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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且試天下(21)

  巫氏兄弟的配合與武藝相比徐、劉二人,自是高了一個檔次,尤其三人自創的一套“追魂釘鬼陣”群攻陣法,更是甚為凶險。巫氏兄弟分開陣型,將“蘄蛇鞭”父子圍在中心,開始急速奔跑——三人矮胖的身形在奔跑中化作連綿的殘影,身穿“青、黃、白”三色短衣的三老在急速奔馳中幾乎化成了一個淺綠色的圓圈,將父子二人牢牢鎖在中心。


  “終葵打鬼!”隨著一聲厲喝,圓圈中忽然躥出三枚飛錐,從三個不同方向朝圓心中的父子二人打來,更為要命的是,這三錐明顯不同於之前的攻擊方式,居然是畫著“z”字形邊改變動向邊朝對手打來,使之很難判定最終的打擊位置。


  “上去!”見飛錐現身,王元初大喝同時王全德已經飛身而起,躍到半空跳出飛錐攻擊範圍,而此時留在陣中的王元初雙手交錯一個騰身扭轉,一深一淺兩道罡風暴起,風勢瞬間將三枚鐵錐卷進風口之中……與此同時騰空而起的王全德已經在半空扭轉身形,朝著三老中距離最近的巫占錕直撲而去。


  “撒手!”見三錐已被王元初雙鞭絞住,三老中最年長的巫占柳當機立斷,撇下鐵錐亮出鐵釺,與巫占垣呈夾擊之勢,勢要趕在王全德落下攻擊巫占錕之後將其製服……眼見著飛錐無法攻破王元初的雙鞭防守,那麽在此刻,先解決已經無法再立即回到王元初鞭勢防禦中的王全德,便是他們三人反轉局勢的機會。


  王全德於空中撲下,來勢凶猛,巫占錕原本不敢硬戰,但看見巫占柳、巫占垣兩人已經撒錐而來,便有心為兄弟爭取一些時間,當下僅退半步,提氣持釺護住麵門——又是“當啷”一聲,巫占錕的左腿顧及不周,結結實實吃了王全德一鞭,隨即單膝跪倒在地,但王全德手中的另一鞭卻被巫占錕用鐵釺死死絞住,一時之間掙脫不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兩人僵持的片刻之間,巫占柳、巫占垣二人已經到了王全德身後,這時王全德再想轉身同時對付二人是不可能了,可就在兩把鐵釺眼看就要刺中王全德左右後心時,王全德的身影忽然鬼魅般再度騰空而起,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與角度翻回到父親的長鞭控製範圍中……待王全德落地之際,擂台外的眾人才看清他的後腰處不知何時已經連著一根極細的鞭梢,而鞭子的另一頭,仍舊是握在父親王元初的左手中。


  “怎麽還有鞭子?到底是哪裏拿出來的?”這一回不僅羅先目瞪口呆,就連休留也沒跟上雙方交手的變化速度。關鍵時刻還是慕容栩做出了解釋:“子母鞭——左手的腰帶鞭是分內外雙層的,剛才絞走飛錐後他就卸去了外層皮殼,隻抽出裏麵極細的鞭芯部分,隨後掛在他兒子的腰帶上,伺機帶他脫離包圍。”


  僅僅隻在幾息之間的匆促交手,王氏父子已經先後亮出了五條不同的鞭子,“蘄蛇鞭”其詭魅難測可見一斑。兩次交鋒堪堪暫歇,終葵五老方麵折損二人,飛錐盡失,並巫占錕傷及一腿,可謂是落盡下風。正在雙方對峙之際,王元初卻是揚起右手中的銀色長鞭,對擂台另一側的三老遙遙拱手道:


  “三位老前輩,既不肯認輸投降,那就休怪王某不再手下留情了。”


  說罷王元初抬手一振一抽,右手中的銀色長鞭忽然“嘩啦啦”一陣亂響,宛若狂蟒出洞般在地上抖落片刻後,才又恢複了平靜——眼尖的看客卻是驚呼乍起,圍繞在擂台附近的觀眾也是齊齊往後退了幾步:那條銀色鐵鞭外層包裹的鐵皮全都立了起來,遠遠看去,仿佛一條遍體鋸鱗的蛟龍之軀。


  “這要一鞭下去,別說皮肉,骨頭都得絞碎半邊吧。”看客中不知是誰嚷嚷了這麽一句,霎時間圍觀的人群“呼啦啦”又是一陣急退,饒是最大膽的看客,此時距離擂台也足有三五步距離,再不敢輕易靠近。


