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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情定今生(74)

  “不……你們……放手!”玉羊掙紮著試圖從少年手中掙脫,無奈身體卻越來越困乏,連帶著雙眼和大腦都已經開始跟不上狀況……眼看著兩人已經將自己扶上屏風後的羅漢床,作勢便要寬衣解帶,玉羊急的渾身冷汗,然而卻連出聲叫喊都做不到……正絕望中忽感到身後有風湧入,旋即眼前紅影一閃,身邊傳來兩聲驚叫……自己的意識便不由自主地陷入昏沉,什麽也感覺不到了。


  又是一炷香的工夫過去,原本隻想下樓看個究竟的雪衣卻不想被卷入其中,與對麵撕扯了半晌這才堪堪搶過那名酒博士的馬轡頭,跟著罵罵咧咧的蘇娘子回到雲水居內……然而甫一踏入二樓,雪衣立時察覺情況不對——玉羊所在的花廳方向傳來隱約的絲絲甜香,似乎……很像是天虞城裏常用的媚藥香氣!

  “夫人!”雪衣發一聲喊,抬袖捂住口鼻的同時飛奔上前,一腳踹開房門……屋內陳設儼然,火盆內的炭還未燒盡,但是桌邊的玉羊和孟極卻都不見了。雪衣抬腳踹翻火盆,轉身繞過屏風,隻見屋後窗戶洞開,羅漢床邊似有打鬥痕跡,但屋內如今沒有一個人影,朝窗外望去,也是一片寂寥,形跡全無。


  出事了!雪衣心中登時一涼,來不及細想便一個鷂子翻身,從窗口直接跳出屋外,沿街搜尋而去……待跟在後麵的蘇娘子與酒博士進的屋中,裏麵早已空無一人,蘇娘子納悶地伸手扶了扶剛才被對家鴇母扯歪的發髻,皺眉道:“奇怪,人哪兒去了?”


  是夜,景家別院家主屋內燈火通明,無關的婢仆雖然早就被管家打發回去歇息,但是個人都知道,今日家主這雷霆一怒,恐怕不會輕易罷了……如今的別院家主臥室內,裏間躺著的是正在休息療毒的玉羊,外間跪著的是雪衣,站著的則是慕容栩、休留和滿身殺氣的景玗。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若不是我今早偶爾出門撞見,臨時起意跟了一路,這事兒恐怕就沒那麽簡單了。”一身紅衣的慕容栩說罷活動了下手腕,對景玗接著道,“這個局雖然並不算巧妙,但件件樁樁都考慮周詳,設套的人並不簡單——你且仔細想想,會是什麽人能想出這般陰損的法子,想害咱們跟這丫頭?”


  從慕容栩、雪衣及連夜抓回來的相關人士口中,景玗已大致得知了這樁蹊蹺禍事的來龍去脈:今日玉羊所赴的那場交易,已經可以確定是個圈套:那個酒博士已經被尋獲扣押,如今正關在別院柴房後的空屋裏,而他所謂的買酒生意,也是子虛烏有——那幾艘停在清水河碼頭邊的大船是別家雇來運輸生絲的,與他並無幹係。而他聲稱隻是受人所雇,提前受付了幾百兩銀子,要他假扮京城來的酒博士,前往仙子橋西岸雲水居內與掌櫃接洽,務必要談成一樁生意……其餘一概不知。


  而事情到了仙子橋西岸,便陡然變得波雲詭譎了起來:首先蘇娘子隻是受那名酒博士所托,貪圖三百兩銀子的作中錢,其餘布置的確並非出於她手……但是就在她受托前往別院邀請玉羊的同時,她樓內的一名小廝被人買通,趁著橋頭搶人之際在花廳裏放了有藥的炭火,同時將隔壁留香居的兩名孌童給悄悄送了進來。


