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激蕩天下（30）
“……基本形式還是跟在石門和貞陽城裏一樣的，隻是如今咱們人多了，所以帳篷床位也更多了點，治療區也按照功能分了不同帳篷。”戰地醫院內，換上了護士服的玉羊正領著慕容栩參觀，邊走邊聊道，“現如今最大的問題，就是風寒——從上周到現在已經收了十幾個了，有幾個一直咳嗽沒見好，還發著燒……藥材如今倒是還夠用，可如果是疫症，就得想辦法從家裏運帝魚過來了……”
慕容栩全程跟在玉羊身後不發一語，無論說什麽最多也隻是微微點頭，全然沒有半點走心的痕跡……但聽見“疫症”兩個字時，卻是俯身湊近看了看身旁的一個病患，又伸手試了試脈搏，然後對玉羊道：“多慮了，隻是普通風寒而已。不見好是帳篷太冷，又透風，病人體弱，不能按照尋常人等待之。”
“哦呀，是這樣的嗎？分明已經吩咐日夜點火盆了呀……”玉羊聞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連忙吩咐雪衣帶人去家屬區，借來幾架屏風把帳篷裏麵給圍了個嚴實，又加了個火盆用以增溫……一番操作過後，帳篷內的溫度以體感可知的速度升了上來。慕容栩拿著軍醫開具的傷寒方子反複斟酌了一會兒，提筆在上麵改了幾味藥方和劑量，交還給玉羊道：
“改了一點配伍，如此便可以更省些，早晚一劑，七日內應該會好……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誒誒，別啊，難得來一趟……還有別的事，還有別的事情的！”見慕容栩轉身要走，玉羊趕緊抓住他的衣角挽留道，“大哥先別走……那個，對了，洗衣機！我最近又搞了個新發明，你來幫我看看好不好使，能不能接著改進一下？”
“新發明？那種事情交給唐家管事來參詳不是更好？”慕容栩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頭，卻是收住了腳步，玉羊拽著慕容栩衣角的手又緊了緊，連忙解釋道：“他做兵器匠造在行，但這個是給尋常百姓用的，務必要簡單方便才好……大哥比他心思細膩，就先陪我去看一看嘛！”
“……走著。”慕容栩轉身抽回衣角，袖著手示意玉羊前麵帶路。於是乎兩人換下護士衣袍，在幾名護衛的陪伴下出營走了一二裏地，便看到一條溪流岸邊豎著一頂帳篷，帳篷旁邊還散落著一些零散木材，劈得七七八八，看不出來是做了什麽。
“唐大哥！”來到帳篷跟前，玉羊抬手朝著裏麵喊了一聲，不多時從中走出一個胡須蓬亂的中年漢子，卻是唐無鷙。來人一見玉羊便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拍了拍手上的木屑道：“夫人倒是算得精準，那玩意兒我今早剛剛做完來著。”
“這麽快？我還以為今天來能幫著加工一下呢！”聞聽東西已經造好，玉羊臉上頓時現出了欣喜之情，上前便探頭想往帳篷裏鑽……唐無鷙見她身形臃腫，唯恐有失，連忙伸手阻攔道：“裏麵亂，別摔著夫人，您且先在外麵稍等片刻，我去把它搬出來便是。”
玉羊聽著覺得也有道理，於是乎就乖乖站在門外等著，沒多會兒唐無鷙帶著一名助手從帳篷裏搬出了幾個木件來，肩扛手提來到溪流邊，用鐵錘敲碎水麵上的一層薄冰，隨後便著手組裝起來……大約等了半炷香工夫，一個兩尺來寬的“木盆”便立在了溪流岸邊，前麵還連著一架小水車，水車與木盆之間又有踏板和一根長木槌相連……見東西已經組裝完畢，唐無鷙順手將自己和助手的汗巾扔進了木桶裏，隨後返身對玉羊道：“夫人，你們看好了！”
說著那名助手便走到小水車旁，伸出一腳來踩住一旁的踏板——隨著踏板的上下起伏，被鐵鏈和木製絞盤相連的水車頓時也動了起來，從溪流中勺起水注入到木桶之中，也連帶著木槌抬起落下，一槌一槌敲打在木盆裏的汗巾上……慕容栩此時才算看出些門道來，轉頭對玉羊問道：“這是……搗衣用的？”
“對啊，戰地醫院規定每天換下的衣服都要及時晾洗，外加如今人越來越多，每天洗衣的供需要求很大，天氣又冷，很多護士女眷的手都洗裂了，看著都疼。”玉羊扶著腰看著溪流邊僅靠腳踩便可半自動運行的“洗衣機”，綻開了一抹得意的笑容，“這樣一來她們就可以不必用手洗啦！多多少少冬天就可以好過一些，也不必受凍瘡那罪了……”
待水漸漸滿溢出盆麵，慕容栩這才看出盆裏的水是在自行回旋流動的，他狐疑地伸頭向盆底看去，卻見裏麵還連著兩葉槳形的木片，正隨著踏板的動作旋轉著攪動裏麵的汗巾，也連帶著旋動水流……助手踩了沒多會兒，唐無鷙便伸手示意停止，然後拔出水盆底下的木塞，放掉溪水以後取出汗巾，朝著玉羊一行展開示意道：“還行……夫人您覺著怎麽樣？”
“不錯不錯，新沾上的木屑木灰都洗掉了，要是搗洗前再用肥皂搓一把，估計能更幹淨一點！”玉羊湊上前仔細看了看汗巾上的汙痕殘留，滿意地點了點頭道，“至少用來洗護士服和繃帶是綽綽有餘了！唐大哥真有你的，如此繁複小巧的玩意兒，沒想到你也是隻看了一遍圖紙就能領會了！”
“這不算什麽，比起在家鼓搗的那些機關器具，這個就跟做玩具一樣。”得了玉羊的誇讚，唐無鷙頓時露出了頗為自得的表情，兩人一唱一和進入了商業互吹模式，聽得一旁的慕容栩忽覺雙臂發冷，忍不住退後半步，將眼神移開，漫無目的地朝四下展望……這一看不打緊，卻見眾人身後的荒草叢中有什麽東西似乎在動！慕容栩一驚，手頓時就伸進了衣袖裏，同時朗聲喝問道：
“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