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吹哨的老頭
那好像是葫蘆或者爬山虎那樣藤蔓狀植物的莖,從大樹的樹冠上通向四周,不過看著怎麽也有成年人手腕粗細,又不像是是植物的藤蔓。
正看得入迷,忽聽空中傳來幾聲尖銳鳥叫聲,抬起頭就看到七八隻巨大的怪鳥盤旋在空中,顯然它們已經注意到我們仨,看架勢隨時都可能俯衝下來。
看清這幾隻鳥的樣子後,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媽呀!這是什麽鳥。
看幾隻鳥的個頭,比一般的老鷹還大兩三倍,渾身火紅,張開翅膀,足有三米,一雙利爪朝外伸著,還有個彩色的長尾巴。
“這是什麽鳥?”
“沒見過!可能是地下空間獨有的吧!”
楊惠菱拉了我一下:“你倆還真是夫唱婦隨,沒注意到這幾隻鳥處於準備攻擊的狀態嘛?”
我懟道:“你還看懂鳥的想法?”
楊惠菱白了我一眼,沒說話,吳靜涵幫她解釋:“菱姐選修過動物學,還考了個猛禽類動物飼養證,聽她的錯不了!”
還沒等我回話,就看到一隻大鳥朝著吳靜涵俯衝下來。
我趕緊抱起她,順勢打了個滾,同時拔出槍朝著大鳥連摁了兩下,誰知竟然沒響,這才想起來,慌亂間竟然忘記了開槍栓。
大鳥一撲不成,嘶鳴著繞了圈,又朝著楊惠菱衝去。
楊惠菱嚇得連連往後退,正常人哪有這樣的經曆,估計情急之下她也慌了。
我想衝過去幫忙,已然是來不及,著急間,靈機一動,用上吃奶的勁兒把手中的手槍當手榴彈朝著怪鳥就砸了過去。
這一下,我用的是吃奶的力氣,也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賭一把,估計一擊不成的話,楊惠菱不死也會重傷。
“啪!”
就聽到一聲脆響,手槍不偏不倚恰好砸到了大鳥的脖子上,它慘叫一聲,摔向一側小河中。
這時候我才看清,這怪鳥的頭竟然和猴子頭十分相似,單看腦袋,根本就不是鳥。我的天!這麽像希臘神話傳說守護冥界的半獸鳥。
此刻也顧不得多想,幾步過去拉起驚慌失措的楊惠菱,又隨手伸手撿起地上的手槍,也顧不得看摔壞了沒有,塞進包裏,另一隻手拉著吳靜涵便朝著大樹跑去。
我心想,猛禽善於在空曠的地方攻擊,比如老鷹大都生活在大草原上,隻要我們仨靠近大樹,就有了天然保護傘。
三個人一陣狂奔,能聽到身後頭頂上後方傳來陣陣怪鳥的叫聲,每一聲尖叫都讓我心隨之一顫。
距離大樹還有一百米,五十米……越來越近,同時也明顯感覺到兩人的速度越來越慢,一股不祥的預感逐漸從內心深處湧了出來。
看來這次要玩完啦!
就在這千鈞一刻之際,就聽到身前的大樹方向傳來一陣“嗚嗚嗚”的響聲,這聲音很奇怪,不像是某種動物發出的,而更是小時候玩的那種螺號。
“小螺號滴滴滴吹,海鷗聽了展翅飛!”
我腳下沒減速,心中卻打起了鼓。
真是怪事年年有,唯有今年多,大樹後頭倒是啥蹊蹺玩意兒,怎麽會發出這種怪聲呢!
正納悶呢,忽然看到正對我們的大樹後麵閃出一個人,這人身形消瘦,足有一米八幾,身上穿著用獸皮做的簡易衣服,卷卷的長發耷拉到胸口,看不清模樣。要不是他赤裸著上身,我肯定以為是的女人。
他朝著我們,雙手握著個牛角一樣的東西,正在使勁吹。
原來聲音是他吹響的……不對啊!這裏已經屬於地下極深的地方,而且距離出口也有不短距離,怎麽會有人呢?
“烏嚕……嗚嚕嗚嚕……”
這人使勁吹著,我再聽身後的鳥叫聲,竟然消失了。
我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上空,就看到所有的鳥都朝著我們來時的方向飛去。
我恍然大悟,怪鳥怕他手裏的“號角”,由此看來,他在救我們。
可是這人會是誰呢?
