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酒中仙(四)
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陽三鬥始朝天,道逢麴車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興費萬錢,飲如長鯨吸百川,銜杯樂聖稱避賢。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蘇晉長齋繡佛前,醉中往往愛逃禪。李白鬥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焦遂五鬥方卓然,高談雄辯驚四筵。
杜子美《飲中八仙歌》高掛,參加比試之人也姿態盡顯:有的溫文爾雅,小口淺呷;有的豪邁狂拽,猶如長鯨吸水;還有的風姿卓然,舉觴眼望著青天……
周圍人則鼓勁兒聲叫喊聲震天,就好似他們也是參加比賽的一份子一般,一時之間,叫喊聲談笑聲與果酒的芬芳交織在一起組成了一首錦江鎮獨有的詩篇。
曲貢眉陪同知縣和一眾貴賓高坐高台,雖然看著平靜淡然,心中卻有絲絲的緊張。
雖然這次比賽不限籍貫不限年齡,不限性別,但畢竟準備的時間有限,加之一鎮之力不大,所吸引來的,也基本都是這個縣裏的人員。
原以為,自家兒子曲徑山酒量很好,如今看來,顯然好似並不如之前預想的那麽美好,在其中雖屬於姣姣,但要想奪魁顯然要是要差一點。
比如那個和曲徑山同在一個書院的雲寶洪,看如今的態勢,好似二人勢均力敵,至少目前看來曲徑山沒有一絲勝算可講。
等等!就在曲貢眉無意間將眼睛望向一端的時候,不禁愣了——因為這裏的景象,顯然已經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同於其他的人一個或者兩個的空酒壇,這僅僅一會兒的功夫,這位身邊的酒壇顯然已經有七八個之多。
而不同於他人的一口口飲,這人純粹就是直接往嘴裏倒,就好似喝水,很是愜意灑脫,臉上滿是滿足的笑意,就好似別人喝下去的是酒,而他喝下去的卻是豪情——萬丈豪情。
手中更好似長了雙眼睛,不但能準確的將旁邊的美酒拿起,更能掐準火候兒,一壇喝完,另一壇剛好續上,不緊不慢,但顯然速度最快。
隻見他身穿水墨色衣衫、頭戴同色氈巾,俊逸儒雅風流韻致,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讓人隻看一眼,就再不能忘。
而因為其處於隊伍的末端,身形多有眾人掩蔽,並不惹人眼,要不是曲貢眉處於高處,簡直也不能注意的到。
而看如今的這個態勢,這位應該是個低調的性子,不然單憑其出眾的姿容,肯定會引起眾多女子的吹捧與尖叫。
“曲兄看什麽看的如此入迷?”看曲貢眉許久不動,旁邊的賀知縣不禁好奇相詢。
實際上賀知縣隻有二十出頭的年紀,據說是殿試榜眼出身,自然有才學在身,隻不因為看不慣官場的那些黑幕,所以自願請纓在到這偏遠之地。
不過不得不說,這位賀知縣還真挺有本領,自他來,進行了一係列的改革創新,更在偏遠之地設置鄉捕,使得整個縣的人們的得以樂業安居,生活富足。
而今日的賀知縣的打扮也和底下的書生一般無二,穿長衫束玉冠,衣著打扮也不出挑,要不是一雙眼睛裏盡是上位者的威嚴,簡直會以為是哪家的儒雅兒郎。
“老爺,您看這位……”雖然賀知縣平易近人和曲貢眉稱兄道弟,但畢竟官職差別畢竟擺在這裏,曲貢眉可不敢私自托大,雖然沒直接稱呼“大人”,但說句“老爺”還是應該的。
而因為曲貢眉就坐在賀知縣隔壁,所以曲貢眉的看哪裏,根本就瞞不過賀知縣的眼,因而曲貢眉自然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說謊,進而直接將那人指給了賀知縣。
果然,賀知縣看到後也不禁一陣唏噓,不得不說,看如今的態勢,此人奪冠必定無疑,就是這人的是誰,讓在場之人不禁都有些好奇。
