿也將翁翠玉送來的鹵豬蹄兒,用稻草掩蔽好。
“誒呦喂,鬆蘿妹子竟然這麽多天都生活在這裏啊?”一陣香風吹來,吹的寧鬆蘿打了好幾個噴嚏——在這空氣不流通的地方,胭脂水粉的味道,真是太刺鼻了。
當然,來人寧鬆蘿也認識,正是之前馮府壽宴遇到的,和她極度不對眼的知府千金——李蘇蘇。
李蘇蘇身著淡粉,長及曳地,細腰以雲帶約束,冬意中亦顯出不盈一握,一雙眼睛媚意天成,一頭青絲梳成華髻,繁麗雍容,儀態萬千,小指大小的明珠發簪,星星點點在發間閃爍,恰到好處的將其的身份彰顯。
“借您吉言。”寧鬆蘿回答的不鹹不淡。
不得不說,這位知府千金還真是陰魂不散,自從一見麵,這位就開始找她的不自在,如今又跟到大牢裏來,寧鬆蘿可不覺的她會好心將自己救出去。
“你看看,你看看,鬆蘿妹妹都瘦成什麽樣兒了,是不是吃的不好啊?”李蘇蘇裝出一副親近的模樣,但眼底卻是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
“謝謝,還死不了。”對於這種人,寧鬆蘿真的是不想理,仗著自己的身份說這說那,也不想想,要是沒有她家老爹,天知道她算那隻鳥。
“小桃兒,快,把那些吃的拿過來。”雖然聽了寧鬆蘿的話,李蘇蘇的眼中有一瞬間的晦暗,但馬上就被這位千金小姐掩蔽了過去,而是兀自招呼自己的丫鬟,將食盒拿了過來。
“這是天香居的醬肘子,這是禦景坊的綠豆糕,還有這些和那些,都是名廚名菜,怎麽樣?吃吧!”李蘇蘇今日的心情好似很好,竟沒嫌棄髒亂,而席地坐了下來。
“你,讓我吃?”寧鬆蘿覺得今天的李蘇蘇絕對不正常,這貨對她可是沒什麽好印象,此時給她送吃食,豈不是太陽動西邊兒出來了?
“放心吧!沒毒!我這裏有銀針,不信你自己阻隔試一下。”李蘇蘇說著,還真拿出根銀針來,想遞給寧鬆蘿。
不過見寧鬆蘿沒興趣,她竟自己拿了逐個試探起來,別說,事情還真和她說的一樣,真的都沒毒。
“怎麽樣?我沒騙你吧?要是下毒,我還用的著去各個地方給你買招牌菜?還不是我高興的緊又無人分享,才找你的?”李蘇蘇一邊說一邊吩咐侍女將東西擺好,然後拿出兩雙筷子兩個酒杯,看樣子是想和寧鬆蘿好好喝一杯的。
“你說!”寧鬆蘿顯然也不想廢話,直接拿起了李蘇蘇遞給她的筷子,吃了一口菜。
“我定親了,和曲徑山。”李蘇蘇臉頰緋紅,一臉興奮的說道,然後覺得侍女礙事兒,還直接給屏退了。
“恭喜!”寧鬆蘿一臉的無奈,曲徑山是什麽人,寧鬆蘿真是太知道了,所以她真心不知道李蘇蘇為何這般的興奮異常——隻能解釋為,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吧?
“你是不是特羨慕我?”李蘇蘇兩杯酒下肚,就已然有些醉了,抓住寧鬆蘿的手,就一陣猛看。
“你是不是以為曲徑山一直是愛你的?是不是覺得他不可能娶別人?你是不是很傷心?”李蘇蘇後麵直接跟了一長串的問句。
“我有相公。”寧鬆蘿依舊神色淡淡。
是啊,曾經她是深愛過曲徑山,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就已經不是一路人了,或者說,從來就不是一類人,之前隻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追隨他的步伐。
直到遇到周舉岩,她才發現,原來還有其它的活法,雖然過得一般,但她的心一直是滿滿的,那種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覺,她此時想來也會不自覺的嘴角上翹。
“對,你有相公,周舉岩嘛,還不是被罷免,不日將會發配到定坊縣做雜役?還是我家相公好,官居縣丞,前途大好!”
“哦,對了,據說你這個相公啊,還真是心裏有你,竟然將所有罪責都扛了下來,好在他總算幫助另一條神龍點睛,也算贖罪了,丞相大人有好生之德,在聖上麵前說了好話,方落了這樣的懲罰。”
什麽?霍銀針說情?寧鬆蘿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貨一看就一臉精明,他就算不知道自己老爹在阮碣灘陣營,也應該能調查出周舉岩的身份吧?就這麽放了他們,寧鬆蘿怎麽覺得那麽不像真的呢?
不過,好在得知了周舉岩的消息,他性命無礙。
也許霍銀針隻是為了在中宗麵前賣好,或許他們這樣的小蝦米還不值得霍銀針怎麽樣,好在事情比預想的要好,既然周周舉岩沒事,那她定然也不會關的太久。
去定坊縣就去定坊縣,反正不管去哪裏,她都是要陪著的,山高路遠怕什麽,大不了再再一次從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