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死無全屍

  將軍府燈火通明，大紅的燈籠高掛，隨處可見紅豔豔的“喜”字。廳中傳來將軍夫人壓抑的哭聲，雲兮的腳步重逾千金，幾乎邁不開步子。


  此刻印入眼簾的喜氣氛圍，卻仿佛在嘲諷著什麽。將軍夫人看著女兒一步步向她行來，臉色慘白，眸光低垂，心中驟然一痛。


  “雲兮，過來。”


  雲兮猛一抬頭，小心翼翼的確認娘親的眼眸裏並沒有半分埋怨，心中一鬆，眼淚便砸了下來。


  她很怕很怕……


  如果娘親認為父兄皆是因她之故，她該怎麽辦？

  幸好，娘親沒有拋棄她。


  月亮藏在雲層中，夜愈發深寂了。


  齊子卿負手立在廳外，他在等，等一個答案。


  他耳力極好，長街盡頭傳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很是急促，在寂靜的深夜中，顯得分外突兀。


  半晌馬蹄聲停在將軍府外。


  腳步聲響起，那人急匆匆的來，一身黑甲，剛毅的臉上是一片未來得及擦去的血汙。懷中抱著些什麽，與他擦身而過時，半分眼風不落。


  齊子卿並未在意他的態度，緩緩跟在他身後，也進了廳中。


  那黑甲將領單膝跪地，將懷中一個長條布包高舉過頭，遞了過去。


  “這是將軍和小將軍的佩劍，請夫人和小…王妃過目。”


  黑甲將領的聲音沉痛。


  將軍夫人身體一歪，雲兮一把抱住，看著眼前的青年，眸中沉寂，半晌啞聲道：


  “在哪裏發現的？”


  “大將軍的佩劍實在斷崖處找到的，小將軍的佩劍是在敵軍手中發現的。”


  雲兮終於有些受不住的歪了歪，齊子卿上前扶了她一把，接過包袱。打開後，卻發現有一把已然斷做了兩截……


  廳中眾人的目光凝在那把斷劍上，心中寒氣直冒，劍斷了，人還有生還的可能麽？

  “他們在哪裏？”


  將軍夫人咬著牙，顫聲問道。


  黑甲將領突然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幾個響頭，痛聲道：

  “將軍不堪受辱，中劍後跳崖身亡，小將軍被敵軍包圍，死無全屍……”


  半晌無人發聲，死一般的寂靜彌漫在廳內，夫人澀聲道：


  “我不信，他不會就這樣輕易丟下我們母女的，他舍不得，朗兒還未娶妻，這不可能……”


  將軍夫人喃喃道，她握著雲兮的手臂，一遍遍道：

  “這不可能……”


  雲兮麻木的點頭，她也希望不可能，但是理智告訴她，這的確不可能。


  那痛徹心扉的記憶到這裏就戛然而止，隨後的時光仿佛不願再回憶，那片紅豔豔的布置不過一天，就換作了一片片白，白的耀眼，白的刺目。


  記憶的最後，她看到娘親嘴角緩緩勾出一個蒼涼淒美的笑，她的心中極度不安，不安到往後想起來，都讓她恨不得那時日日陪在她身邊。


  她所有的幸福和美好時光伴隨著爹娘和兄長的離去，變得一觸即碎。以至於她日日如同行屍走肉，眼中再也沒有了四季更迭。


  “醒醒，醒醒……”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帶著讓人安心的音色一遍遍溫柔的呼喚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