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化鬼為民(2)
因了景玗昏迷後的鼻飼一事,玉羊開始留意起昆吾國內的醫藥治療體係來——如同彼世的古代中國一樣,這裏的治療手段類似傳統中醫,以外灸內服為主,但又有些許的不同:譬如看慕容栩為王元初截肢的手段,以及一善堂內大夫們熟練的外傷治療技術,可知此地除了以草藥為主的盲測經驗手段外,在外科實踐領域也頗有建樹。然而對於一些並不常見的內科病症,尤其是傳染病、急性病,卻是多半愛莫能助。
而玉羊想利用帝魚來彌補的,也正是這昆吾國醫療手段中急缺的一環:對於病毒、細菌等不可見致病因素的療愈手段。身為一個現代人,玉羊對病毒、細菌等微生物破壞人體運作的方式並不陌生——這些微小細胞釋放出的化學毒素,其實與那些天然毒物所製造的傷害如出一轍。既然帝魚可以通過喂毒的方式轉化為毒物,卻能夠使用其魚鰾和魚籽解毒;那麽它的魚鰾和魚籽……有沒有可能可以拿來治病呢?
此時的玉羊尚未意識到,自己這一形而上的腦洞最終會給昆吾國帶來多麽巨大的變化,但既然已經有了想法,以著玉羊的性子,那是必須想辦法盡快試上一試的。於是乎這邊剛得了魚,玉羊腦子已經飛快地構思起了魚塘規模化養殖和人工選育手段,正急著要回房間趕緊寫下來,免得日後忘記……至於景玗?有事忙的時候誰有空搭理他?愛娶不娶!
就在玉羊忙著打造自己的“帝魚天然抗生素量產計劃”的同時,景家人暫住的小院內也並不平靜——在地龍會一善堂大夫們的診治調理之下,景玗因中毒而受的內傷已經好了七八成,與慕容栩“比武切磋”時下手也越來越重……這一日兩人又在後院裏走了四五十合,慕容栩“啊呀”一聲,提著木劍虛晃一招,跳出圈外,捂著臉頰嚷嚷道:
“不打了!說好不打臉!你個混球不就仗著我心疼你不敢下死手嘛,等你大好了試試,看我不還你個一臉桃花開!嘶……”
“行,那便等我痊愈了,我們再真刀真槍地試試!”景玗冷笑著收勢,將手中木刀遞給休留,又接過手巾擦了擦汗水,兀自便回了屋內更衣歇息。慕容栩揉著紅了半邊的麵頰氣哼哼地跟在後麵,進屋後一屁股癱在了太師椅上,將手中的汗巾朝水盆內一丟,咬牙斥罵道:
“我說你到底幾個意思?定親到現在也有一個多月了,你是即不犯渾也不領情,在地龍會的老爺子們麵前那叫一個溫良謙恭,轉回頭就在院裏天天拿我撒氣!玉羊住大娘子哪兒多久了?你有去看過一眼沒?給句明白話成不成啊?你要真看不上人家,早些寫封休書交與我送去,也好叫那丫頭死心!你說你平日裏殺人都圖個爽利痛快,讓你成個親怎麽就這麽黏糊呢……”
“再說一句,信不信我再拿你練個百二十回?”景玗在屏風後陰森森地丟下一句,慕容栩知他心中的鬱火還沒消停,當下不情不願地閉了嘴,待過了片刻見屏風後無甚動靜,才接著小聲嘟噥道:
“……我知道你是怪我,怪我瞞著你自作主張,把你的終身大事作為籌碼,來換地龍會的結盟支持……可你也不想想,如今我們兩家早已知根知底,若是沒有一層雙方都信得過的盟約聯係,那兩位老爺子怎麽能放心把我們就這麽放回西境?天行學案我有去打聽過,的確是禦筆欽點的鐵案,也就是說他們幾個若論真實身份,都是朝廷通緝的要犯……先前我們借地龍會的勢力扳倒楚王,是為了救你;如今借玉羊的身份兩家聯姻,也是為了救你……能不能看在我沒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到底給兩句心裏話?也省得兄弟鬩牆,別人還沒動手,咱倆先自斷了十幾年的手足情分……”
“這時候倒是拿手足情分說事了?先前將我蒙在鼓裏的時候,怎地不見你先給我一句心裏話!”景玗換了一身素淨的玄青色外袍,又從刀架上挑了把趁手的長刀,懸於腰間後施施然從屏風後轉出,對著慕容栩冷聲道,“你即先陷我於不義,就別怪我報你以不仁……一事歸一事,畢竟這回,我是欠了你們一條命的……所以你做的安排,我會順從。但今後也別指望我會再跟你交心交底,你那些智計聰敏,便留著在那些個老爺子麵前再賣弄發揮吧!”
