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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傻母女

  到底是什麽東西弄的?當時五花八門,有很多傳言,說啥的都有。


  就在鬼子被殺的第三天,沿著黃河岸邊西側,來了個滿臉疙瘩的老乞丐,老乞丐幾個村跑,滿大街亂竄,勸大家趕緊收拾東西出去避一避,說黃河就要決堤了,這一帶怕是都要被水淹掉。


  當年恰好幹旱,雖說河裏還有水,也所剩無幾,再這樣下去,人畜連喝的水都未必夠,還扯什麽河水決堤。


  所以他的這些話根本沒人信。


  結果兩天後的夜裏,突然狂風大作,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沒喘氣就是一天兩夜,果然防水大堤被衝毀,河水卷著浪花,衝垮了村子,淹死了不少人畜。


  後來才傳出就在下大雨的那兩夜,有人看到了水桶粗細的白龍貼著水麵疾飛,所到之處,河水像是梳頭發一樣,分到了兩側。


  再後來有傳言說,當時的上百個鬼子就是白龍殺死了,因為白龍擅自管人間閑事,還受到了懲罰。也不知這話是哪裏傳來的,總之說的有鼻子有眼,就好似某些人親眼見過一樣。


  半個月後,河水才漸漸退去,黃河裏有白龍的事也得到了驗證。


  當時東戶村西郊的黃河攤上有一片蘆葦蕩,裏麵生活著不少水鳥,野鴨子。


  河水退去後,有幾個獵戶在此打獵,不自不覺到了蘆葦蕩的深處,就聽到蘆葦蕩裏傳來一陣陣類似牛叫的聲音。


  起初他們以為是什麽魚,要知道黃河連著海,有時候連鯨魚鯊魚都會逆流而上,最後也不知道是擱淺而死,還是淹死的,屍體出現在黃河灘上。


  順著聲音,他們在蘆葦蕩的深處發現了一條比水桶醋,十幾二十米長的白色龐然大物。


  因為被蘆葦擋著,他們看不全,剛開始幾個人還認為是什麽大魚,可小心翼翼繞到龐然大物頭的一側時,幾個人都傻眼了,嚇得哇哇叫著回了村。


  是龍!長著牛角的龍。幾乎和傳說中的龍一樣,長著雞爪一樣的爪子,身上的鱗片比常見的蛤喇還大,在光照下熠熠發光。


  很快喊來了幾十個人,人們也想起了之前的傳說,這條白龍是因為殺死侵害他們的鬼子才被懲罰成這樣的,算是為民除害所累,於是所有人回家拿來水桶,輪著往龍身上倒水。


  白龍已經奄奄一息,第二天天還沒亮,就一命嗚呼了。


  於是人們又自發地在龍的屍體上搭起了涼棚子,就這樣又過了一晚,結果第二天再去的時候,小涼棚子還在,龍的屍體卻不見了。


  後來“抗鬼子戰鬥”勝利後,當地的百姓自發組織起來,請了十幾個風水先生,辦了一次聲勢浩大的祭河儀式。


  據說當時我大舅的爺爺和神蛋的爺爺也參加了,他們倆原本不是本地人,都是因為這是被請來的風水大師,也因此定居在了東戶村,這一晃眼就是七十年。


  老頭說,當年發現白龍的地方,就是現在挖出白色棺材的地方,也是之前的黃河故道,也就是在這一帶,現在的黃河比起一百年前,整整向西移動了五裏地。


  說完這些,老頭搖著頭笑著離開了,恰巧吳靜涵喊我,我便進了村支部大院。


  村支部辦公室內孟老在說著什麽,周老漢用鉛筆記著。


  “一隻純白公雞,一隻純黑公雞,一斤黑米,一條寡婦的褲子,一頂光棍的帽子……”


  我小聲問韓建立:“孟老這是在準備啥啊!”


  韓建立正聽得入謎,隨口小聲回道:“他說準備用來鎮壓棺材的東西。”


  還沒等我再問,就聽到門外有人說:“宋老大來啦!”


  我大舅?

  雖然說起大舅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親情感,但畢竟血濃於水,他是我老媽的親哥哥啊!此刻,我心中有股說不清楚的感覺,不大好受啊!

