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線之間的信任
旁邊的秦念一直用那種能透到骨子裏的眼光看著這兩個正麵交鋒的人,雙手抱著肌肉精壯的手臂靠在椅子背兒上,並沒有任何出言製止的意思。
單單隻是坐上觀戲,如果鷸蚌相爭,他也就能同時收獲兩樁案子的真凶。
可是一旁沈家的律師當然不會有這麽好的心態和大度,相反他很快身手一攔旁邊的沈溫,像一隻護犢子的母雞一樣皺眉厲聲道:“張鵬,我提醒你,現在我的當事人是因為桃麗的案件才前來接受調查的,這個場合不是敘舊的地方,我們也沒有任何義務回答任何除此案以外的問題!”
律師的眸光很快閃到秦念臉上,有些不滿的說:“秦隊?如果你們警方沒有什麽新的證據控訴我的當事人,我們就要離開了。”
秦念斜了一眼側麵透視鏡的那頭,知道對麵已經坐滿了刑偵隊最佳的側寫師和警探,此刻都已經對這麵前兩個交談的人做了著重的分析和側寫,而他要做的就是盡量的拖延時間,讓他們多說話,多動作。
慢慢轉過頭,他沉吟一聲沒有說話。舉起手邊的茶壺主動給律師和沈溫都倒了一杯水顧左右而言他道:“都別這麽大火氣,還是先喝點兒水。”
他本身已經向鍾遲意所想的一樣,對沈溫這個人有了偏見,所以此刻狗咬狗的場景,他並沒有什麽意見,甚至希望兩個人言辭激烈起來,能夠對兩樁案子帶來關鍵的突破點。
律師看到秦念這樣事不關己的態度,已然憤怒的站了起來,在旁邊憤憤不平的說:“沈先生,我們還是先走,既然警方沒有辦案為我們洗脫嫌疑的意圖,我們大可不必……”
可惜律師的話還沒說完,沈溫已經收回了對著張鵬發怔的目光,重新望向對麵的昔日女友的弟弟道:“好,如果能讓你說出真話,我們不妨聊一聊穎兒的事情。”
律師瞠目結舌,要知道這跟他們做完彩排的訓話場景完全大相徑庭。
他正要多加阻攔,生怕沈溫會不按照預先彩排的台詞,說出一些對自己十分不利的證詞,可是沈溫很快轉過頭,眉宇冷淡的說:“周律師,還請你出去等。我這邊沒有關係,一個人應付得來。”
周律師想再度開口說什麽,可是被沈溫那副要吃人的樣子頃刻間嚇得噤聲,之後猶豫半天後還是轉而快速離開了審訊室,去跟沈韻匯報。
審訊室的門一關,對麵的張鵬就止不住的冷笑起來,“穎兒?你憑什麽管我姐叫穎兒,你配嗎?你不是說你們什麽關係都沒有嗎?”
“我看你還是放尊重點兒,叫一聲張教授還差不多!”
沈溫的目光因為這句話變得有些空洞,他頓了幾秒鍾後慘淡一笑:“當年的事情我成承認我處理的像一個懦夫,當時的我很怕我們的關係曝光後,一來給沈家抹黑,二來我也十分害怕我們的關係公之於眾後,警方會直接將殺人的矛頭指向我。”
“到時候我有八張嘴,也說不清楚師生不倫戀後為什麽穎兒會無故自殺。”
秦念心中一震,完全沒想到沈溫會交代的這麽清楚。很快衝著鏡子那麵使了個眼色,之後不動聲色的回過頭來在自己麵前的記錄本上寫了幾筆抬頭道:“沈溫,雖然你律師不在場,但我要告訴你你現在所有所說的話以後都可能成為在法庭上對你不利的證詞。”
“現在你的意思是,承認了自己和被害人張穎的戀愛關係是嗎?”
沈溫轉過頭,顯然情緒已經變得有些激動,他沒有理睬秦念的問話,皺眉重新回國頭看向張鵬沉聲道:“但是我用姓名向你發誓,我和你姐是自由戀愛。我從來沒有強迫過她什麽,甚至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她那晚上為什麽要吃下那麽多的鎮靜劑!之後我們在房間裏的時候,她一直表現的很自然,很解脫,甚至一點兒都沒有再說起分手和自殺的話來!”
張鵬這麵因為沈溫的話也眯起眼睛,完全沒有相信的意味,冷冷的笑著說:“我姐當時雖然是名義上的教授,但是實際上大不了你幾歲,何況你家境又好,手段強硬,你現在說你們兩個是情投意合,叫我相信?還不如信鬼。男女方麵的事情,就沒有男人吃虧的時候!”
“當時她死的時候你們在房間裏到底說過些什麽,是不是你給她喂了安眠藥,誰又會知道?”
