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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南疆疑雲(63)

  既然有了能使上力的方向,一眾人等自然是說幹就幹:玉羊從羅先提供的蛇皮中挑選了兩條長度和粗細都最合適的,拿剪刀鉸去頭尾不必要的部分,隨後便將其放在沸水中燙滌晾幹,以作消毒備用;眼見著晾曬後的蛇皮外緣還有些浮凸磨手,慕容栩又找來蜂膠裹了一層,再晾幹後便光滑無比,還更加保證了蛇皮的完整密封性……在眾人幫忙收拾蛇皮的過程中,玉羊又抽空去跑了趟菜市場,買回一截羊腸,同樣去除脂肪、僅留外皮筋膜部分,洗曬消毒幹淨,便可充作臨時注射器使用。


  待基本材料準備完畢,便到了需要上手實操的時候。在一眾人等的緊張圍觀下,玉羊壯著膽子挽起衣袖,拿出蛇皮便要準備動手。


  即便身中劇毒形容憔悴,然而此刻,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景玗,也還是美得驚人。時隔許久,玉羊再一次近距離端詳著眼前這張恍若天人般冷峻精悍的麵孔,忽然對“插鼻飼管”這一行為有了些負罪感——怎麽就想不出其他更優雅些、不用破壞他形象的飼喂方法呢?


  “能不能行?要不要我們幫忙?”身後慕容栩的催促驚醒了走神的玉羊,她連忙一邊嚷嚷著“沒事”,一邊用濕紙團清潔了景玗的外側鼻腔,再次測量了景玗鼻尖到胸腔的長度,隨後用蜂膠潤滑了蛇皮先端,牙一咬心一橫,手抵著蛇皮便往景玗的鼻中塞去。


  因為中毒昏迷的緣故,蛇皮在通過喉咽部時景玗沒有掙紮,故而第一次插管便異常順利。玉羊留下了大約十五公分左右的體外長度,將蛇皮尾部浸入水碗之中,在確定沒有氣泡浮出後,便宣布插管成功……然而景玗一陣寒顫哆嗦,剛插進去的鼻飼管便順勢滑出了一小節,玉羊見狀又撓頭犯難道:“怎麽辦?沒有東西能把管子固定住……”


  “怎麽沒有?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好容易插都插進去了,還能沒法子讓它別動不成?”慕容栩一邊讓羅先壓抑著顫栗不已的景玗,一邊四處張望著尋找可以用來固定鼻飼管的工具……當眼神掃過景合玥的頰邊時,慕容栩忽然眼神一亮——隻見他一把摘下景合玥的一側耳墜,將上麵相連的玉石蘭花卸下,隻餘“S”形的掛鉤部分,略略調整了一下鬆緊後,便一頭用來夾住蛇皮軟管,一頭夾住景玗的鼻翼……倒是嚴絲合縫,異常合適。


  “這耳墜可是我娘留給我的嫁妝……”見慕容栩三下五除二便拆了自己最喜歡的耳墜,景合玥心中頓時鬱悶,“你要耳墜,便說一聲,我再去找一副不打緊的拿來就好,怎麽說拆就拆……”


  “誒,目下緊急,救命要緊,是我錯了!”待景玗平複下來,慕容栩這才起身回轉,朝景合玥拱手一禮,柔聲哄道,“待你玗哥哥好了,莫說耳墜,便是你要全套的嫁妝頭麵,甭管什麽珊瑚、瑪瑙、珍珠、玉石,我都陪你去挑,然後叫他付錢,如此賠你可好?”


  “……嘁,誰稀罕你賠!”話雖如此說,可景合玥卻還是忍不住紅霞滿麵,兀自端著臉盆便出門換水去了……眼見著景玗不再打顫,玉羊試著將早已煮好備下的米湯灌入紮緊一端的羊腸皮膜之中,讓羅先略略抬起景玗,隨後沿著鼻飼管,一點一點擠壓滴入……待小半管米湯灌完,見景玗並沒有反胃嘔吐的跡象,玉羊這才擦了擦滿頭的細汗,捶著幾乎跪麻的雙腳起身道:“好了……接下來隻需要密切觀察,每隔兩個時辰再給他進食一次,便可以了。”


  “……虧得有你!”慕容栩見狀心中感動,伸手憐惜地摸了摸玉羊的腦袋,言辭懇切地囑咐道,“我們這幾日大半心思都要用在解毒上麵,無暇分心,如今這飼喂一事,便交給你了!情之一字,不可不為,也不可強為。你……能夠擔待得住嗎?”


  “我隻想救他而已。”玉羊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也不遲。”


  “既如此,就最好不過了。”慕容栩放下心來,叫上羅先一同出門,繼續搗鼓隔壁一屋子的典籍毒藥去了……偌大的旅舍客房內,便隻剩下玉羊陪伴著昏迷的景玗。第一次可以如此肆無忌憚地凝視著眼前霜雪般的人,可一旦想到慕容栩剛才的問話,玉羊卻是無法抑製地滾滾落下淚來。


  因了玉羊提供的鼻飼之法,在接下來的幾日裏,慕容栩跟羅先才得以全力投入到攻克解毒的工作中去,反之照顧景玗的責任,則更多地轉移到景合玥跟玉羊肩上……這一日慕容栩雖尚未在解毒方麵有所斬獲,卻意外想出了抑製寒熱症狀的法子,便試製了藥湯拜托玉羊從鼻飼管中緩緩灌下,待觀察半個時辰後沒見有不良反應,便又抽身離去了。


  時已夜深,玉羊守著服藥以後終於不再打顫發熱,呼吸漸趨安穩的景玗,忍不住靠在床沿邊趴下腦袋,以側臥的姿勢看向景玗——藉由光線明滅的燭火,景玗的麵龐相比白日裏似乎少了些淩厲銳氣,多了些溫和可親的味道。玉羊正兀自看得出神,忽然看見景玗嘴唇微微開闔,輕輕吐出一聲:“……不……”


  “你醒了?”玉羊一下抬起頭來,剛想起身去叫慕容栩,卻聽見景玗接著低聲叫道:

  “不……爹爹……別走……”


  “……原來是說夢話啊。”玉羊見狀又趴回到床邊,伸手掖了掖枕頭被角,好讓景玗睡得更舒服些。然而夢中的景玗似乎並沒有感到些許安穩,仍舊是雙眸緊閉,眉川緊鎖,有一句沒一句斷斷續續地嘟噥著:

  “……我錯了,我再也不責怪你了……爹爹……別走……”


  “……我不要刀訣,我也不要再學刀……隻求你不要走……”


  “……爹……別走……求你了!”


  “……什麽啊,還真有黏人的一麵啊?”想起先前除夕守夜時,慕容栩所形容的那個黏人又愛哭的幼年景玗,玉羊不竟產生了巨大的好奇——那個語焉不詳、愛哭愛玩的少年景玗,到底是為何才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這其中到底又經曆了多少曲折變故,才造就了現在的他桀驁孤高,卻又狠戾難測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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