  上一次見到大舅,還是那次祭河時,一晃眼已經過去了十幾年。


  他好像比之前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頭發已經白了一多半。


  大舅走路有些晃蕩,好像一陣大風就能吹倒,他目不斜視,直接進了村支部辦公室,並沒有注意到站在屋門外,盯著他看的我。


  “建民來啦!”


  看到大舅,周老漢很客氣,趕緊放下手中的鉛筆。


  這時候大舅才環視一圈,視線定格到孟老的臉上,足足看了十幾秒鍾,才移開。


  “趕緊讓人把土埋回去,我準備一下,今天晚上祭河!”


  大舅什麽也沒問,而是愣愣地說道,語氣像是上級向下級下命令。


  “建民,你……你說啥?”


  “我說怎麽挖的土,必須怎麽填回去,還得快,否則就闖大禍了!”


  “在蘆葦蕩挖個屯水的湖是鎮上的意思,咋能……”


  沒等周老漢說完,大舅便打斷了:“那地方絕對不能動!誰的意思也不行。”


  周老漢臉有些紅,能看得出挺生氣,畢竟是一村之長,守著這麽多人也太沒麵子,同時我也看得出,他很怵大舅,咽了兩口唾沫後,還是語氣平緩地問:“那總得有個理由吧!無緣無故的,鎮上不會同意的。”


  “那地方埋著的東西,一旦被挖出來,附近百裏內所有的活物就要遭殃了。”


  這時候大門口又有人喊:“神蛋叔也來啦!”


  順聲望去,我看到一個身材微胖,一米六幾的老頭,手裏拿著一把蒲扇,一邊走一邊朝著兩旁的人微笑著點頭。這就是神蛋?給人一種慈眉善目的感覺,和大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明哥,你也來了!”後來我才知道神蛋的本命叫張誌明,不過這名字知道的人不多。


  周老漢趕緊上前打招呼,能看得出對神蛋也很尊敬。


  “事情的大概我已經知道了!得趕緊把棺材挖出來,還得讓五個八至十歲的男孩,五個八至十歲的女孩守在棺材旁,直到棺材重新入葬。”


  “這個……”


  周老漢麵露為難神色,神蛋和我大舅的說法截然相反。


  “為了一己私欲,難道你還想讓整個村的人當祭品?”


  大舅瞪著神蛋,臉上的神情可以用凶神惡煞形容。


  神蛋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老弟,看你說的,我這可是救村裏的人呐!咱倆是私人恩怨,我覺得在全村人安危麵前,應該放一放。”


  這話說的正氣凜然。


  大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朝著地麵“呸”了一下,轉身大踏步朝走出了村支部辦公室,從我身邊經過時,竟扭頭瞟了我一眼,讓我心裏咯噔一下。


  看樣子,並沒認出我。


  畢竟十幾年沒見,那時候我還是十來歲的孩子,無論是身形還是相貌,都有了巨大變化,這樣如果還能認出我來,也算邪門了。


  大舅離開後,周老漢臉上的神情舒緩了不少,他給孟老和神蛋做了簡單的介紹。


  倆人彼此也客氣。


  “孟老哥是這方麵的大師,就當仁不讓了吧!”神蛋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給人感覺十分舒服。


  孟老擺了擺手:“老弟這就客氣了,老朽擅長的隻是堪輿學,能看出那棺材裏是不該存在的邪物,倒是有法子暫時克製住它……不過要徹底處理這事,非老朽所能!”


  “奧?老哥能看出那片地方有啥問題?”


  孟老點了點頭:“如果老朽沒有看錯,這是片極陰之地,也是傳說中的“人間地府”,這種地勢恰好吸收了方圓百裏的陰氣,如果有人葬在這種地方,後代肯定沒有活過四十歲的。”


  神蛋笑了笑,朝孟老豎起了大拇指。


  下午神蛋一直待在村支部,看著孟老指揮著李波他們,很快白公雞、黑公雞、一條紅褲子、帽子、黑米就準備好了。


  孟老隻是略懂陰陽學,但把棺材裏的東西壓製住之後再怎麽辦,他也不很清楚。


  這時候半下午沒有說話的神蛋開口了:“老哥,這棺材得挪走啊!就勞駕您給重新選擇一處陰宅吧!”


  孟老似乎有些猶豫。


  這時候一旁的周老漢添油加醋地說:“是啊!鎮上的工程得按時完成,都幹了十來天了……”


  孟老這才點了點頭:“那行!遷墳的事我就不管了。”


  神蛋笑著回道:“這事我就能搬得妥妥的!”