因為作為當地有名的士紳,這個縣的,甚至是臨縣的各大家族的兒郎,他們自恃也比較熟悉,但各個都看過之後,都齊齊搖頭,說並不知道此人是誰。
但很顯然,如此樣貌,如此氣質,必然是個人物,但偏偏身份就是成謎,讓眾人看了又看,始終不知道來自哪裏。
當然,注意那人的顯然不是台上的那幾位,寧鬆蘿的也幾乎一眼不眨的觀看著這人的一舉一動,雙手更緊緊的捏住衣角,秀眉緊蹙。
“鬆蘿,他……”旁邊的淩珠顯然也看到了那人,隻不過她不同於上麵各位老爺打人的驚豔,她的眼睛裏顯然隻有驚奇。
“別說了!”寧鬆蘿擺了擺手。
淩珠想說什麽,她自然清楚,可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她就不後悔——當然,因為做事在前,淩珠說了也沒什麽意義。
“可是……”淩珠知道此時不是說這個時候,但寧鬆蘿的做法著實讓人擔心,她的半條命可以說就是寧鬆蘿給的,所以她真的不想其出任何的問題。
“沒事!”寧鬆蘿反過來,竟開始安慰淩珠,畢竟有些選擇既然已經做了,再後怕顯然也是沒用的,還不如朝前看顯的灑脫些。
“是不是……”麵對寧鬆蘿的安慰,淩珠眼睛之後的擔心不但沒有消減,反而更甚,畢竟,不管什麽時候,貪欲都是無止境的,她就怕寧鬆蘿的善良,最終會害了她自己。
“是!”寧鬆蘿顯然並不想否認,她確實是又將烏鱗送了出去,隻不過這次隻送了一枚而已。
而拿這枚烏鱗的人,在尾端參賽的俊逸公子,效果嘛,顯然也很明顯,那就是可以讓其在白天見人。
不過,魂靈畢竟是魂靈,就算得了寧鬆蘿的一枚烏鱗,決不可能真正變成人的,而是隻有一天的時間和人無異,而這位就是利用這難能可貴的一天來參加比賽,完成他兒時的約定而已。
“性情中人!”寧鬆蘿如此判定。
而這次和上次顯然不同,不但取得的烏鱗少,而且有上次的經驗,她這次竟然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適。
正因為如此,寧鬆蘿才沒錯過這場盛會,不但為了觀看比賽,更是默默的為那人加油助威。
當然,寧鬆蘿的眼睛也沒一直停留下賽場之中,她的眼睛有意無意的朝旁邊的人群掃去,看著就好似對那些千金貴女感興趣,實際上是找一個人。
“圓臉大眼笑容甜美!”這是那人的描述,可此時的千金都帶著麵具,天知道哪一個才是,要是那人不來,豈不是一切都白忙乎?寧鬆蘿心中不禁有些起急,畢竟這是這人唯一的願望,她可不想讓他含遺憾而去。
不過既然是好酒之家,這樣的盛會必然是不可能錯過的,就是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她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一起玩耍的那個胖子。
寧鬆蘿的眼睛掃過來掃過去,唯恐錯過蛛絲馬跡,將那女子錯過去,不過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其中的一個,還真真兒引起了寧鬆蘿的主意。
隻見此女子並不同與其他的貴女,穿的綾羅綢緞,戴著滿頭珠翠,環佩叮當,透著一股子貴氣,而是穿一件淡藍色布裙,上麵的畫一看既知她手工繡上去的,不似別人的那般精致。
頭上帶的,除了一根還算精致的銀簪子之外,就剩滿頭的絹花了,雖然在價格上並不是那麽貴重,但好在是今年最為流行的款式。
而正是這一頭的絹花,更襯托出其一絲俏皮的氣質,一雙大眼睛更好似會說話一般,左顧右盼,顯然別有一番的風味。
不同於別的貴女麵具,不是羽毛就是珠翠鑲嵌,她的麵具就是布做的,顏色則是純黑,上麵直接繡了一朵雪白的玉蘭花。
而正是由於這朵玉蘭花她的麵具反而是最別致的,無形之中,比其他人多了幾分悠然雅致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