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

  送走了沈玄文,回去的路上,良玉再也藏不了好奇心,迫不及待地問道:“先生和二殿下是舊識嗎?”


  秦一帶著打趣的目光看著良玉,“怎麽,你對二殿下倒是很感興趣?”


  良玉認真地點點頭,挺起胸膛,“我最是佩服像二殿下這樣征戰沙場的大英雄了。”


  “那便是說不喜歡我這種不會打仗的人了。”秦一接過話。


  良玉擰了擰眉頭,“先生又在故意說這種話惹我生氣。”


  秦一輕笑出聲,目光柔和地宛如今日的徐徐微風,“不敢不敢,我怎敢惹你生氣。”


  斂了斂笑意,話鋒轉到良玉的那個問題上麵,“我與二殿下確是舊識,他未離京時總愛與這些弟弟們聚在一起,時間一長便也認識了。”


  良玉撇了撇嘴,一臉看穿了他的表情,“先生又在誆我,還拿我當小孩子嘛,你和二殿下的樣子,明明就是熟識,還要避開殿下,我倒是不相信僅僅是認識而已。”


  秦一聽良玉此話,不禁又看了看她,倒是不敢再那她當孩子般隨意糊弄過去了,便認真地解釋道,“我雖與二殿下很是相熟,不過因著殿下如今身份與往常不同了,也不敢表露出太過親近。免得讓人誤會。”


  “那你為何還要避著殿下呢?”良玉緊跟著問道。


  “我也不想讓殿下知道,免得故意去叫我和二殿下親近。”


  良玉不明白,“為什麽你不能去拉攏二殿下呢,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你們這麽好的關係,若是將來殿下得勢,二殿下也自然會向著殿下的呀。”


  秦一耐心解釋道:“因為我不想讓純粹的情感摻上權力鬥爭這些東西,你可明白?”


  良玉恍然大悟,正色道:“我明白了。”


  秦一頷首,目光放回前方,落在遠處剛才議事大廳的門上,無聲地歎了口氣。


  良玉雖不知秦一心中想什麽,但是感覺到了他似有心事,悄悄伸出了手捏了捏他的手。


  秦一收回心思,對著良玉微微笑了笑。


  沈玄文回朝倒是惹起了很多人的重視,比如說前一陣氣失意於皇帝的沈承宇。


  趁著沈玄文在京中府上的這幾日,一直不停的送上禮物,倒也不是金銀玉器的,反倒是很有心思的送上了各種古冊或是稀罕物器。


  隻是沈玄文為人正直不善交際,一昧的把這些東西放在了門口,用來表示不受拉攏,倒是讓沈承宇麵子上有些掛不住。


  待沈玄文不被這些來往之人纏身後,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終於得了空帶上了副將蕭伯修去了有聲琴軒。


  而秦一這邊,良玉裝作要去采藥非要拉上秦一的樣子,二人在沈玄文走後的兩個時辰後才出去。


  平時秦一出門自是不用和沈寧玨交代的,今日也一樣,府上的人也都習以為常了。


  秦一和良玉來到琴軒,如今已經是有好幾個月都沒有見到謝叔留了。


  良玉一來便開心的找到了謝叔留,“謝師傅!”


  隻是在這室中不僅僅有謝叔留,還有沈玄文和一青衣男子。


  良玉進來才發現,趕緊收斂了起來笑臉,規規矩矩的向沈玄文問了個好。


  “良姑娘不必拘謹,今日我不作王爺,隻當我是叔留的朋友便好。”沈玄文客氣道。


  “沒錯,良玉丫頭這麽久沒見了,想沒想我啊?”謝叔留斜靠在椅子上,胳膊搭著旁邊的小桌上,依舊是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良玉的眼睛在屋中這些人的身上掃了一眼,然後乖巧的點頭,“嗯!想謝師傅了。”


  這時秦一姍姍進來,對著沈玄文點頭示意了一下,又望向他身旁那氣宇軒昂,風度翩翩的男子。


  那男子站了起來,恭敬地向秦一拱了拱手。


  “蕭伯修見過公子。”


  秦一微笑著打量了他一眼,“外麵比不得京中,你瘦了許多。”


  “多謝公子掛懷,倒是公子你要比以前看起來氣色好多了,可見這些年過的自在安逸,如此我便放心了。”


  蕭伯修看著秦一的目光中,都是不加掩飾的關切,這倒是讓良玉來了興趣,這人和先生是什麽關係?

  良玉拉了拉秦一的衣衫,假裝鼓氣的樣子,嘟囔著,“先生也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秦一好脾氣的順了順良玉的頭發,“這是蕭伯修,二殿下的副將,也是我的好朋友。”


  良玉大方地施了施禮,“蕭公子,我叫良玉。”


  蕭伯修本就是長著一副看起來很是和善的麵孔,見著良玉落落大方,也是笑的爽朗,“剛在已聽叔留講起過,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是個可人的姑娘。”


  “你們就別客套了,過來坐,今日我可是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好酒來招待玄文,你們兩個可有口福了。”謝叔留拿起酒壺挨個地往杯子裏麵倒,邊倒邊瞥著秦一與良玉調笑道。


  秦一和良玉入座,秦一看著麵前的酒杯,悠悠地說,“如今我是不敢碰酒這種東西了。”


  沈玄文好奇問道:“怎麽了,我記得你的酒量不差。”


  謝叔留尷尬地幹咳了一聲,裝作若無其事道:“可能是小秦覺著自己年紀大了,喝不動了吧。”


  秦一倒是沒有給謝叔留留什麽麵子,在這幾人麵前,他似乎是放鬆了很多,白了一眼謝叔留抱怨著,“你們有所不知,除夕夜那天我被灌了近一壺的酒,快有兩斤。害得我在風雪天裏吹了許久的冷風,第二日便起了高燒。”


  這沈玄文一聽這話,立馬不願意了,大手在桌子上猛地一拍,桌上的瓷器碗碟都隨之一震,“誰啊!這麽大膽!”