沈溫死死的盯著對麵的張鵬,手指已經捏成了拳頭青筋暴起道:“你這樣質問我實際上不過是因為對自己的怨氣無處發泄吧?從當時案件事發後,你父母就急於將事情盡快掩蓋過去,難道你姐的心理狀況的行動,你們做家人的就完全沒有責任?”
“我記得當時你們一家四口都住在薊城大學附近的教職工小區裏麵,你姐在家裏有什麽異動,包括她從哪裏搞到了處方藥,你們就一點兒都不關心?”
張鵬一直冷冷的一張麵孔終於被沈溫這幾句話直接撕破了,他年輕的身軀頓時從座位上跳起來,如果不是一雙手被拷在審訊桌下麵,他幾乎嘶吼著要將對麵的沈溫直接掀翻撂倒。
聲音像是受傷憤怒的小獸,“我殺了你,我殺了你這個王八蛋。”
——
桃紅紅接到沈韻消息趕到警局的時候,沈溫已經作為張穎時間的犯罪嫌疑人被收押在了刑警大隊。
隔著鐵欄桃紅紅仍然能看到沈溫捂著雙手的指縫裏,透出一點點晶瑩剔透的濕意。
記憶裏,沈溫一直是一個挺沒血沒淚十分冷酷的人,但是此刻看到他頹然的樣子,桃紅紅心中也蕩起了一絲絲異樣。
張鵬偽證的事情在審訊的結果下幾乎不攻自破,但是作為換取張鵬真實證詞的代價,沈溫也直接向秦念提出重審張穎案件的要求,甚至不惜將自己作為第一號犯罪嫌疑人,希望刑警隊徹查當時張穎死前與她有密切聯係的教授和學生。
沈韻不是沒有料到這樣的情況,早在她與沈溫提出自己和桃紅紅偶然間得出的疑問後,沈溫就變現的極其不自然,先是在大年初二的時候實實在在的得了一場風寒,夜裏還不停得做著關於張穎的噩夢。似乎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等他燒褪之後,便一言不發,麵對沈家人的囑咐與律師的事先排練全部都顯得興致缺缺,深思遊離。
“也許他記起了什麽關鍵的事情,也許是篤定自己的清白……”沈韻衝著桃紅紅搖了搖頭苦笑道:“我這個哥哥和弟弟說實在的我都搞不清楚,很是善於隱藏自己的心性。現在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恐怕輿論也很快壓不下去了。到時候沈溫與張穎的事情一出,恐怕S&Q資本又有的忙了。”
“忙著恢複口碑,忙著以三四倍的成績來回報信任他們的客戶。”
桃紅紅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隻覺得喉頭苦澀,想起這一周沈白的辛苦或許又將因為這件事情付之東流,搖了搖頭有些傷感的說:“也許他隻想給張穎一個說法,給自己糊裏糊塗的過去一個說法。執意討一個明白吧……”
“事情走到這個地步,誰說也沒有辦法,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沈韻點點頭,看著麵容有些苦澀的桃紅紅,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什麽話來,隻是用手慢慢的握緊了她的去渡給她一點點力量和溫暖。
要知道,一方麵她和沈溫又何嚐不相似,苦苦的追尋一個說法,無論是自己的身世,還是桃麗的死因……
張鵬雖然已經承認了自己偽證的言辭,但是卻對於真正的凶手閉口不談,言辭堅定的說必須要等到沈溫被依法逮捕後,才會把桃麗的真凶交代清楚。而且不停得暗示著警方自己手裏具有至關重要的證據,可以直接將桃麗的凶手繩之以法。
秦念對這個油鹽不進的混小子已經沒有了脾氣,無論是恐嚇還是教育,對方都擺明了一副十分不配合的樣子,令人頭疼不已。
秦念將張鵬的審訊重新交給小胖子一行,自己走出審訊室準備吸一支煙,正確碰到桃紅紅和沈韻在大廳裏相互湊近了說話。
正是午後,初春暖意融融的陽光從落地窗外籠罩在桃紅紅的身上,她似乎是胖了一些,連帶著穿著和打扮都正式了一些,以前秦念心裏那個小啞巴的模樣,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變成了這樣一個靚麗的都市女性的形象,濃密的發絲在她肩頭披散著,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優雅精致的感覺。
他喉結滾動,隻覺得桃紅紅的影子在他瞳孔裏像是倒影下了一把星光,見不到的時候讓他思念,而終於見到了則是一瞬間的心馳蕩漾。心底的湖水再也不能平靜。
可是麵對這樣一個桃紅紅,一個張向晴,秦念又覺得一個年不見,他們之間的距離就一下子被拉開了,甚至他有些猶豫的舉著煙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向前走一步去跟她打個招呼。
猶豫之間,桃紅紅眸光一轉先看到了他,轉過頭笑笑主動開口道:“秦念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