我停下來,雙手依舊緊緊拉著倆美女,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緊靠著大樹站著的人。
再次瞅了瞅,依然看不清這人的麵孔,也就無法判斷年輕,他渾身黝黑健碩,我注意到小腿上青筋蹦出,由此判斷年輕至少在四十歲以上。
難道又是上一批考察隊的人?
很有可能!
這麽一想,倒也不再慌張。
我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有意放緩語速,低聲朝他喊:“你……你好!我們是來考察的……”
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還是有些緊張。
那人把號角一樣的東西放下來,但沒有抬頭看我們,而是歪了歪頭,側著臉對著我們。
吳靜涵和楊惠菱喘著粗氣,都看向我,臉上寫滿了問號。
我心想,我也不知道這裏會有人,更不認識他啊!
那人側著臉過了七八秒鍾,又重新低下了頭。
“你好!請問……請問你是之前考察隊的人吧?”
我心想,他可能獨自在這裏生活久了,心理受到了極大的震撼,甚至已經扭曲,突然看到三個人,自然地警惕起來。英國和印度不都有狼孩的故事嘛!那些被野獸撫養大的孩子,即便是後來回歸到人類社會,也肯本無法適應。
於是我決定主動出擊,想辦法讓他卸下防禦,確定我們是安全的。
我主動提起考察隊,隻要他是當年考察隊的一員,應該會有所反應,誰知道我說完後,他依舊低著頭,好像我說的話和他無關。
“你……你認識宋家明?”我再次開口。
那人還是沒反應。
楊惠菱也有些著急,輕聲貼到我耳旁:“他可能聽不到聲音!”
誰知此話一出口,那人竟然笑了。
“嗬嗬嗬——”他甩了甩淩亂的頭發,“你們怎麽到的這裏?”
這人聲音嘶啞而低沉,而且口音極重,有點像四川或者雲南一帶的口音,聽得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們是考察隊的,來了十五人,隻不過剛才遇到些巨型蜈蚣,我們仨和隊友失散了。”
既然他開口說話,懸到我喉嚨的一塊石頭總算落到了肚子裏——隻要是人,就不可怕!
誰知道我話說完,那人卻沒再說什麽,而是轉身朝著一側的小山峰走去。
我暗罵了一句,這到底是個什麽人啊!明顯精神有問題。
楊惠菱又小聲對我說:“剛才我說話的聲音很低,他竟然能聽見——你注意了沒有,從始至終,他都沒看我們一眼。”
我小聲回道:“我也注意了……為啥呢?”
“剛才我以為他聽不見,現在看來很可能是看不見。”
我點了點頭,拉著倆人趕緊跟了過去。
“你……你一個人,在這裏住了很久啦?”
那人走的很慢,我們仨始終和他後背保持著三四米的距離,我沒話找話地回道。
“也記不清是十幾年,還是二十幾年,現在隻剩我一個人了。”
算算時間,就更對上了,由此可見他的確是當年考察隊中的一員。
他走的很慢,繞過幾棵大樹,前麵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夾縫,是兩個山峰見的空隙,夾縫口隻有一米多點,裏麵卻很寬,地上散亂放著些日用品。
石板搭起的小桌子,幾個瓷罐子,叫不上名字的青銅器具,一側還有個石頭壘砌的灶台,一個青銅鍋放在上麵,鍋裏咕嘟咕嘟冒著熱氣,下麵是堆柴灰,還冒著煙。
他一步一步走到灶台前,慢慢彎下腰,摸了摸後,才坐到一塊方形石頭上。
剛才聽楊惠菱說他瞎,我還不信,以為他可能隻是腿腳有毛病,畢竟這種環境生存極其惡劣,正常人都難以存活,更別說是個瞎子了。
可現在看來,他的視力還真的有問題。
摸索中坐下後,他又伸手摸了摸,試了好幾次,才摸到青銅鍋子上沿的一個把手。這個過程中,我注意到他的雙手。
他的手指奇長,但上麵傷疤羅列,還布滿了老繭,呈不正常的彎曲狀態,很明顯已經嚴重變了形。
我一肚子疑惑,很想劈裏啪啦問出來,又擔心這樣惹惱他。
老頭應該是當年科考隊的人,在雙目失明的情況下,能苟延殘喘二十年,很厲害,也不容易啊!
