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殺
秦一看著眼前的場景,心中已經明了勝負早已注定。
對沈玄文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子走向沈適。
“陛下可無恙?”秦一在沈適的身上掃了一圈,見到他似是沒什麽事,也放心了幾分。
沈適的目光從沈承宇的身上移開,落到秦一的麵上,那股怒氣漸漸消失,欣慰地對著秦一點點頭,“朕無事,幸好寧玨及時發現這個孽子的計劃,你和玄文也及時趕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都是陛下的臣子,保護陛下是應該的。隻是今日還有一事,秦一雖一直輔佐明王殿下,但是明王殿下自從陛下向他道出真相之後,便不似從前那般謙遜謹慎,恐怕有違陛下本意了。”秦一已知沈寧玨心性已變,關押自己的事是小,可當初沈適有意立他為太子的本意是看中了沈寧玨的品質與才能,沒成想到如今卻成了這樣,如此一來秦一對沈寧玨是否可位至太子之事已經是持了懷疑態度。
沈適對秦一這個同胞的幼弟甚是關愛,也知道秦一不輕易說出這樣的話,現在說出了口定是有自己的考慮,這讓沈適不得不有些擔心,“明王從小品行端正,又有你在一旁教導,怎會如此,莫不是所有人都會被權利衝昏了頭腦。”沈適說著卻是有些難掩地失望,他是很屬意沈寧玨的。
秦一鄭重地點頭道:“還請陛下對立明王為太子的意願,再行考慮。”
沈適看著秦一認真的表情,知道事情恐怕真的有變,“好,我會考慮。”
“還有…”秦一語氣漸漸變得柔軟起來,“我已厭倦了在京中的生活,想雲遊四海,離開這裏,還請陛下成全。”
沈適有些驚訝,“這些年來一直委屈你在寧玨府中,如今你的身子已大好,應該恢複身份享受親王的權利,為何要走?”
秦一心意已決,拱手道:“還請皇兄成全。”
秦一從不稱他為皇兄,這一聲已是用二人的兄弟之情來請求了。
沈適雖不想讓秦一離開,卻也知道秦一去意已決,也無心為難,“罷了,但要時常回來看朕,明白嗎。”
秦一寬慰一笑,“多謝皇兄。”
這邊沈承宇早已經不成氣候,潰不成軍。
沈玄文親自壓著他,走到沈適身前,“父皇,楚王在此,請父皇處置。”
沈承宇大計已敗,惶恐地跪在沈適腳下,頭低低地附在地上,聲音顫抖著,“父皇,兒臣知錯了!”
沈適目光定在沈承宇蜷縮著的身上,怒火中燒,抬起腿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沈承宇順勢倒在一邊,身上哆哆嗦嗦,極為害怕的樣子。
沈適漸漸平複了心中的怒氣,冷聲道:“楚王沈承宇,大逆不道,罔顧父子人倫,藐視朝廷法紀。傳令下去,奪取沈承宇親王爵位,王府所有財產收歸國庫,府中仆人一律遣散,隻留一人許伺候著,從此以後幽禁於曾經的楚王府,非死不出。”
沈適到底沒有殺了他,也沒有打入大牢,僅僅是幽禁起來,還許了一個人伺候著。
說到底,還是顧念著父子之情。
沈承宇不敢相信的抬起了頭,感激涕零,連忙又拜倒,“多謝父皇!”
沈承宇以為自己犯下如此重罪,不死也是不可輕饒,沒想到沈適還如此顧念父子之情,叫他不禁心中也生出幾分悔意。
這邊消失了有一會的沈寧玨,在這個時候又悄悄回來了。
沈玄文上前一步道:“如今沈承宇已認罪,我護送秦先生離開,剩下的就交給四弟了。”
沈寧玨姿態端正,笑得高貴不失禮,“二哥放心,這裏就交給我吧,二哥便好好護著先生回府吧。”
秦一最後看了一眼沈適,然後垂下眼,鄭重施了個禮,“陛下,秦一告退,望珍重。”
沈適無聲地歎了口氣,最後化作幹澀的兩個字,“去吧。”
沈玄文和秦一在沈適的目光之下,漸漸離開了,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沈玄文扶著秦一上了馬車,“秦先生我們去哪裏?”
秦一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去叔留那裏吧。”
秦一本是答應了良玉去找她的,可此時他怕有沈寧玨的人跟著,無端再給良玉惹來麻煩。
沈玄文明白秦一的意思,拉緊韁繩,長鞭一甩,駕著馬車快奔起來。
事實上,秦一的擔心並不是全無道理。
沈寧玨從關押秦一,到秦一自己自然而然的出去,那麽秦一肯定是不會再回明王府了。
沈寧玨的目的沒有達到,怎會善罷甘休!
事實證明,這種猜想完全是正確的。
就在馬車跑到距離皇宮有了一段距離之後,在一片荒林之中,一道冷箭飛速而來,箭勢如虎,幹淨利落!
這一記冷箭直衝向馬車之中,從馬車的後方而來,正好是沈玄文看不見的位置。
凶猛異常的這一箭,直衝進了馬車,即便是厚厚的車板也硬生生地被穿透了!