  傍晚十分,孟老讓李波他們把公雞和帽子等東西擺到白色棺材上,最後撒上小米和黑墨。


  此時此刻,孟老在我心目中成了百分百的神棍,哪裏還有國學大師的半點影子?此時此刻,除了好奇外,我心中還有幾分傷感,都說“親娘舅親娘舅”,我的親娘舅咋就和我生分到這種程度?


  晚上周老漢給我們安排住所。


  村支部有兩間屋子,各有兩張大床,和一張小床,出門在外也沒那麽多講究,孟老自己睡角落裏的單人床,我和韓建立在大床上,兩個吳大美女睡我們隔壁屋子內。


  晚上在周老漢家喝了點啤酒,出了大門,被晚風一吹,我略有醉意,一想到老媽,心中又一次湧出些許傷感,和吳靜涵手拉手,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姥姥家的老院子外。


  院內屋子裏燈光昏黃,也不知道姥姥姥爺去世後,現在誰住在這院子裏。


  站在大門外的槐樹下,不知不覺地走了神。


  “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吳靜涵把頭輕輕靠到我肩膀上,柔聲地說。


  倆人剛轉過身,吳靜涵突然語調一轉,嗲聲嗲氣地說:“魯東,我想吃雪糕?”


  我差點反應不過來:“吃啥?”


  “雪糕啊!”


  “這都過了立秋,再說天也不熱,怎麽突然想吃雪糕啦?”


  “我就想吃,你就說給不給買吧!”


  “買啊!這個還有啥疑問?”


  倆人牽著手,朝著村裏唯一的超市走去。


  看看手機,已經過了八點,這個點在都市中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可是在東湖村這樣的地方,怕是大部分人家都關燈睡覺了,也不知道超市是否還開著門。


  遠遠的就看到小超市裏亮著燈,裏麵還傳來了吆五喝六打撲克說笑的聲音。


  想想也是,哪裏都有年輕人,不管是城市還是農村,年輕人的生活方式可能不盡相同,但心態的愛好都差不多。


  剛想推門,就聽到屋裏傳來嘶啞的聲音:“神蛋脾氣就是比宋老大好得多啊!你們還記得二十幾年前嘛!他好心收留了那對傻母女,這種好事宋老大估計不會幹!”


  我心想:看來村裏人對這個神蛋評價不錯嘛!反倒是我大舅宋老大,給人冷冰冰的感覺。


  “是啊!那對母女也真是命苦,不但腦子有毛病,最後還投了河……”


  另一種尖細的聲音回道。


  嘶啞的聲音又說:“和人家神蛋比,這個宋老大做人的差距就太遠了,好好的老婆孩子被他趕出了大門。”


  我再次想推門進去,又聽到尖細的聲音立即回道:“聽說十幾年前,他用自己老娘祭了河,就是為了治好自己的不治之病。”


  我頭皮就是一麻:什麽?當年老媽說大舅是為了姥姥的去世才祭河的,怎麽又冒出這麽一個版本?純粹胡咧咧,哪有拿自己親娘祭河的。


  由此可見,村民們對我大舅的評價不怎麽好。


  舉起手推開門,立刻被煙味嗆得連連咳嗽,屋子裏有盞昏黃的燈,五六個中年漢子圍著打撲克,個個嘴裏吊著煙,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一人一根雪糕,倆人像是突然回到了童年,一邊吃著,一邊肆無忌憚地說笑,惹得村裏的狗一陣陣地叫。


  回到村支部,孟老已經睡下,韓建立正在玩手機。


  倆人聊了會閑天,躺下後,我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韓建立的呼嚕聲很快想起,有節奏,吵得心煩意亂。


  “大事不好!”


  正煩著呢!胡同睡在一側的孟老一聲驚呼,一下子坐了起來。


  我還以為他做噩夢,或者夢遊呢!下意識問道:“咋了?孟老!”


  他沒理我,甚至沒顧上穿外套,趿拉著鞋子便打開門,朝門外跑去。


  “孟老!孟老!”


  一瞬間,我睡意全無,趕緊穿上衣服追了出去。


  誰知睡覺前還是繁星點點,此時卻陰了天,農村夜晚又特別黑,就算我視力超強,也看不了多遠,目力範圍內哪裏還有孟老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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