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激烈語日久現真心(上)
玉姨請丁其羽入內小坐,一邊如實回答道:“漪兒的病經過好幾月的調理,恢複得不錯。現在望月之夜隻要服下湯劑,她就能睡踏實了。之後每月需堅持服藥,不出一年就會痊愈。”
丁其羽欣慰地笑了起來:“玉姨果然是天下第一的神醫!”竹漪的病果真好了,在自己缺席的日子裏,她至少在身體上沒那麽難受,丁其羽心裏稍稍有了慰藉。
玉姨卻似歎息一般道:“神醫…就算能治得好十幾年的頑疾,卻醫不了刻骨銘心的心病。”
丁其羽當然明白玉姨指的是什麽:“玉姨,我——”
玉姨截過了丁其羽的話:“羽兒,你…你已經有三位夫人了。對於漪兒,你又是怎麽想的呢?”現下沒有旁人,作為漪兒的義母,既然要談,就開誠布公地談,也不必彎彎繞繞了。
“我…我放不下她。”丁其羽移開了目光,看著竹漪房間的方向,也說出了內心的想法,“我想…這可能是妄想…但是,我還是想和她在一起。”
玉姨已經看穿了丁其羽的想法,這幾日的表現就可以說明很多問題了:“漪兒,或許同樣放不下你。羽兒這般聰明,應該能感受得到吧。不過,以她的個性,最後會如何處置這一段感情,我不知道。”
丁其羽點頭:“我明白。所以我會爭取。上一次,是我辜負了她,這一次,我會把她好好地追回來。”
玉姨深深歎息道:“作為漪兒的義母,說實話,玉姨是不希望她與你在一起的。你的幾位夫人,個個都是非凡出色的女子,漪兒她天性自由灑脫,在這樣的環境下,怕是會受委屈…”
“不會的!我保證不偏袒任何一個人!”丁其羽著急辯駁,話是這麽說,其實丁其羽心裏也有些拿不準,玉姨有一點說得很對,竹漪不像清兒晞兒那樣閨中的小姐,她天性就自由不羈。如果真的就這樣將她束縛在飛羽別業中,要時時刻刻顧及自己與其他幾位夫人的感受,或許本身就是一種委屈了…
但是丁其羽做不到就此放手,放手了竹漪就會幸福嗎?丁其羽不信。說她自私也好,說她混蛋也好,丁其羽就想隨著內心爭取一回,這條情絲,她會好好護在掌心,絕不讓它再因為任何原因折斷!丁其羽不待玉姨繼續說話,便表明了自己的決心:“我知道玉姨顧忌的是什麽,若我真的能與她在一起,我一定會讓她幸福的。”
玉姨見羽兒這邊態度堅決,是不可能勸得動的了,也從側麵證明了羽兒對漪兒的真心:“羽兒既然心意已決,玉姨隻希望你說到做到,不要再次辜負了她。”又想起這幾日丁其羽被欺負的“慘狀”,玉姨也安慰道,“漪兒她性子直,你要讓她回心轉意,難免要吃些苦頭了。”
丁其羽倒是毫不在意地笑笑:“我讓她受了太多委屈,隻要她開心,這點小小的苦頭,根本什麽都算不上。”
畢竟羽兒是漪兒的心上人,下手肯定是有分寸,玉姨雖然同情卻並不擔心,反倒覺得兩人打打鬧鬧挺有趣,起身在一邊的藥架子上取出一瓶跌打藥,想起什麽又從隨身的藥箱裏翻找到了另一盒藥膏,走回丁其羽麵前,將跌打藥遞給了她,麵帶慈祥的笑意:“這藥可以活血化瘀、消腫止痛,羽兒拿著,以備不時之需。”
丁其羽趕緊起身接過藥瓶,對長輩的好意感激道:“謝謝玉姨!”
玉姨看了看手裏剩下的那一盒藥膏,又道:“這個,是我前些日子琢磨出來的,比玉肌膏的效果更好,但是呢,目前還不算成品。等到那位殿下的病治好了,玉姨就再琢磨琢磨,在你的傷上試一試,可能還需完善一下,爭取能去除…你額頭上的疤痕。”
丁其羽瞬間睜大了眼睛,方才來找玉姨,一方麵是想打聽竹漪的舊疾。另一方麵,便是為了自己的兩位夫人,沒想到自己還沒提出來,玉姨卻一直記著疤痕這事兒的!言下之意,更是有意要在恪兄的病治好之後再留一陣子!隻要玉姨願意留下來多待一陣子,那麽竹漪的情、清兒的疤、晞兒的身體,一切的事情都有時間解決了!如果乾洋風波能快速渡過,就把懷師父邀請過來,不讓玉姨孤單!
