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雙城血戰（55）

  “在下記得……徐州都指揮使……好像是嚴孤鬆？”玄王聞言，順著陸白猿的話頭略一思索，隨即驚叫出聲，“莫非……您的意思是？”


  “沒錯，今次負責押運徐州進貢生辰綱的，正是嚴孤鬆的幼子，擔任徐州團練副使的嚴嘯雲。”陸白猿捋了捋頜下短須，冷笑一聲道，“那嚴孤鬆為了給最不成器的小兒子謀個好前程，從徐州百姓身上足足搜刮出了十萬兩白銀，全部換作了珍寶字畫，便叫那嚴嘯雲押往京師……途經揚州換船時老朽做了個局，便叫他財貨全留，人也隻留了那小嚴副使一人而已。如今貞陽城困窘已久，財貨老夫都換了糧草軍械，人也就當個順水人情——嚴孤鬆是當年彭萬裏一案的主謀，老夫不信以他的小兒子做餌，那曹蓮芝還會不樂意親自出麵，來會一會老夫！”


  “老員外心懷天下，智勇過人，穆向炎感佩不已！隻是……”玄王聞言，一時間卻是不知該喜還是該憂，“隻是……那嚴孤鬆畢竟還是徐州都指揮使，嚴嘯雲押運的又是進貢聖上的生辰綱，此事一旦傳揚出去，會不會……”


  “所以，與曹蓮芝對決一事，你們不必出麵，我地龍會自有安排。”陸白猿擺了擺手，又打消了穆向炎的顧慮，“到時候，我自會選好場地，約曹蓮芝私鬥——那便是我們江湖人的恩怨，與你們守城義軍無幹。但曹氏的‘七絕陣’本是練軍妙法，此獠一日不除，我昆吾社稷一日難安。如今北狄人尚輕其才，必須在他們回過神來前先手除之，方能決除後患……至於那嚴孤鬆，構害忠義，殺良冒功在先；曹蓮芝在兗州、青州一帶落寇劫掠多年，他毫無建樹，在任不為，反而搜刮民脂，為子謀位……這生辰綱和他的小兒子，就算是老夫替天行道吧！”


  陸白猿言辭激烈的一番話說完，廳內眾人頓時鴉雀無聲。良久，站在玉羊身後的雪衣才戚戚然小聲道：“可是，老舵主，我家夫人……”


  “玉羊肯定不能去，這不有現成的理由嗎？”陸白猿回頭看了眼景玗，眼神深幽道，“在入城前聽聞你們喜獲麟兒，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景玗怔了片刻，最終斂容頷首，並未把事情說明。陸白猿也不多問，隻是看了看玉羊，又轉頭看向花鬱玫道，“即便沒有君不召臣妻，天底下也沒有讓剛生完孩子還沒出月子的女子奔赴千裏當差的道理！這事雖然不容拒絕，但卻並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隻是要看如何操作……”


  “總舵主的意思……是希望由我替玉羊去？”花鬱玫察覺到了陸白猿目光下的深意，頓時起身，拱手求示道，“敢情總舵主明示！”


  “不是讓你去，是想問你借一借你那新收下的女徒弟。”陸白猿朝著自己的徒兒垂眉一笑，隨即將目光鎖定到了站在花鬱玫身後的向鶯兒身上，開口問道，“孩子，你叫鶯兒是吧？”


  “回師……回總舵主的話，小女正是鶯兒。”向鶯兒正下意識地想叫師祖，猛然間想起以往花鬱玫出門在外時的囑咐，連忙半途改口道。陸白猿聞言點了點頭，接著吩咐：“你師父在京中頗有聲名，由她替玉羊前去，並不妥當……我聽聞你也曾寄身煙花地界，可曾在那裏學過些許手藝？”


  “回總舵主話，小女會弄舞、吹笙、彈琴、點茶、侍香……不過最拿手的，還是跳舞一技。”向鶯兒上前一步，朝著陸白猿拱手行禮，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如今跟隨師父雖然才滿兩年，但‘花月雙劍十二式’已經熟諳於心，隻是毒理藥理……尚未精通。”


  “你天賦很高，這我了解，隻是尚有兩件事情，還未明了。”陸白猿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問，“其一件事，是你會不會庖廚之藝？”


  “在煙柳之地寄居時，也曾學過些烹調手藝。”向鶯兒已然聽出話外之音，故而不敢托大道，“隻是會做些小點心……不敢與景夫人相比。”


  “無妨，這第二件事，便是你敢不敢代替玉羊前往京城，替我們籠絡君心，以牽製朝中勢力？”陸白猿眯縫起一雙老眼，定定看向眼前的少女道，“你既已出牢籠，如今便是自由身，是去是留，你自己定奪……然你師父曾對我說過，你心存高遠之誌，不是燕雀之輩，故而老夫給你這次自己選擇的機會——鶯兒，你願否深入虎穴，以身踐誌？還是便如同這鶯鶯燕燕之名一般，隻是浮沉於江湖之中，做一隻凡鳥？”


  “我……”“陸伯伯，這事……是不是不太妥當？”向鶯兒還未來得及回答，話頭便被玉羊搶了過去。雪衣見玉羊想要起身上前，剛想插話卻被玉羊伸手示意給擋了回去，隻見玉羊徑直走到向鶯兒身前，擋住了陸白猿的目光道，“我雖然……並不會武，也並不知道去往京城會遇到什麽，但斷然沒有讓別人去替我涉險的道理！鶯兒妹妹是我跟慕容大哥、合玥一起從天虞城裏搭救出來的姐妹，如今他們都不在了……我更不能讓鶯兒為了我去蹚這趟渾水！”


  “傻丫頭，你以為那些進讒叫天子召你入京的人圖的是什麽？真讓你去當廚娘？”陸白猿聞言嘿然而笑，接著解釋道，“你夫君比你想的會做人，你們景家在京中除了原楚王一係，並沒有得罪多少場麵人物……他們要你去給太後治宴，不是為了折辱你們，而是定然已經知道了白帝在貞陽城，而且還帶了援軍……要你去京城，便是作為人質：一來可以控製你夫君進退有度，二來也是給他些許壓力——貞陽城隻能保住，不能破，否則便是欺上大罪。他們認為留你在京城，白帝便隻能死戰死守，如是而已。”


  “這我知道，所以如果隻是要我好好做頓飯的話，其實也不是……”玉羊剛想接話，卻又被陸白猿用拐杖一指給擋了回去。陸白猿看向玉羊和向鶯兒，眼神欣慰道：“老夫知道你心思純善，不忍讓他人替你涉險，但今日這番安排，卻不是隻為保你，而是為了將計就計……或可說，老夫操持地龍會多年，等的便是這樣一個機會！鶯兒，你且過來，老夫有話要同你細說！”


  向鶯兒聽話地走到陸白猿身邊，陸白猿以手掩口，附在向鶯兒耳邊絮絮叨叨直說了半炷香工夫，在場的眾人一個字都聽不見，卻隻見向鶯兒的臉色由疑惑轉為驚愕，又由驚愕轉為凝重，最終又從凝重轉變為平靜……待陸白猿說完，隻見向鶯兒鄭重點了點頭，對陸白猿道：“總舵主，您放心，我明白了，我自願加入這次任務，代替景夫人前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