  終葵五老中剩下的三人顯然是被王元初手中的鐵鞭變化給震懾住了,但三人畢竟久經戰場,愣怔片刻後還是恢複了鎮定,在交談片刻後,還是分陣型站定,表明了一戰到底的決心。


  “狂妄小兒,納命來!”出乎所有看客意料,三老中最先出手的居然是已經受傷的巫占錕,隻見他手舞鐵釺直取王元初,未及近身,銀色長鞭已經後發先至,將巫占錕連人帶釺裹入其中。還沒等眾看客發出驚呼,另一邊巫占垣也已持釺迎向王元初的左手細鞭,而巫占柳則是直入陣中,衝向位於雙鞭中心的王全德。


  巫氏三兄弟的拚死一搏讓觀戰的慕容栩不竟有些動容:這已經不是比武論高下式的戰法,而是豁出命去看能否找到對手弱點的殺意之戰。眼下被銀色長鞭裹住的巫占錕早已是滿身血痕,一身白衣被斑斑血跡染得黑紅相間,卻仍舊用鐵釺死死絞住鞭子不放——這是在用自己受傷的身體給兄弟製造機會,隻要巫占垣同樣能纏住王元初左手中的細鞭,那麽以三人中武功最高的巫占柳的修為,就有可能製住明顯對戰經驗稍遜的王全德,隻要王全德一敗,以巫占柳、巫占垣二人之力再戰王元初,未嚐不能反敗為勝。


  這一棄卒拚帥的戰法似乎起了效果,巫占錕絞住了王元初的銀色長鞭,而左手邊的細鞭也正因巫占垣的介入而應接不暇,巫占柳將手中鐵釺舞得密不透風,招招隻取王全德周身要害。王全德畢竟年輕,一來二去果然被巫占柳這種以命相搏的打法給唬住了,連退五六步的同時身上也多了幾道血口。可就在巫占柳步步緊逼,眼看著就要把王全德逼出王元初長鞭圈外之際,隻聽得巫占柳忽然“啊”的慘叫一聲,口噴鮮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巫占柳倒下後,擂台上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止了,隻見王元初不知何時出現在巫占柳的身後,右手中的銀色長鞭已經變成了一把長不足一尺、薄不過盈寸的短刀——剛才正是這一刀劈中了巫占柳的後心,令他瞬間失去戰鬥力,倒在擂台中央。


  “鞭中刀……”即便是小把戲多如慕容栩,看到這一幕後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不愧是‘蘄蛇鞭’,好毒的用心!”


  如同剛才左手的漆色鞭被絆住後現出子母鞭一樣,在巫占錕絞住王元初的銀色長鞭後,他的對應手段依然是金蟬脫殼:一邊用左手細鞭纏住巫占垣,一邊由王全德假意不敵巫占柳,在退出圈外的同時讓對方把後背空檔暴露給王元初。於是就在巫占柳轉身的片刻,王元初果斷放棄銀色長鞭抽出鞭中刀,一刀結束了巫占柳的擂台攻勢。


  眼下巫占錕雖然從銀色長鞭的控製中脫出,但早已周身染血,顫顫巍巍,而巫占柳倒在台上血如泉湧,生死難測。終葵五老中唯一還能站在台上應戰的隻剩下巫占垣,而“蘄蛇鞭”父子隻是損失一雙長鞭,多了幾處皮肉傷,幾乎可以說是毫無影響。


  “……二位武藝卓絕,老朽服了。”巫占垣打量了一圈台上形勢,知道無法再打下去,隻能咬牙一拱手示意認輸,隨後快步上前背起昏迷過去的巫占柳,帶著巫占錕向台下飛奔而去。隨著裁判官宣布“蘄蛇鞭”父子獲勝,台下終於爆發出積蓄已久的歡呼與掌聲,即便是天天開戰的“天下會”選拔擂台期間,如此程度的比賽也屬鳳毛麟角,圍觀的京城百姓們發出滿意的怒吼與叫好聲,向“蘄蛇鞭”父子表現出了宛若迎接英雄般的熱情與擁護。


  “真沒想到,區區選拔賽,居然能打到這種程度。”慕容栩擦了擦鼻尖微微沁出的汗珠,由衷感慨,“得虧是今天看了這麽一場,不然即便是以我們的水準,若是麵對這樣的對手卻毫無準備,怕是也要吃虧不小。”


  “我贏了。”唐無梟伸手將桌上的三錠銀子一並收入囊中,抬頭問道,“話說你是怎麽在開局就看出他的鞭子裏動過手腳的?”


