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夜燕(五)
這個人當然就是周舉岩,練武之人,隻要足夠細心,看的自然比其他人都多,這人雖然是個胖子,但走路說話,另有一番姿態,很顯然本身就是個練家子。
而看其消失的動作,竟然是那麽的靈巧,甚至周舉岩也需要拚盡全力才能勉強跟上,而至於抓住,顯然根本不可能。
當然,周舉岩的功力也很高,雖然追不上,但許宿顯然也發現不了他的追蹤,而高手過招往往隻是一瞬間,等寧鬆蘿低頭之後在抬頭,周舉岩竟然已經蹤跡不見。
對於寧鬆蘿來說,她自然知道周舉岩遇到了特殊的情況,所以也並不驚慌,而是一邊走一邊隨眾多賓客前行,後在侍女的帶領下穿過垂花門,進入後堂。
垂花門,是內宅與外宅的分界線和唯一通道。因其簷柱不落地,垂吊在屋簷下,稱為垂柱,其下有一垂珠,通常彩繪為花瓣的形式,故得名,人們常說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中的二門"即指垂花門。
馮家別的不說,但這道門就極其的講究,雕梁畫棟精細異常,就好似個貴婦一般,端莊華貴,站在三個台階高的青石台上。
看到寧鬆蘿的目光,一女子不禁癟了癟嘴,眼中的輕視,簡直不要太明顯。
她上身穿一碧綠的翠煙衫,下身著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媚豔無骨,渾然天成,一看既知出身高貴。
當然,此人對於寧鬆蘿來說,不過是個陌生人,雖然她穿的好,長得好,但和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加之,這裏本都是縣裏的大家千金聚集之地,寧鬆蘿才沒那麽無聊,卷進她們的遊戲,所以佯裝看不到,自己自顧自前進。
不過,寧鬆蘿不介意,並不證明對方就要放過她,因為寧鬆蘿對她來說,已然是個熟人。
她就是之前王順的神秘娘子,連接已然倒台的前前亭長與主公的紐帶的那位“小姐”——李蘇蘇。
隻不過火青倒台後,她就不見了蹤跡,就好似沒出現過這個人一般,消失的幹幹淨淨,實際上她不過是選擇了回去,這次出來,更是受了知府父親的命令,來幫助曲徑山的。
也就是在這些天,李蘇蘇不禁被曲徑山深深的吸引,他的才情,他的風度,他的氣質,以及他的辦事能力,都深深的吸引著她,讓她深深著迷。
而她的父親,顯然對她想要嫁給曲徑山的決定也是十分讚同的,雖然李承為正四品的知府,但得到主公的消息,卻是無條件配合曲徑山行事。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曲徑山雖然是個不入流的官職的,但在主公的眼裏,他比李承還要得主公的心。
因而,李承對於閨女想嫁給曲徑山的想法,根本就沒阻止,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個閨女,能和曲徑山搞好關係,顯然才是最重要的。
誰知道,原以為萬無一失的婚事,竟在曲徑山那裏碰了釘子,他說他心中已有一人,所以根本就放不進別的女人去。
後來,經過李蘇蘇打聽,才知道這個不識抬舉的女子,就是麵前的寧鬆蘿,所以自一開始就會對寧鬆蘿沒好印象的她,自然不會放過任何恥笑她的機會。
“這位夫人,你不是連垂花門都沒見過吧?”李蘇蘇直接嘲笑的看向寧鬆蘿,那嫌惡的眼神,簡直不要太明顯。
“見過!”寧鬆蘿不急不躁,更不會跟亂咬人的瘋狗置氣,而是淡然說出兩個字。
“你……”很顯然,寧鬆蘿回答的沒按照任何的常理,所以李蘇蘇不禁一滯,一時竟不知道要怎麽說下去。
“我很好,謝謝!”寧鬆蘿正正經經的回答,並福了福身。
李蘇蘇哪裏受過這麽大的侮辱?氣一下就升到了腦袋頂兒上,一張俏臉扭曲,已經全然沒有了大家閨秀的樣子。
“哪裏來的村姑?穿這麽一身就想進馮家內院?我看是想錢想瘋了吧?”李蘇蘇負手而立,將垂花門一堵,大有一副這是她家的模樣。
當然,作為知府的嫡女,李蘇蘇自然有驕傲的資本,在這裏雖然都稱得上千金,但哪一個的分量都比不上她,所以她就是這般,眾人也不敢說一字。
“您說的沒錯,我就是個村姑!”寧鬆蘿淡然回答,沒有一絲的不高興的意思。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人就是故意刁難,想將她踩到腳底下去。
不過,很遺憾,她寧鬆蘿奉行的從來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要犯我嘛,當然她也不會客氣。
“倒是我不明白一件事,您既然是貴女,為何要來參加這村姑都能參加的宴會呢?”寧鬆蘿笑盈盈的看著對麵的人,絲毫沒客氣。
“你是哪一家的啊?不知道就不要說了,李小姐和你說話是看得起你,你還這麽咄咄逼人,還真是不識抬舉。”
不得不說,走到哪裏都有那種捧高踩低,喜歡給人捧臭腳的,而這裏顯然也不意外,也有這樣的一群人。
她們個個家族都有一定實力,但在李蘇蘇麵前,顯然還是不夠瞧的,所以他們很快就選擇了派係,看樣子是想幫助李蘇蘇來踩寧鬆蘿的。
“哦?是嗎?”寧鬆蘿眼睛微眯,不等眼睛中的戾氣散發出來,就一下消散了個幹淨,再看又是一臉的沉靜:“我呢,正好相反。”
然後不待眾人反應,立馬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你這是什麽意思?”就在此時,一個身穿精致杭綢長裙,頭戴抹額的一個老婦人在丫鬟打攙扶下走了出來。
“伯母容稟,小輩鬆蘿因家中急事,急需先走,在此祝老人家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寧鬆蘿正正經經給使了個大禮。
這下出來的馮老夫人顯然也沒咒兒念了,雖然她是想偏袒李蘇蘇,但這麽多人,人家寧鬆蘿又說的十分有道理,她實在不能在此時發威,所以硬生生的將卡在喉嚨裏的話咽了下去。
“無妨,無妨!去忙吧!”馮老太太用盡全力,才擠出一絲絲的笑意。
當然,讓寧鬆蘿一個玄門人士看上去,簡直就比苦還難看了。
不過,這隻是其一,更多的原因,還是馮老夫人的麵相有些不虞。
其印堂發黃,綿延至發鬢,麵部雖有脂粉掩蔽但依舊能看到屢屢黑氣,更讓寧鬆蘿吃驚的是,有一股似有似無的黑氣,慢慢逼進印堂,看樣子馬上就要將其掩蔽。
很顯然,馮老太太這麵相,就是典型的大難將至的麵相,所以寧鬆蘿才急急而走,因為她相信,時間不長,就會發生事情。
不過,在馮老太太的眼中,寧鬆蘿還算識抬舉,畢竟她在這裏,李小姐就會不順心,她走了也好,至少人們都是和順的。
“開宴嘍!”就在此時,一聲洪亮的聲音響徹整個馮家。
剛進門的馮豐更是將眉頭一皺,轉身就將旁邊的小廝叫了過來:“誰讓開宴的?”
小廝也是一臉莫名的模樣:“我去看看!”
但就在此時,各個婢女已然魚貫而入,一人手中捧著一盤盤珍饈,看樣子是已然開席了。
雖然,開席的時間是有些早,但馮家畢竟是大戶,肯定是以後還有別的節目,是以這麽早吧?
眾人就在這麽猜測中,開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