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南疆疑雲(65)
“在……在這裏!”來不及把氣喘勻,休留一把拽下背上緊係的包袱,遞給慕容栩道。眼看著慕容栩捧起包裹衝進廚房,休留終於再也強撐不住,雙眼一黑跌倒在羅先懷中,暈了過去。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眾人好容易才把休留抬進房間安頓下來,那邊樓下卻又傳來馬嘶之聲,卻原來是負責押送護衛的唐無梟並地龍會一眾人等也趕到了。慕容栩和羅先正在廚房內揀選藥材,景合玥在樓上照顧休留,目下隻有玉羊能抽身下來迎接,卻見地龍會的一幹人等,竟是由陸白猿親自帶的隊。玉羊認得陸白猿,連忙站定拱一拱手,恭敬道:“老員外,您怎麽也來啦?”
“我怕大娘子那裏送藥路上恐有耽擱,趕不上時限,便又飛鴿傳書給各家分舵,令他們盡速收集各地蟾酥,立即送入京內……今天剛剛收齊,正巧在城門外遇到唐家管事,便一同進得城來。”陸白猿說著,笑吟吟地從幾個侍從手中接過四五個包裹,交給玉羊抱進屋內,背著手笑道,“且先送進去吧!如今怕是全天下的毒蟾品種,都在你們這間屋子裏了!”
“謝謝老員外!”玉羊接過包裹不能彎腰,連忙點著頭道了謝,隨即便返身去廚房找慕容栩幫忙去了。陸白猿與唐無梟也不急於進去叨擾,隻是在樓下包了個雅間,在其中邊歇腳邊等候……直到慕容栩等人忙了兩三個時辰後,才煉製好景玗急需的解藥,並交由玉羊利用鼻飼管喂下,這才得空下得樓來,前去答謝陸白猿與唐無梟等人的鼎力相助。
“適才煉藥緊急,未曾全禮答謝諸位,還望海涵!”慕容栩留下景合玥和羅先分別看守依然沉睡中的景玗及休留,自己帶著玉羊下樓,來到雅間內,朝著陸白猿等人一躬到底,“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待景師弟醒來,一定將今日之事悉數相告,以報諸位再生之德!”
“行了,若無你們相助,南邊的事情怕也沒法進行得那麽順利,今日一事,也算是我們酬謝各位在南疆時為大娘子分憂吧。”陸白猿擺了擺手,示意慕容栩不必拘禮,坐下說話。玉羊轉頭打量了一圈雅間內的擺設,見桌上隻擺著一些茶水果盤,沒有糕餅餐點,心知因為剛才他們占了廚房給景玗烹藥,害得旅館夥計也沒法給陸白猿等人生火造飯,連忙又擼起袖子主動請纓道:“你們還沒吃晚飯吧?稍等一下,廚房裏還有些材料,我這就給你們去做!”
沒等眾人答應,玉羊轉頭就奔出了雅間,不多時便端著一大盆什錦炒飯回到屋內,給眾人一人添上一碗,撓了撓頭道:“實在來不及做什麽精細菜式,隻能先請大家填填肚子,對付一下,不好意思了!”又轉頭對慕容栩小聲道,“晚上要喂的米湯和粥,我也熱在鍋裏了,待好了便端上去。”
“辛苦你了,看火這種事,叫個夥計來做便是,你也好幾天沒睡過一個囫圇覺了,今天晚上就回房好好歇著吧!”慕容栩眼見著玉羊快黑成熊貓的眼眶,有些不忍地如是囑咐道。玉羊聞言答應一聲,卻沒照辦,出了雅間後仍舊是朝著廚房方向徑直而去。慕容栩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忽然歎了口氣,轉頭看了一眼唐無梟,卻什麽話都沒有說。
“飯吃完了,我去門外消消食。”唐無梟心知慕容栩這是有話想找陸白猿私下聊,自己剛剛才挽回了些許好感度,並不打算繼續杵著礙人眼球。反正要探聽消息多得是手段,也不急現在一時。
唐無梟自帶著唐家眾人離去後,陸白猿兀自拿起茶杯漱了漱口,並不催促慕容栩,反倒率先開口道:
“你們景家,如今看來果真是人才濟濟……原先我隻以為,那白帝雖性情乖覺,但行止有方,或是個可造之才,不曾想卻還有你這般智勇雙全的人物。還有那個負責送藥的小兄弟……說實話,這一路上我們與唐家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沿途替換休息,隻有那孩子,自打在慎城外接到藥包後,便是白天禦馬,晚上疾馳,一路上沒歇過哪怕一刻鍾!這才堪堪能趕在城門關閉前進得城來……如此忠義報主之心,實為難得!”
“確是辛苦他了……不過休留是師弟親自救下,一手栽培起來的嫡傳弟子,有如此拳拳之心,倒也不足為怪。”慕容栩聞言略自唏噓,但很快便把話題引到了另一個方向,“陸老員外的意思,在下已經了然了。我們一行在南疆,與諸位及大娘子接觸多日,也已知悉貴方是存著如何的濟世救民之心。隻是恐怕以我那師弟一貫的別扭思路……可能不太容易很快轉過彎來。”
“這麽說來,你是已經想出辦法來了?”陸白猿手捧茶盞似笑非笑,不接反問,慕容栩聞言報以微微一笑:“茲事體大,還請老員外再少待些時日,等我那師弟醒轉之後……並請得宋老前輩與瞿大娘子做個見證,此事方可大成!”
一老一少在桌邊打啞謎打得不亦樂乎,這時玉羊恰好端著粥碗從廚房出來前往樓梯,身影映著燭火從雅間門扇外匆匆掠過。慕容栩看了一眼玉羊的影子,又朝陸白猿拱了拱手:“敢問老員外,這孩子的身世……究竟何時可解?”
“你大致也已經猜到眉目了,又作何急著問我要個答案?”陸白猿仍舊是將話題打了個來回,放下茶杯,從容起身道,“你的意思,我也已經明白了……今天時候不早,大家也都勞累了許久,老朽便也不再打擾你們休息了……待景大人醒轉後,我自會找時機另行相邀,到時候宋老弟、瞿大娘子也都會出麵……到那時候,再詳說不遲。”
“那便恭送老員外了!”慕容栩起身,將陸白猿一行送出旅館,又瞥了一眼有意無意四散在旅館四周,形同戍衛的唐家眾人,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難得的釋然笑意——能做的,如今他已經都做了,至於最終這一幹人等的因緣際會,到底會連成怎樣的軌跡,並最終凝聚成怎樣的勢頭……卻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即便是在喂下了解藥之後,景玗卻遲遲都沒有醒轉的意思,仍舊是長睡不起,隻是不再有寒熱戰栗交替發作的情形。翌日午時,休留終於醒了過來,喝了碗玉羊端來的熱粥後便能下地走動,倒是並無大礙。然而一眾人等輪流在床邊守到深夜,仍舊不見景玗有清醒的跡象,慕容栩歎了口氣,安排各人回去休息,自己又一頭鑽進廚房鼓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