  蕭伯修也皺起眉頭,麵色不善地附和道:“竟然敢給公子灌酒,不要命啦!”


  良玉拿著酒杯的手一顫,心中咯噔一下子。


  低著頭用餘光瞄著二人,咽了咽口水,顫巍巍地舉起手,“我……”


  “你?”沈玄文眼睛一眯,不怒自威。


  良玉嚇得不敢說話,隻是一副慘烈的模樣,好像是要去前線打仗犧牲一般。


  這時,秦一開口了,“玄文,你別嚇她,她就是一個孩子,小小年紀還要受人逼迫,也是可憐。”


  沈玄文立即收回了那不善的表情,換上了和藹的笑臉,笑眯眯地對良玉說道,“別怕啊,我是與你開玩笑呢。”


  “良玉姑娘是受誰的逼迫,這樣沒有人性!”蕭伯修接過話茬。


  秦一抬了抬眼,似是無意的撇了撇謝叔留。


  謝叔留在那裏一臉認真地看著手中的酒壺,“嗯,不錯,青花瓷的。”


  沈玄文麵上還是留著笑,隻是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伯修。”


  “在。”蕭伯修立即應聲。


  “給我打!”


  “是!”


  沈玄文話音剛撂下,謝叔留就已經扔下了酒壺飛奔出去了,一溜煙的良玉都沒有看見他是怎麽飛出去的。


  “謝叔留,你站住,乖乖受打!”蕭伯修在後麵追著。


  隻聽遠遠傳來謝叔留的聲音,“我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乖乖挨打!”


  蕭伯修緊緊跟著謝叔留,一步都不落下。那謝叔留也不是個省心的,在小院子裏來回穿梭,不走正路,即便是蕭伯修也不能一下子就抓住他。


  一時之間兩人拌嘴追趕的聲音不近不遠的飄在空氣裏,讓著本是文雅清淨的琴軒染上了幾分世俗的煙火氣息。


  秦一和沈玄文相視一笑,良玉看著二人追追趕趕,打打鬧鬧的,也跟著樂了起來。


  沈玄文拿起酒杯,“幹杯。”


  秦一笑著和他碰了碰杯,二人一齊看戲飲酒,好不自在。


  良玉趁此機會,也湊到他們跟前,新奇地看著秦一,“原來先生也會這樣孩子氣呀。”


  “總不能白叫我遭了那許多罪吧。”想起大過年的,還要臥在床上喝著那麽苦的藥,這罪魁禍首定是要給他點教訓的。


  至於良玉,自然是要讓著點的,誰叫她是女孩子呢,而且還是天真可愛的那種。


  良玉也看著謝叔留的身影,偷偷一笑。


  “那個蕭公子為什麽稱你為公子呀,好像很客氣的樣子。”良玉剛才就想問這個問題了,蕭伯修見著先生雖然是朋友的樣子,卻還是帶著些客氣恭敬,讓良玉不知何解。


  還未等秦一回答,沈玄文就先開口為良玉解惑了,“秦先生的母親,原是救過伯修一家的,早在他還未做四弟府上先生的時候,伯修對他就很尊敬,所以就一直這樣稱呼了,從未變過。”


  “原來如此。”良玉點點頭,這樣解釋是說的過去的。


  秦一瞧了沈玄文一眼,會心一笑。


  “我之前還擔心先生在王府中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原來都在這兒呢。”良玉見他們幾人很熟相熟,心裏不知為何,也跟著高興起來。


  沈玄文搖了搖頭,“誰說先生在府中沒人說話,良玉姑娘不是一直都在嗎。”


  良玉抿著嘴,輕輕一笑,小女兒姿態盡顯。


  秦一不禁也跟著輕輕一笑,“我還真的要謝謝你們為我操心了。”


  三人飲酒說笑,尤其是秦一和沈玄文,多年不見的老友,似有說不完的話,讓良玉也心生幾分羨慕。


  直到那兩個一追一趕的人都累得氣喘籲籲才停了下來,握手言和,一齊回到室內。


  “你們也太不夠意思啦,我珍藏多年都舍不得喝的酒,竟然把我支開自己偷偷喝了!”謝叔留一回來就叉著腰盯著他們幾個,不滿地抱怨著。


  “謝師傅別生氣,我給你留了許多。”良玉笑著拿出來剩下的一壺。


  謝叔留這才點點頭,滿意道;“果然還得是良玉丫頭,不像你們,年紀越大越不懂事!”


  秦一望著他們幾個,嘴角上的笑,一直都沒有放下來過。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