丁其羽的感激感動溢於言表,下意識捉住了玉姨的手腕,激動道:“玉姨您…您!”啥也沒說出來,激動了老半天才繼續向長輩道明了事情,“其實,不瞞您說,之所以要留下這個疤,是因為我的夫人,她幼年遭遇橫禍,不幸被歹人用匕首傷了臉。”
玉姨腦海中浮現了丁其羽那位總是帶著麵紗或者麵具的夫人,喃喃道:“原來是這樣…”玉姨目光落到丁其羽額角的傷痕,不禁笑言道,“玉姨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麽這幾位如此出色的小姑娘,都會傾心於你、甚至甘願委屈分享了。”
丁其羽搖了搖頭:“能遇到她們,能獲得她們的真心,是我前世、前前世修來的福氣。”丁其羽說完,對玉姨誠摯一拜,“我的疤痕好不好得了無所謂,懇請玉姨能夠替清兒祛除她的疤痕,還有…還有…”丁其羽想一並將晞兒的事情說了。
玲瓏心思的玉姨知道羽兒想說什麽,替她接話道:“還有你另一位夫人,陸將軍的千金。從麵色看,是長期憂思鬱結、肺氣不宣所致,還需調養。”
丁其羽一時語塞:“對…玉姨真乃杏林聖手!她是為了我,才落下的病根,所以,其羽也鬥膽請求玉姨——”
丁其羽還沒說完,就被玉姨打斷了:“玉姨是個醫者,醫治傷病本就是分內之事。更何況,除了漪兒之外,你就是與我最親的小輩,這麽算來,幾個小姑娘都不是外人。無論從哪個層麵上來說,我都理應醫治她們。羽兒就不必與玉姨這般生疏見外了。”
“嗯!”丁其羽對長輩的關懷無比感激,乖巧道,“待到風波平息,我就讓人去請懷師父過來!”
玉姨戳了一下丁其羽的腦門:“嗬嗬,你還是、抓緊時間考慮考慮漪兒和你之間的感情吧。看看到底是玉姨的醫術厲害,還是你的‘本事’厲害。”
丁其羽捂著並不疼的腦門,與長輩笑道:“好,其羽盡量~玉姨您不用太著急,別累壞了,一樣一樣事情來就好了。不然懷師父要找我算賬的。”
……
趙恪然的病情在逐漸恢複,頭腦完全恢複了常態,上肢也可活動自如了。趙恪然長到這麽大,還未曾遇見過令他動心的姑娘,在生命垂危之際,從黑暗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顏真姑娘。年輕人嘛,難免會產生一些更深的想法,在心裏沉澱出了一絲別樣的情愫來。雖然顏姑娘相貌並不算很出眾,心地卻非常善良,氣質也十分動人,總之,救命恩人,是怎麽看怎麽好…
有了玉姨的默默支持,丁其羽繼續大著膽兒蹭在內間裏,替玉姨和竹漪“打下手”。小小的內間裏,除了玉姨暫時去了隔壁,丁其羽、竹漪、憶然是都在的。
床上剛剛喝下湯藥的趙恪然看著不遠處低頭在木托盤中準備醫具的顏姑娘,心中一動:“顏姑娘正值芳齡,卻已經和鍾前輩習得了一手了得的醫術。真是讓人欽佩。”趙恪然忍不住主動開啟了話題,期盼著顏姑娘能多與自己說幾句話,也顧不上妹妹和其羽在不在場了,畢竟他和顏姑娘根本沒有獨處的機會。
丁其羽一聽,皺起了大大的眉頭,麵對自己未來老婆的事兒,丁其羽同樣是十分敏感,她能感覺到,恪兄對自己未來老婆有點兒意思,之前都隱忍未發,難道恪兄是準備要出手了?!丁其羽意識到這一點,捏緊了手裏的托盤,決不能“坐以待斃”!
樂竹漪動作頓了一下,正想隨口回答幾句,便感覺到麵前的氣壓瞬間低了下去,她抬眼一瞧,端著托盤的某人表情無比凝重嚴肅,心下好笑,表麵上卻不動聲色,啟唇答道:“不敢。”隻說了兩個字,又低頭繼續了動作。
竹漪性格熾烈如火,這樣的人兒故作起冷淡來卻是比清兒都不遑多讓了,丁其羽心裏舒服了許多,放鬆安心都寫在臉上的模樣,讓麵前的竹漪眉眼間都有了笑意。
氣氛有一絲凝結,坐在一邊的憶然出聲道:“哥哥,名師出高徒。顏姑娘和其羽,是同時繼承了兩位前輩的衣缽。”明明是關於顏姑娘的話題,憶然卻刻意提了“顏姑娘和其羽”,表麵上什麽也沒說,卻又好像什麽都說了。既挽回了哥哥的麵子,也飽含了善意的提示阻止意味。
此言一出,樂竹漪倒是有幾分意外,帶著探尋意味的目光恰好與憶然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又轉頭看了一眼旁邊露出感激神色的臭木匠,一下子明白了很多東西。心下不禁歎道:這位公主,貴為金枝玉葉,又著實乖巧單純,在感情上,也不過是個被臭木匠吃得死死的傻姑娘罷了…和傅大小姐、陸家千金、那位小妹妹一樣。也和…自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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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坐以待斃”的渣羽要膽大包天地跟竹漪“吵架”了。