  “很簡單,開場時的手勢不對。”慕容栩見自己的二十兩雪花銀頃刻間便易於人手,隱隱有些肉疼,“一般選擇用鞭子這種武器的高手,開場時都會把鞭子攢在手中,以增加對手對於鞭子動向的不確定性——比如他兒子起手時的動作就是比較常見的,但那個王元初起手卻是先把鞭子揚出去,應該是平時練習鋸齒鞭時養成的習慣,防止自己被鞭子上的鐵皮劃傷。”


  “原來如此。”唐無梟聞言點了點頭,對慕容栩的解釋表達了首肯的態度,“那麽,以你現在對他們的了解,若是挑戰賽中遭遇他們,你和這孩子能有幾成的勝算?”


  “窩?”見唐無梟的眼神望向自己,羅先的臉上頓時露出窘迫之色,“窩……窩怕是不行,窩在西域……木有遇到過這種樣子的對手……”


  “如果是跟羅先組隊的話,勝麵大概在六七成之間。”慕容栩鐵扇一揚,卻是一副全不在乎的神色,“若是跟我那景師弟的話……稍微謙虛一點,勝麵九成九吧。”


  “若如此,便最好。”唐無梟說著便起了身,對慕容栩等一行人道,“我的比賽在明天巳時,天殘刀在後天申時,若有興趣,也可來看。”


  “多謝邀請,自然從命。”待送走唐無梟後,慕容栩一改適才輕鬆從容的模樣,看向羅先正色道,“實話告訴師兄,如果今天你站在終葵五老的位置,你會怎麽打?”


  “呃,遠戰……肯定係不行的,窩大概……會想辦法貼近了打……”羅先撓了撓腦袋,有些為難地邊想邊說,“但係他們肯定不會讓窩輕易就貼上去,所以……就很難……木用西兄,尼會怎麽打呢?”


  “選擇近戰是對的,剛才五老最後的選擇也證明了這一點。”慕容栩看著羅先的雙眼點頭道,“那對父子,尤其是父親手中的長鞭似乎攻守一體,乍看起來的確極難對付。但隻要在他的鞭長範圍內,把他的兒子也困在圈中,他的攻擊就會有所顧慮,從而不得不放棄長鞭,選擇別的手段……倘若最後那次交手,巫占柳能考慮到鞭中刀的可能性,始終把王全德絆在圈子裏而不留背後破綻給王元初,比賽結果可能就會有所不同。”


  “所以說要打敗‘蘄蛇鞭’的關鍵在於兩點:一是如何破了王元初的防禦,進到他的長鞭圈內;二是如何在圈內絆住王全德,不令他脫離出去,同時提防王元初的子母鞭和鞭中刀……”休留思索著慕容栩的話語,進一步整理思路道,“如此說來,以師父和慕容師伯的手段來說,的確不難做到。”


  “倘若他們倆的功夫隻限於這點程度,倒也不足為懼,隻是我怕到挑戰賽之時,這‘蘄蛇鞭’還會玩出些別的花樣……”慕容栩的表情忽然陰沉了下來,把玩著手中的鐵扇默然片刻,“武功招式總有破法,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機心——你們剛才也看到了,僅僅是一場選拔賽,竟然可以玩出五鞭一刀的花樣,倘若是在正式的挑戰賽裏,你們覺得這對父子身上還能再藏多少條鞭子、玩出多少種伎倆呢?”


  “……無論如何,師父都是不會輸的。”對於這種難以預測可能性的問題,休留無法回答,但隨即給出了最堅定的判斷。慕容栩聞言愣了片刻,忽然撫掌大笑起來:

  “哈哈哈!沒錯沒錯,不愧是休留!是我多慮了……的確,你師父是不會輸的,因為要比玩花樣,那對父子還得拜我為師!”


  “呃……我不是那意思……”休留被慕容栩笑得有些不知所措,想解釋又怕拂了對方的興致,隻得岔開話題道,“隻是今天的比賽,要是師父他們也能一起來看一下,就更好了……”


  “是啊,尤其是你們家那對大小姐大少爺,真該讓他們倆都來看看什麽叫‘天下會’的手段,也好讓他們深刻體會一下你師父的良苦用心。”慕容栩掏出些碎銀兩結了茶水賬,帶著休留羅先走出酒樓,向驛館踱去。


  三人走出兩三條街巷,忽然看見不遠處的運河對岸空地上嗚嗚泱泱地站滿了人,人群中不時還響起此起彼伏的叫好聲,看熱鬧的人流甚至已經從河對岸排到了連接兩岸的石拱橋上。


  “場麵好大!怕是別的分區今兒有哪位高手在此地攻擂吧?”“天下會”選拔賽期間,城中聚集起圍觀人群並不是什麽稀罕事,但有如此浩大聲勢的倒也並不多見。喜歡湊熱鬧的慕容栩一見便來了興致,招呼過休留羅先道,“走,我們也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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