當沈玄文感覺到這後麵的冷箭之時,已經來不及了。
這一箭已經準確的刺入了馬車之內!
沈玄文急忙驅使馬車停了下來。
“先生!”沈玄文慌忙地掀開馬車的簾子,急切地喊道。
“我…沒事。”隻見秦一蒼白著個臉,左手緊緊捏著自己的右臂。
他的右手臂上赫然穿著一支被染了血紅色的箭!
傷口處一直在“噗噗”地流血,把整個手臂都染成了血色,這一箭穿過來,這傷口流出的血比平時異常地多,饒是沈玄文都從未見過如此情況。
他上前在秦一的手臂上用力地點了幾下,封鎖住他的幾處穴位,這血才漸漸止住。
秦一的額頭上不住地往外冒著汗,手臂上燃著錐心地痛,仿佛是被烈火灼燒一樣,痛到他說不出話來。
沈玄文見止住了血,連忙放下車簾,跳下馬車謹慎地環顧四周。
這一記冷箭是從他們的後方射來的,沈玄文征戰沙場多年,耳目必要尋常之人靈敏的多。
仔細觀察之下,發現在他們後方的一顆極為茂密的樹上,似是有人。
沈玄文眯了眯眼,握緊手中的刀,緩緩向那個方向走進。
還未等沈玄文靠近這棵樹,樹上的人已知道被發現了蹤跡,又是一箭破天而來,但卻是依舊衝向馬車!
沈玄文何等人物,發覺這一箭的意圖,縱身一躍揮起刀斬斷了這箭。
就在沈玄文要執起刀來,躍身揮向那棵樹之時,從另外一個方向又是一箭!
沈玄文已來不及收手去顧著那一邊了,那隻長箭就在沈玄文急切的目光下,眼睜睜地衝進了馬車之內!
“先生!”沈玄文無心管著樹上的人了,飛快地跑到馬車上,卻又不敢掀開馬車的簾子,生怕看見的是秦一再次中箭的場麵。
伸著手,進退兩難。
就在這時,簾子從裏麵被挑開,挑開簾子的是一根黑色長箭。秦一左手握著箭,手腕劇烈地顫抖著,整個簾子都跟著在抖。
秦一,徒手接住了這一箭!
沈玄文輕輕鬆了口氣,但與此同時怒火衝天,狠狠地放下簾子,目光淩厲地盯著四周。
他再也沒有離開馬車,剛才就是他疏忽了,想著把樹上的人打下來,沒想到冷箭難防,竟還有人躲在另外一邊。
沈玄文不動,隱藏在樹中的人也沒有動。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誰都沒有動手。
眼看著時間漸漸流去,秦一身上有傷,等不得,沈玄文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該如何。
就在沈玄文思量如何能打破這種僵局之時,馬車之內傳來了一聲悶吭。
沈玄文心上一緊,急忙又到馬車內查看。
秦一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他左手捂著嘴,弓著身子不停的嘔著血,即便是他極力地在忍耐,可那帶著黑色的血依舊是順著他的指縫流了出來。
那受了傷的右臂,箭周旁的血已經變成了黑色。
沈玄文眼睛放大,心中大驚。
這竟是中了毒,這箭上竟是淬了毒的,這刺殺之人竟是非要了秦一的命不可了!
沈玄文很想趕緊拉著秦一去醫治,奈何不敢妄動,暗箭難防,他打過這麽多仗,竟也是對現在這種狀況無法掌控。
沈玄文陷入了兩難之跡,忽然感覺身後有人過來,快速地回頭,全身皆備。
“二殿下,你快帶著先生走吧。”徐綰綰一身緊身黑衣,神情凝重地對沈玄文說道。
原來是徐綰綰,沈玄文小聲對她道:“良玉如何了?”
徐綰綰點頭:“殿下放心,已經妥善安置。”
“多謝了。”沈玄文感激地對徐綰綰抱拳道。
徐綰綰自信一笑,“此事我來解決。”說著又加大了聲音,故意對著樹上埋伏的人說道,“我倒要看看,誰敢跟我動手!”
徐綰綰心裏清楚這些人是誰派來的,她自然也清楚這些人會顧及她。
沈玄文趁此趕緊揚起馬鞭,飛快的帶著秦一飛奔而走。
徐綰綰想的沒錯,直到沈玄文駕著馬車離開了,也沒有人再動手。
“你們都下來。”徐綰綰抱著手臂,命令道。
樹上的人似是很聽話,齊刷刷地下來了。
“王妃,我等受殿下之命,為何您加以阻攔。”一人恭敬地問道。
徐綰綰白了他一眼,“殿下可是在那箭上淬了毒?”
“是。”
“既然如此,那秦一已經中了一箭,我瞧著那毒很是厲害,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沒命,何不如我再賣定西王一個人情呢。”徐綰綰笑道。
那人恍然大悟,果然是王妃娘娘,出手就是不同凡響。
“王妃娘娘果然思慮周全,屬下等望塵莫及。”
徐綰綰滿意地點點頭,目光又望向沈玄文離開的方向。
希望還來得及救他,我能做到的僅僅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