“不是……我怎麽就陷你於不義了?”慕容栩氣到舌頭打結,吭哧了好半天終於把思路理清了,想接著爭論時卻見景玗已經大步出了屋子,“你去哪?能不能先站下把話說清楚!”
“後山竹林,宋略書約見。”景玗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你要有興趣,一起來也行。”
“不了,不打擾你們翁婿交流感情!”慕容栩回嘴反擊,然後趁著景玗沒回身出刀前,一溜煙地躥回房裏閉門不出了。
景玗依照約定,獨自一人來到位於山莊後麵的一條溪穀之中,溪穀位於兩道丘陵正中,岸邊兩側長滿了鬱鬱蔥蔥的參天修竹。景玗踩著一地竹葉前往預先指定的地點:竹林中一片被人為開辟出的空地。待撥開叢生亂竹,來到空地邊緣時,卻見宋略書和陸白猿已經在那裏等候了。景玗見狀拂了拂身上的竹葉,上前拱手對二人致禮道:“二位前輩,景某來遲了。”
宋略書仍舊是保持著拿景玗當空氣的態度,自顧自擦拭著自己的那柄鐵尺。倒是陸白猿見景玗到來,當下背著手笑嗬嗬地迎上前去,上下打量一番道:“看著倒是比前幾日更精神了一些,內傷可大好了?”
“承蒙老前輩日前傳授的吐納之法,如今已好得差不多了。”景玗再行一禮,鄭重謝道,“不知今日召喚,是要傳授什麽功法?”
“不為傳什麽功法,隻叫你來開開眼界!”沒等陸白猿答話,宋略書便一展手中鐵尺,點著身邊最近的一根碗口粗的竹子,冷聲道,“看好了!”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得竹林內驟然風起,景玗隻覺得眼前一花,忽然身邊所有方向的竹子便都開始簌簌搖擺起來,無數竹葉仿佛被狂風卷起的驚鳥,在眼前紛飛亂撞……而宋略書便仿佛是撲鳥的鷹隼一般,在竹林間肆意縱橫,左衝右突,大開大合……鐵尺所到之處,層竹盡皆望風而伏,所向披靡。
幾乎便是眨眼之間,宋略書已經在竹林中演完了全套功法,於半空落下,收勢回身,看向景玗道:“如何,看明白了嗎?”
“……太快了!”景玗愣了片刻,這才一五一十地回答道,“老前輩的鐵尺,的確威力非凡……隻是剛才出招太快,景某並未看得真切……敢情老前輩再舞一回,容晚輩一觀詳情!”
“哼,愚鈍!”宋略書收了尺,並不搭理景玗的請求,兀自退到一邊喝茶休息去了。陸白猿見狀苦笑一聲,引著景玗來到剛才宋略書演武的地方,指著其中一根竹子,對景玗道:“看不清全套也不打緊,你且來看看,這竹子有什麽異樣?”
景玗畢竟也是昆吾“四聖”之一,聞聽陸白猿如此說話,當下便來到他所指的竹子跟前,右手微微匯了些內力,按在了竹竿之上——隻聽得“劈啪”一聲,剛才看著還好好的竹子忽然便從中間爆開,斷為兩截……景玗探頭去查看斷口,卻見竹子外部看著還算完整,卻原來裏麵的竹節處都早已被節節震碎!整根碗口粗的竹子僅剩了外圍一層虛殼,難怪稍微沾著內力,自己便從中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