  再說到與雲水居搶客的留香居,卻也是被人設計的明明白白——花街柳巷裏各家青樓暗門互相搶客不是什麽新鮮事,在雲水居忽然翻新裝飾後不久,便有人聲稱自己是內中知情人士,塞給留香居的鴇母柴媽媽一筆銀子,並指點她在某日某時於對家門前守候攔客,同時派出兩名孌童偷偷前往雲水居樓內,聲稱這樣便可將對方的豪客一舉拉入自家樓內……那柴媽媽也是被傳聞中酒博士三百兩禮金的大手筆迷了心竅,對那個傳話之人所說深信不疑,沒怎麽打聽究竟便如是照辦了……於是這才有了玉羊今日在雲水居樓上的驚險一幕。


  而在樓上花廳內出手救下玉羊後,慕容栩心知此事若是就這麽放置不管,今日無論玉羊能不能走脫,對方必定會以此事來要挾景家,於是乎一不做二不休,在將玉羊和孟極移出雲水居藏起後,便又返回屋內,將兩個被打暈的孌童也同樣搬出屋外,用毒進一步迷翻後藏進了屋後的柴堆裏……最後再次回到雲水居,用毒迷倒當場所有還留在樓內的人,確定他們在一天之內不可能清醒過來後,這才尋著已經慌成沒頭蒼蠅一般的雪衣,兩人一起護送玉羊先回到景家,隨後又立即通知景玗,從外間調來幾駕沒有特征標識的馬車,把雲水居內還昏得七歪八倒的一群男女以及屋外的兩個孌童,一並運回到別院連夜審訊。


  如今事情的經過已然大致有了眉目,但如何處置卻並不是能夠簡單決斷的問題:首先此事事關玉羊,自然也就牽涉景玗乃至景家聲名;其次布局之人不僅心思縝密,顯然還非常了解景家內情,否則不可能知曉三百缸酒的訂單堪堪能將玉羊吸引上鉤,也不可能獲知玉羊的酒在京城內尚無銷路……如此心機與如此內情,結合在一起便有些事態嚴重了——景家出了內鬼,還是已經忍不住動手想要構害當家主母的內鬼!


  “事已至此,你想怎麽解決?”麵對滿臉戾色已然快要變身玉麵羅刹的景玗,慕容栩轉頭看了眼匍匐於地抖如篩糠一般的雪衣,沉聲道,“我隻有一個意見,宜早不宜遲:今早仙子橋那邊一吵一鬧忽然又沒了動靜,肯定已經有人起疑。若是到了明天,雲水居再無人開張,街坊四鄰裏再這麽子虛烏有喧嘩一番,這事情就算沒有發生,也就跟發生過無甚區別了……”


  “殺。”景玗陰著臉吐出一個字,隨後又補充道,“今夜便去,沿著仙子橋西岸,從留香居到雲水居,四周但凡有可能聽見此事動靜的所有青樓暗門,一個都不準留!”


  休留聞言答應一聲,轉身便出門安排人手去了。慕容栩留在屋內,與景玗相對無語,卻是始終不走。景玗心知對方有話,於是乎斥退了雪衣,壓抑著心頭快要爆發的洶湧殺意,冷聲道:“有話快說。”


  “外麵的事好解決,家裏的要怎麽辦?”慕容栩回眸望了一眼裏屋方向,對景玗道,“你心裏可有分寸?”


  言下之意,已經十分了然——這局布置的雖然縝密,但卻並不巧妙。原因便是背後做局之人的目的性實在太強:此番大動幹戈,一不為景家勢力二不為景家財路,所謀所圖的核心便隻在玉羊一人的名節而已……沿著這條線來逆向推導,能夠從此事中獲益,並且有可能獲知景家內情的,如今便隻有一個人。


  “這事你不用管,我的家事,我自會處理。”在燭火映照下,景玗的臉色已經蒼白得宛若鬼魅一般。慕容栩心知對方主意已定,拱一拱手留下一句“自己斟酌”後,便甩著袖子出屋換裝,跟休留一同出門去了……


  這一夜,整個長留城北風呼嘯,如野狼群嚎般一聲緊似一聲。四更時分,剛剛沉醉於溫柔鄉畔的諸位情場浪子、花中魁首們不會知道,一場潑天的禍事正隨著北風卷來的陰雲一起,正漸漸籠住整片仙子橋以西的花街芳叢,風雪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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