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雙城血戰（65）
“曹武仙多慮了，籌碼自然是真的，否則如此奸邪獰惡之輩，老夫又要從何處去找替身？”陸白猿將竹竿往身邊一杵穩穩立定，朝曹蓮芝拱手道，“隻不過是猜著了曹武仙性如烈火，必會搏命一擊以親手複仇，所以在他身上使了些小手段罷了。”
陸白猿所謂的“小手段”，自然主體就是玉羊和唐家共同研發的黑火藥——因為缺少金屬材料用於試製研發威力更加強大的“震天雷”金屬炸彈，玉羊不得已退而求其次，按照宋金時期的特殊過渡火器“陶火罐”來進行了改良：所謂的“陶火罐”，即是把火藥裝入到陶罐之中，外留引信以供點燃。在曆史原有的基礎上，唐家在陶火罐內又加入了銅片、殘釘、石片等硬物，用以加強“陶火罐”點火後的殺傷力。
有了“陶火罐”做底，以嚴嘯雲為誘餌，誘殺曹蓮芝的計劃便有法可循：陸白猿心知曹蓮芝雖老謀深算，但卻複仇心切，如若隻是尋常比武，那麽即便是己方勝了，以著“七絕陣”的人數優勢與難纏功夫，曹蓮芝極有可能仍舊可以腳底抹油，獨自逃脫鯨洲溜之大吉。故而此番決鬥的重點，其實並不在比武場上，而在於“如何能把曹蓮芝困在鯨洲。”
曹氏能夠答應決鬥之邀，最大的原因便在於陸白猿抓到了嚴孤鬆的小兒子——故而陸白猿也料到，曹蓮芝一定會在比武過程中尋機結果了嚴嘯雲。所以困住曹蓮芝的最好辦法，就是趁她在偷襲嚴嘯雲的過程中，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恰好此時玉羊與唐家匠人共同試製的“陶火罐”已經研發成功，景玗又建議將包裹嚴嘯雲的麻袋用火油浸泡，同時在他身上綁滿了大大小小的“陶火罐”，隨後便在決鬥場上伺機加入戰局，故意使得嚴嘯雲落單，誘使曹蓮芝上前行刺，同時以火折子作為暗器點燃麻袋，引爆嚴嘯雲身上的“陶火罐”，使之爆炸，於近距離之內重傷曹蓮芝。
為了混淆曹蓮芝的注意力，陸白猿還在戰前特意派了幾名地龍會高手偽裝成山民模樣，在狄人哨兵的眼皮子底下前往鯨洲島上挖筍采菌。如此一來，曹蓮芝上島以後，用於提防的注意力就會放在鯨洲主島一側的竹林附近，曹蓮芝將隊伍分作兩組，先後入場試探的行動也證明了這一點——讓曹氏誤以為己方會在竹林中設有埋伏，便是使其忽視真正的陷阱有可能便在“籌碼”身上的第一步。
而今“陶火罐”已然引爆，曹蓮芝本有舊傷在身，如今又被無數破片碎石擊中，已經是強弩之末，再無還手餘力。眼見著對麵三人已經反而對自己與眾多弟子形成了包圍之勢，正不緊不慢地拉近雙方距離，曹蓮芝冷笑一聲，顫抖著手抹去嘴角血跡，眼神獰戾地瞪著三人中間的陸白猿道：
“老魅，你便以為……自己已經贏了嗎？”
“非也，老夫心知你的‘七絕陣’功法奇詭，千變萬化，而且隻要將練兵之法流傳出去，須臾數月之後，便又是千萬悍匪。”陸白猿扛著肩頭青竹，朝著濁河以南方向望了一眼，悠悠道，“所以老夫也做了些旁的小手段，必要將你留在昆吾境內的‘七絕陣’餘黨一舉鏟除幹淨！”
“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聞聽此言，曹蓮芝先是愣了片刻，隨即仿佛明白了什麽一般，忽然仰天大笑起來。這笑聲仿佛夜飛的群梟，讓人在並不寒冷的河麵微風中驟然感到不寒而栗。待笑夠了，曹蓮芝才在弟子的攙扶下站起身來，看著陸白猿嘶聲道：
“老身……老身也早就料到，你們絕對不會輕易讓我活著回去，所以此番出發前，老身便也在濁河以北留了些‘小手段’——而今時辰也該差不多了，不若我們便再來打個賭：看看是老身先含冤氣絕，還是你們先悔之不及！”
曹蓮芝話音剛落，河上陰風便忽然大作，隨著風聲獵獵，於樊山方向忽然傳來隱約的喊殺聲……緊接著便隻見樊陰城頭方向忽然火起，於濃雲之下映照著城上林立的矛戟與刀光，看起來宛若修羅惡域一般令人心悸。
“嗬嗬，哈哈哈，一著換一著，一報還一報，以一城之人換老身一條賤命，值了，值大發了！”曹蓮芝看著麵前三人驟然變色，臉上頓時現出欣喜之情，一邊口噴血沫一邊朗聲咒罵道，“昆吾犬豕，你們也命不久矣！為朝廷甘做鷹犬，可惜也免不了兔死狗烹的下場……樊陰城丟了，貞陽就在旦夕之間，你們即便能逃得命在，回頭朝廷軍也不會放過你們……哈哈哈，痛快！生前能手刃……嚴孤鬆的兒子……死後還能……等你們一起泉下做鬼……老身這一世……也……算是……”
曹蓮芝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雙眼慢慢闔起，忽然將頭一歪，便倒在弟子懷中沒了聲息。見曹蓮芝傷重氣絕，一眾弟子頓時大慟，將曹氏平放在灘塗上磕了三個頭後，抓起地上兵器憤然起身，便要找陸白猿等三人拚命。
“速戰速決，支援樊陰！”陸白猿於陣中做出指揮，景玗與穆向炎得令，紛紛振作精神各自應敵……沒數息工夫，鯨洲島上除了三人以外便再無活物，陸白猿看了眼數裏外火光大作的樊陰城頭，又看了眼奔湧不息的滔滔河水，對身邊二人道：
“再乘船無論是向河兩岸，都已經來不及了。為今之計，隻能撐船先到貞陽與樊陰城水門之間，隨後老夫用這竹竿送你們上去！”陸白猿說著，伸手指了指橫懸於雙城之間的兩條粗鐵鏈，麵向景玗和穆向炎道，“你們二人能不能從那裏先入城中，助樊陰守軍一臂之力？”
“老員外動手即可，如今雙城危貽，何須贅言！”穆向炎從鯨洲島上解開小船纜繩，第一個跳上船去，以手中鐵槍充作竹篙，幫著陸白猿一道將船逆流撐向雙城方向……待行到雙城水門中間，陸白猿抬頭瞅得真切，隨即轉頭看一眼景玗，忽然便抬手揚起竹竿向上方一甩，口中叫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