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雙城血戰(25)
“嘖……”景玗捂著肩頭閃身急退,如今迫不得已,即便心知如此行動會正和對方心意,他也不得不退後與玄王並行一處,重新想辦法來麵對重新合成一陣的兩隊人馬。不同於景玗和穆向炎的各自負傷,對麵的七人身上如今就連一點皮肉擦傷都沒有,武器兵械幾乎完整,針對眼前困獸猶鬥般的二人,完全是壓倒性的優勢。
“……賢弟,把我放下,你先回城去吧!”玄王雙眼被毒煙熏個正著,此刻腳步氣息皆亂,卻下意識地將扶住自己的景玗推離身邊,“曹蓮芝是來找我家複仇的,他們要的也不過是我的人頭而已……你若在城中,我們便還有一戰之力,這會兒若是連你也折進去……貞陽城就真完了!”
“還沒打完,說什麽喪氣話!”景玗從懷中掏出一枚小瓷瓶,遞給玄王道,“拿去洗眼,然後注意調息……半炷香時間內我還能撐得住,若是半炷香以後你還是不能視物,再跟我交代後事不遲。”
將解藥交給玄王後,景玗挺身擋在了取藥洗眼的穆向炎身前,咬牙蓄起內力試了試背後傷口——不幸中的萬幸,是長槍槍頭上似乎並未淬毒,背後的傷隻是單純的皮肉傷,出血量也在可控範圍內。景玗伸手快速點住肩頭兩三處穴位,稍減了血流速度,同時趁著對方還未欺身上前時再次強行快速調動內力,準備發起搏命一擊。
“師兄,窩來幫尼!”然而還未等景玗重新站好架勢,卻聽得身後城頭上傳來一聲大喊,隨即眼前金光一閃,一個矯健的人影手舞滿月般的雙鉞從空中落下,徑直擋在了身前——原來是羅先在城上見景玗受傷,當下按捺不住,貿然出手。
“傻瓜,誰叫你下來的!”眼見羅先出手相助,景玗臉上不但沒有分毫悅色,反而更加焦急起來……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兩邊正相持間,忽聞一旁觀戰的曹蓮芝大笑一聲,隨即以槍直指景玗和羅先道:
“兀那白子,憑你在‘天下會’縱橫多年,不會連這等規矩都不懂?也罷,既然是你們先破了規矩,那就別怪老身下手無情了——孩兒們,將他們幾個都悉數留在這裏,一個都別放過!”
話音未落,伴隨一聲鑼響,從曹蓮芝隊伍中又走出兩支與先前那隊一模一樣的七人組,同樣擺出了“七絕陣”的架勢,分別朝著羅先、景玗和穆向炎方向逼來……尋常比武,未分勝負前雙方皆不可再添幫手,這是昆吾國內不成文的武家規矩。羅先初入江湖不久,不知此情,無意中闖了大禍。城頭上慕容栩等人見勢不妙,作勢也要跳下支援,卻聽得景玗大吼一聲“別來!”隨即忽而將赤霄斜插入地,閉上眼強往刀身中灌注內力。
赤霄那黝黑的刀身因為內力的灌輸而微微顯出黯淡的紅光,同時發出了隱隱的低沉刀鳴。城頭上眾人隻有慕容栩看出了端倪,神色突變:“……這是‘鴻蒙一刀’的起手式!”
“‘鴻蒙一刀’?”聞聽此話,熟悉江湖軼事的花鬱玫也瞬間露出了震驚之色——景玗的父親,先代白帝景天罡被江湖稱為“鴻蒙刀”,曾一度與當朝太傅“天一劍”楊敬行齊名,憑的就是這一招“鴻蒙一刀”。傳聞此刀一招便可開山裂石,有萬人莫當之力,然而自從景天罡辭世後,這一刀法已經有十數年再未重現江湖,即便是如今的景家嫡係之中,也無人能重現此一刀風采……如今眼見這一傳說中的刀技又將重現人間,城頭內外無數當年或見識或聞聽過此刀傳聞的江湖中人,都開始不由自主地激動起來。
伴隨內力的不斷灌注,刀身的顫鳴開始越來越清晰可聞,景玗閉著眼口唇微微開闔,似是在念動口訣……待心訣罷了,隻見他一手提刀一手輕壓刀脊,向著麵前的三隊“七絕陣”劃出一道雪亮的月弧——刀光如白練一般劃過整片比武沙場,帶起地上的黃沙都仿佛染上月光一般熠熠生輝,在碰撞到對方陣型之時,頃刻間又化作無數星屑……
白光須臾掠過,一陣寒風過後,隻聽“啪嗒”數聲,站在最前麵的三隊“七絕陣”六名藤牌手,手中的六麵藤牌被斬斷了四麵,還有兩麵也已經現出裂痕,不能再用……然而位於藤牌背後的三隊二十一個人,隻有六個藤牌手被震裂了左手虎口,其餘幾人都未有受傷。二十一人對三人,且三人中還有兩人受傷……“七絕陣”一方依然有著絕對的優勢。
“哈哈哈哈哈哈,好個‘鴻蒙一刀’!”待刀光散盡,曹蓮芝又仰天發出一聲怪笑,隨後麵向景玗譏諷道,“景家那白子,原先因你父餘威,我還忌你三分,如今看來,卻是黃皮子下崽子,一窩不如一窩!你父當年以此刀法得名‘鴻蒙’,憑的是有開山裂石、斷金碎鐵之力!如今你這一刀之力,卻隻能劈斷四麵藤牌!哈哈哈哈哈,真真是辱沒先人!若我是你,此刻便會以刀自盡,以免叫天下人恥笑景家無人,竟然以此種微末之技現於人前,實在丟人現眼!”
一番話說得景玗麵上一陣紅一陣白,卻是啞口無言——“鴻蒙一刀”是景天罡的絕技沒錯,但是在父親生前,景玗也隻是親眼見識過一次而已。如今憑著當年印象與刀訣自行橫練修習,的確是還未掌握到刀法真髓……外加適才為了遏製後肩傷勢,景玗強行封了半邊肩膀的血脈,導致內裏血流氣息不暢,內力無法得心應手,這才使得這一傳說中的刀法威力銳減。
但緣由是真的,技不如人也是真的。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比武場上輸了便是輸了,武者間比的是絕對的實力與判斷力,而非背後的種種“緣由”、“情理”……若不是為了屏退“七絕陣”的步步緊逼,景玗不會在此刻便祭出未煉成的“鴻蒙一刀”,然而一旦出手,起手便是無回……如今內力已然被剛才那一刀消耗大半,而對方隻是少了幾麵藤牌,陣型仍舊基本穩固,接下來的這一戰,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就在景玗、羅先與穆向炎三人步步後退,焦急地考慮著破敵之法時,忽聽得從東邊傳來一聲長嘯,緊接著有破風之聲裂空而來,隻見眼前黑影一閃,一柄投槍“噗嗤”一聲穩穩紮入眼前的草地,就連槍柄都幾乎完全沒入地下……投槍恰好紮在三人與三支“七絕陣”隊伍中間,如同界標一般,森然威懾著即將動手進行殊死較量的雙方。
“曹蓮芝,你既有武仙之名,作何自降身段在此地折騰這些子侄輩?若讓天下豪傑知曉,豈不笑你為老不尊,恃強淩弱?”待嘯聲散盡,一個洪亮的聲音由東而來,破開重重寒風雪霧,直抵貞陽城陣前道,“讓老夫來陪你過兩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