老頭雙手布滿了老繭,而且已經嚴重變形,我想除了年齡原因外,可能還和他眼瞎有關。
他費了很大力,才把鍋裏的黏狀物倒進個殘缺的瓷罐子裏,整個過程用了五六分鍾,好幾次我都忍不住想過去幫忙。
“你們吃麽?”
我們仨幾乎同時擺了擺手,想到他是瞎子,趕緊加上句“我們不餓……不吃了……”
他也不客氣,端起瓷罐,用石頭一側拿起根木棍,扒拉著大口吃喝起來。看到這一幕,我心裏酸酸的,記得以前村裏有個老光棍,常常對人說:人老了,就得該死。
當時很多人勸他,也罵他,中國不是還有另外一句俗話嘛:好死不如賴活著。
也是在一個寒風瑟瑟的冬日裏,老光棍家著了火,他連火化的錢都省了,後來村裏有不少人說這把火是他自己點燃的,目的就是尋死……
這一刻我似乎理解了老光棍當年的話,設想一下,如果對麵的老頭換成我,還會有勇氣活下去嘛?
我正愣神,吳靜涵忽的一下跑了過去,那一包牛肉幹撕開包裝袋,遞到了老頭手裏。
“老……老人家,這是牛肉,你吃吧!”
吳靜涵轉過身,我看到她雙眼濕潤了。
老頭握住牛肉幹,先是放到鼻子前聞了聞,然後整個塞進了嘴裏,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這更人心酸了。
“我包裏還有呢!你慢慢吃啊!”吳靜涵聲音已經哽咽。
老頭一口氣吃了四包,擺了擺手,示意不再吃了。
吳靜涵又遞過半瓶礦泉水,老頭接過去,喝了一口,便把瓶子放到了一側,搖了搖頭:
“還是這裏的天然泉水好喝啊!”
說著他竟然笑了起來,隻是聽起來聲音像是冬天橋洞裏的北風聲。
“啊!”
猝不及防吳靜涵使勁握住了我胳膊,楊惠菱身體也明顯一抖,我剛想問出了啥事,就看到楊惠菱指了指老頭的臉,順著她手指望去,我看到一張無比猙獰恐怖的臉,最嚇人的還是兩個空空眼洞。
老頭不僅僅是瞎,準確說是雙眼被挖去了,隻剩兩個黑洞,樣子十分可怕。
“老人家,你……你的眼睛是怎麽瞎的?”
我咽了幾口唾沫,才抑製住狂跳不已的心。
老頭的笑聲戛然而止,他撩起自己又髒又長的頭發,厲聲問:“是不是很可怕?”
我連忙回道:“不!不!我……我隻是好奇。”
老頭嘴巴動了動,輕聲回道:“沒關係,我更喜歡誠實的孩子!記得很久很久以前,這裏也來過個人,好像也是什麽隊的,可惜……可惜他最後沒有聽我瞎子的勸,走進了活人禁地。”
心剛剛平靜下來,這一下子又蹦到了嗓子眼。
“什麽?難道你……你不是當年考察隊的?”
“從來沒說過我是啊!”
我隻覺得後腦勺被電了一下,心裏不停念叨他的話“很久很久以前,這裏也來過個人,好像是什麽隊的”,這話信息量很大呀!
首先說,他並非宋教授和李國誌那支考察隊的一員。
其次,他來到這地下深處的時間,要比當年的考察隊還要早。
我忍不住再次打量了老頭幾遍,心想他到底是誰啊!怎麽會生活在被稱為九泉的地方呢!又想到之前的羅羅鳥,一米多長的蜈蚣,還有剛才的巨大怪鳥,黑暗裏應該還隱藏著其它可怕生物,想想這些,心裏就更覺得難以置信。
一個瞎了眼的老頭,竟然在此惡劣的環境中活了二十多年,看樣子還已經完全適應了這裏的生活。
這人應該不簡單呐!
老頭吃飽喝足,雙手捂起來,放到嘴邊。
“嗚嗚嗚——”
他竟然吹起了流氓哨。
記得讀大專時,很多不學無術的男同學喜歡坐在校園的路邊上,朝著過去的女生這麽吹哨子,所以背地裏,我們稱其為流氓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